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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大晚上的一個姑娘家她能跑到哪裏去呀?


    哎,這小夔也真是的,胡亂就跟一個不認識的人離家出走了,真的是要氣死娘啊,雖說不是親生的,但畢竟朝夕相處了這麽多時日,怎麽會沒有感情,怎麽會沒有半點兒心痛呢?小夔娘雖說刀子嘴豆腐心,心裏卻記掛道,守著黑夜裏的一點微火。


    “小夔娘,這大晚上,一個姑娘家能跑到哪裏去呀?”小夔爹自言自語道,心煩得索性酒也不喝了,“你當時就不應該說那麽重的話。”


    “我……我也是對人家好嘛,話又說過來,誰知道那個葉姑娘是不是打著那個目的的……”小夔娘道,又重新點燃了一根蠟燭,與小夔爹一起在屋外守夜,等著他們什麽時候迴來。


    “什麽目的呀?”小夔爹點燃煙鬥道。


    “老頭子,你真不知道,就是——龍潭呀?”小夔娘皺起了眉毛道,揮手拍了拍煙草熏染的煙霧。


    “哎……這個嘛。”小夔爹琢磨道,“自古以來,關於龍潭的傳說就有許多,江湖上沒有哪一個人不是懷有目的想要探尋龍潭秘密的……”


    “風停那個孩子,估計也有什麽難言之隱,才想要來龍潭那個地方的吧!”小夔爹似乎心有明鏡。


    “老頭子你……”小夔娘推搡了小夔爹一把,似乎對老頭子的仁慈與慈悲很是不滿意。


    “我們就坐在這裏等他們迴來吧!希望他們早點兒迴來,小葵迴來了,你就不要再多說什麽。”小夔爹勸誡小夔娘道。


    而此時候,竹林幽閉處。有一人,李魔酒獨獨徘徊。


    李魔酒,有一頭飄逸黑亮的長發,更有十壇子好酒量,他的魔劍就如那頭長發一樣,細如麻,斬亂麻。


    相傳,江湖上,沒有李魔酒敢殺的人。以前他的名字可不叫這個,隻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以將那個“李魔西”中的“西”字改成了“酒”字,隻要得罪了他的人,都不得不下黃泉歸西去。


    此時,他正高坐在遙遙竹林頂端之處。三年之前的那場劍客大會,他沒有來,跟好多知名的俠客一樣,他聽聞了江湖消息,不敢以身犯險,中了圈套,從而使得某個卑鄙之人詭計得逞,來個甕中捉鱉。


    如果三年以前,他去的話,夙城的情形絕非是現在這般——就連武功最厲害的幽坤都死於賀熊刀劍之下了,就連刹羅也武功盡廢。


    經曆了三個浪蕩人間的年頭,他才反省過來,自己隻不過是一個懦弱者,貪生怕死之輩。


    讓那些年輕人去為他們死,真是不值得!


    如今,賀熊也成為了瘋癲之人,這也算是對作惡多端之人的一種懲罰吧!


    李魔酒歎息一聲,悲憫一聲,就優哉遊哉地翹起了二郎腿飲酒,他衣衫不整,又衣衫襤褸,胡子拉渣的,不修邊幅,完全不把別人的評價與指手畫腳看在眼裏。


    這時候,從搖曳的竹影之下晃過一個人影。


    “對了,那好像是一個人……”李魔酒吐露道,不由得目光望定,舉酒的手僵住在了半空中。夜風瑟瑟卻也動不了他傲然的姿態。


    頓時間,竹林內下了一場麻麻細雨。


    緊接著,又從這片竹林環繞的夜空之下晃過一個滿臉瘊子的人,那人臉上的瘊子經由月光一照,便顯得格外清晰而恐怖。尤其是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就更是愈加突兀了,不禁使人再次望定。


    那個滿臉瘊子印的約摸三四十歲的男人緊跟著前麵黑漆漆的人影,使身處高處的李魔酒大俠暗中觀察其中的一舉一動,似有端倪。


    竹葉沙沙之下,盤旋的夜風趕走了星辰,隱沒了潛動的燈火。


    竹屋深處有人家,然而卻並不知曉這麽多日子以來潛伏的陰謀與殺機。


    “賀熊。”李魔酒終於看清了那個人的眉目以及麵容,借由一片水光倒影。


    他就像一陣唿嘯的風一樣來無影去無蹤,很快的就飛竄到了竹林的另一端,現身於賀熊與那個一臉瘊子印的人的頭頂的正上方,然而並未有人察覺到這一幕。


    暗窺風聲,葉動無痕。


    隻聽得見竹枝之下的人一前一後,接連踩著水窪,前麵的那一個人自然是發現了後麵依舊對他窮追不舍的那個人。


    “熊癲子!”這個滿臉瘊子的人正是龍潭鎮五大惡霸當中的老五,人稱五爺。竹林內,一絲詭異的掠影。


    他吼住了朝前麵泥濘小路上繼續通行的賀熊,還朝賀熊背上丟了一塊石頭,眼前的這個衣衫襤褸的拾荒者不再是原來那個雄霸四海的四海邦的邦主賀熊了,而是人稱熊癲子的賀熊,四處無家,恍若浮萍飄蕩於人世這片深不可測的湖海。000文學


    “我有話要問你,熊癲子,榴花殤的那塊冥石在哪裏?”對外宣稱五爺的人目光一聚,不禁使得昔日威震一方的賀副莊主也瑟瑟發抖了起來。


    “冥石……”賀熊緩慢地轉身道,聲線顫抖著,“什麽冥石?”


