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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段時間,烏無晴帶著他手上的兩個左膀右臂一直為創立夕霧門的事兒而忙碌。


    奔波來,奔波去,打點了夙城上下關係,才終於通過允許——還是僅僅隻能在城隍廟前安插一塊“夕霧門”的錦字旗幟!


    然而……烏無晴已經暗中籌備了一切了,不惜花費重金而買下城隍廟對麵的那座庭院,那塊地方就是用來籌備夕霧門一切事宜的!


    烏無晴身邊跟了幾個小廝,他擺手吩咐他們幾個道:“你們多派幾個人將庭院給打掃一下……”


    於眾人疑惑迴眸的眼中,烏無晴依舊溫潤如玉,麵目俊逸瀟灑,隻不過鬢邊的銀發如絲,細細密密,逃不過眾人的目光。


    幾個過路的姑娘依舊見之動心牽魂,不禁為之嬌羞而避。


    烏無晴不禁對此一笑,眉動眼不動,春光恍惚之中,他又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人……關於她,一切都無從訴起。


    隻能默默地任由時光荏苒,匆匆而過,到頭來,沉澱入溪石間的皆是細細點點的繁密沙礫。


    關於那個人,腦海之中的記憶,已經慢慢淡化了,褪去了原先明亮的色彩,興許是這麽多年堅持到底後所受的傷痛,無力也無心再繼續積壓下去。


    終有一天,他會完完全全地忘記這個人,連同她的模樣,她的性情。


    烏無晴頓默,杵在原地踏步,想了一會兒,便舉步向偏離那座庭院的方向走去了。


    也是前幾日,住在百奚館裏的段水遙和敬水亭兩位好兄弟向他提起過,說夙城最近出了一檔子事兒——關於賀熊那個人的下落。


    烏無晴一絲沉息,風拂過一頭黑發,如瀑布瀟灑而翩逸,閃亮著熠熠的色彩。


    眉目不變,多了一絲傷感而已,少了一份對人世間的貪戀罷了,一襲烏黑軟錦衣袍取代了直襟白色衣袍,一世純潔與雪白都化成了泡影與落空,還有無法埋藏棲身的血淚。


    不知什麽時候,自從葉風停離世之後,他竟然於無形之中在尋找著屬於她的身影。


    然而,盡管知道那已經是一場空夢,他還是禁不住去幻想、沉淪,不由得以為那個背影就是她,然而,伊人轉身迴頭之際,他已然失笑了——為自己的愚蠢與執著。


    烏無晴依稀記得那時一點一滴,一場春雨,一場幻夢,往事炊煙,嫋嫋而去。


    一襲黑衣,持劍而去,鬢邊已不見當時模樣,失了當時青澀年華的如同黑曜石一般執著而明亮的色彩,換來了看淡人世一切無常的蒼白與無力。


    樓宇連片,屋甍飛燕,樓廊高築。


    烏無晴流風疾雲步,很快就飛停到了熱鬧非凡、車水馬龍的百奚館,如同一隻翩翩之燕墜落凡世,黑羽如一道閃電刺眼,衣袍傾落而下,寬厚大手持幽蓮之劍。


    劍眉星目,眉宇如寰,裝盛著世人所看不清揣摩不透的東西。


    店小二目光如電,一眼就瞥見了熟悉的身影,烏無晴經常光顧百奚館,是這裏的常客,經常與住在“天”字號的貴賓敬水亭還有段水遙來往密切,還與其他穿行於五湖四海的經商者打過交道,在這些人當中,富商大賈占多數。


    一眼見到“搖錢樹”來了,站在百奚館上上下下高高低低觀台樓廊處的侍女們自然是蜂擁而至,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烏無晴——烏大爺!


    胭脂水粉的香氣漫天飛舞,綠巾紅縵令人眼花繚亂,無法屏息凝神靜氣。


    可是吳無晴偏偏對這些美女毫不在意,路過一台台階梯的時候,他隻是在迷惑著,這些人什麽時候能夠給他騰出來一處落腳的地方。


    很不幸的是,店小二無法跟隨其後,送達“天”字號了。


    烏無晴無奈地退後,背身而去,心裏苦惱道,早知道就像上次一樣蒙麵而行了,這樣誰都不認識誰。


    烏無晴壓低嗓音道:“小二,我此番前來的事,你又跟這些小姐們泄密了?”


    “這個嘛!”店小二微笑道,“自然是攔不住她們的口腹蜜劍呀!硬是要向我打聽出什麽東西才行……”


    “好吧!下次我絕對不讓任何人知道,包括你!我會……偷偷溜溜地飛到‘天’字號,到時候你就叫她們一群人在那兒等我吧!”烏無晴壓眉,撇過腦袋去,捂嘴偷笑道,不好好捉弄一下這群侍女,當真他是一個任人觀摩的人形模型啊?!


    店小二欣喜道:“得令!”


    “今後,我一定提醒這些姑娘們叫那塊地方去等你嘻嘻!”


    烏無晴無比滿意地微笑了一下,對店小二的這個迴答似乎很滿意。


    下次他來,就不會招來這麽多蜜蜂還有蝴蝶了,一個人偷偷摸摸地來,輕輕快快地走,多麽毫無拘束呀!


    “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烏無晴背身而去,一步飛躍到了高樓之上,如蜻蜓點水落地而視,一抬眸,燕驚飛而去,正對著“天”字號丙字間那套客房。


    這幾句話,正是他今後一輩子恪守的至理名言,隻要有什麽違背了這些一字一句,那麽他一定不會再為了所謂的堅持而繼續執著下去。


    頭可破血可流,不是他烏無晴信守的座右銘!


    自從葉風停離開他的世界之後,先前勇敢而無畏的烏無晴就一去不複返了!


    昔日,他是居高臨下,勢必要分出個你我對錯並且一決高下的在夙城百年武莊的聚義堂內一派威風凜凜,一身白色衣袍傾落盤伏於地,搖弄著黑墨玉扇的尊稱為龍劍劍客的劍士,然而……經曆了這麽多事情,於今日,他依舊不過是泯然眾人矣,極為平凡而普通的人一個!


    隻不過是憑借著尚未完全退卻幻滅成風的當年被供奉為四大劍客之一的光輝,才走到了今日。


    憑借著已步入而立之年的成熟,還有昔日建立起來的些許自信與養尊處優的格調,經歲月沉澱下來的武功蓋世,以及這副俊逸瀟灑的麵容,他烏無晴才可以享受與坐擁這麽多侍女的關照與擁戴。


    想想來,淪落於此,這也算是將自身處於一種慚愧與懦弱的境地吧!無法逃脫,無處可棲……


    烏無晴左望望右望望,上瞥瞥,下瞥瞥,見四周無人,隻有漫無目的的寂風,他才終於向前邁出一步,抬起手來敲響了門,清亮的敲門聲悅耳,反而是屋內沉悶無聲,此種氣氛極其壓抑,使人難以克製。


    該……該不會是他們出了什麽事兒吧?


    烏無晴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一腳踢開了房門,持幽蓮之劍闖進這烏黑壓晝的屋室,一道亮光倏地照亮了他的視線,眼前床榻之上,躺著一個女人,一個由被褥子蓋著的麵目還算清秀可人的女人……


    他接著一把掀開,這人……好生熟悉,似乎在榴花殤溪水場見過,隻不過,不記得是於何時了。


    他繼續這般端詳著,一臉疑惑,目光遊移,如同遊弋之魚,然後彎身探了探眼前之人的鼻息,玉麵麵孔,肌膚如玉,他忍耐不住內心深處的好奇心作祟,想要探個究竟。


    他斂聲屏氣,心髒不由得緊了緊,眉毛起伏不平如峰巒,眼眸中波光未定,任由風吹來,一潮湖平,升降起落,潮水漲幅,似有心事壓抑。


    他緊吸了一口氣,悶在胸腔之間,閉著眼睛掀開了那層輕薄的粉紅麵紗,不,她怎麽能夠是她呢!


    他迴眸一望,果然……果然不是!


    他忽然五味雜陳地歸返,這間屋室似乎早已不屬於他,不屬於他的記憶,不屬於他的過往,他應該忘掉……忘掉這一切恐懼與痛苦的根源!


    那把劍丟落在了屋室之內,門完全敞開著,外麵四處的風一時之間都朝此地湧來。


    躺在床榻之上的那個女人,隻不過眉目有點兒神似葉風停罷了,可竟然使得他如此牽腸掛肚……


    人世間,情愛二字,真是最難令人擺脫得了的!


    他本想輕笑,卻半點兒笑不出來,他是如此地帶著這份嘲弄與玩味的目光去看待這件事情,然而,今時今刻,他卻再也半點兒笑不出來了!


    任由風襲來,任由一切辛酸紛雜侵蝕他的心扉。


    “喂!”那個女人突然清醒了過來。


    烏無晴迴身一定,似是下定了天大的決心,要麵對這一切,見到這個跟曾經的葉風停半分相似的女人,一切痛苦都如潮翻湧而來,然而麵對這一切,踏出這一步,已經代表了他要對過去劃分界限了!


    “我來了……”烏無晴應聲道,壓眉陷入深思,突然定了定,停腳一秒於門檻兒處,麵前的這個女人一定是上天三番五次派來折磨他的幻象,然而他卻在承受這份痛苦的生死邊緣,甘願嚐受……


    他寧願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她,那麽該多好啊!


    “烏大哥,我可以叫你大哥嗎,是……敬大哥還有段大哥救了我。”


    烏無晴邁出了一步,聞這個小妹妹的話,投來親切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迴應道:“哦,原來如此。”


    一定是段水遙拉著敬水亭又到什麽花街柳巷之地解救所謂的什麽蒼生了吧?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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