    當李魔酒發現賀熊的一言一行似乎與常人無異,便有所察覺了,但是下一幕——隻見賀熊那個人摒棄怯懦,瘋狂大笑,說話就顛三倒四了,臉上波瀾萬千,喜怒哀樂皆有,想必是三年前的那場變故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吧,他本以為可以靠那次翻身,可沒想到卻讓自己陷入了苦海,此後,再無迴頭之道途。


    “別逼我動手……”五爺怒目圓睜,眼前的這個昔日師兄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所作所為,“這麽多天來,你都跟我裝瘋賣傻,別以為我五爺是那麽好糊弄的,說,冥石究竟落入了誰人手中?”


    “如果你再死鴨子嘴硬的話,就別怪我無情了!”


    “哼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熊癲子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我知道,更是了解。”五爺全盤托出道,“隻要你把所有的事情與秘密都告訴我,那麽……”


    “那麽,我既放了你,又……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成就你東山再起的願望。”


    “賀熊,我還不清楚你嗎?怎麽說,我算是你的半個親兄弟了吧,昔日你我之間的情誼我還是不會忘記的,隻要你將一切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我就饒你不死,要不然……我五爺可是不會放過你的,你現在武功盡失,又有什麽能力能夠與我抗衡?哈哈哈哈,你簡直就是個殘廢,不僅僅是一個殘廢,還是連一個豬狗都不如的舔食殘羹剩飯的敗類,你這般下賤,這般作踐,侮辱師門,讓我這個師弟都覺得羞愧……”


    “況且你不僅做到了如此地步,而且……竟然還做到了裝瘋賣傻的地步,有的時候,真的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太……讓人瞧不起了!”


    五爺以為賀熊會因為他的激將法而原相畢露,可沒想到的是賀熊這個人簡直充耳不聞,將他的辱罵當做空氣!


    他知道賀熊不能硬來,隻能暗中窺察他的動靜了,別以為他五爺不知道賀熊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麽……


    賀熊來龍潭地界,就是想要探尋龍潭寶藏的,因為唯有冥石能夠解開一切謎團。


    而尋找冥石的唯一的線索也就是這個熊癲子賀熊。


    當年於榴花殤一場惡戰之後,熳消失無影,刹羅失去武力,就連幽坤也喪命於黃泉,所有人手上的冥石都幻滅無形,悄然無蹤了,不知道流落到了何處。


    然而隻有掌控黑暗力量的那塊黑冥石暫且還不會幻滅,它隻會繼續由邪惡之人把握,繼續儲存實力,而天底下最邪惡最陰毒之人隻有賀熊那個人了。


    況且……黑冥石一生隻會選擇一個主人,正如其他冥石一樣。但如果掌握冥石的主人消失了的話,那麽這些冥石將會轉移到那些跟原來主人具有相同特質的人身上。


    所以,其中一塊冥石還在葉風停身上,而刹羅的那塊冥石也還在刹羅身上,隻不過榴花殤一場惡戰之後,玄界法門一點一點地被開啟之後,這些落入被選者手上的冥石便失去了原先所有的法力了,在刹羅的眼中,它就是一塊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廢物,一樣的冷冰冰,失去了所有的感情。


    賀熊站在黑夜裏一動不動,冰冷的雨點打在他藏汙納垢的臉上以及佝僂的身體上。


    李魔酒見著他一點一點地將整具身軀埋進蒼茫夜色之中,緩慢地移動步伐,隨後將身體跌進了一個碩大的泥坑之中。


    五爺接連踹了他幾腳,罵道:“沒用的廢物!”


    他嚐試在賀熊身上找那塊黑冥石,卻找不到半點兒影子。


    卻絲毫不泄氣,繼續辱罵道:“你已經是一個廢物了,廢物,你懂了嗎?”


    “你還想著那塊冥石幹嘛?有用嗎?放在你這個廢物身上,有什麽鬼用?”


    “究竟在哪裏,還不快交出來,交出來……給我拿出來。”


    “好,算你有種……廢物一個!”


    無論怎樣拳打腳踢,賀熊就是不開口,他就像是一個玩物一般被人肆意踐踏與之蹂躪,就算是滾到了芋頭地裏麵,任由泥漿四濺,也隻能裝聾作啞,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然而……隱藏的怒火卻在暗暗焚燒他的身體乃至整顆心靈,記住,他是賀熊,賀熊,賀熊,別忘記了昔日那個四海邦的邦主賀熊!天底下能夠稱霸四方的人隻有他一人——賀熊!


    然而,這個既折磨又打壓他的人,還要從他身上得到無比寶貴的秘密的人看來,眼前的熊癲子已經是一個廢物了,他的眼神空洞,皺紋漫布的眼瞼周圍已經充滿泥垢,三年以來的日月風霜已經擊垮了他的身軀,將昔日的那個魁梧而健碩的賀熊完全給擊敗在地了。


    “還是不開口……好,好,你給我等著,熊癲子,總有一天,我要讓你開口。”


    “這幾日,我就等你好好迴憶,好好的想,等我再迴來的話,如果你還是像這般死不開口的話,那麽我……就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兒,”五爺開口道,臉上的瘊子一動一彈的,終於精疲力竭,無法再使力了,“我等著……”


    他步步倒退,終於淡出了李魔酒的視線……


    喝得酩酊大醉、一身酒氣的李魔酒正準備飛離這片竹林,卻發現了異樣,一片幽光閃現其間,出現在賀熊那個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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