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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公子!”隻見廣蘭早已挑選好了胭脂水粉,那是為夫人準備的,以供備用。


    “廣蘭,我們走!”傾世城目光稍縱即逝。


    走了之後,老姑婆才送了一口氣。


    經營這千衣閣怎麽也算是花費了她的半生積蓄了吧!


    要是有人找茬兒,那她還怎麽在偌大一個小小夙城混下去。


    想想看,葉姑娘交托她的事情,就是一定不要將衣服背後的秘密告訴給別人。


    葉姑娘之前在武莊做紅衣優伶的時候,托人打探“葉風停”的消息,才知道“葉風停”的衣物及寶劍這些遺物全部都被墨顏幽坤給接納了。


    她死的時候,訊息傳遍夙城及仙境之處。


    墨顏為了替她報仇,還不惜與武莊翻臉。


    事後,還吩咐墨淵閣的人潛伏大江南北,為的就是找出密謀殺害葉風停的兇手。


    可是……最終卻毫無下落。


    某一天,葉姑娘見有一小廝打算將“葉風停”的衣服給扔出武莊門外去,並且唆使人燒毀。


    說這是極為不吉利的汙穢之物,會給武莊之人帶來厄運,包括外部的人。


    她——葉風停,昔日被稱為什麽神奇之物,我看呐,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動用旁門左道的小人。


    從小廝與門外一個正要收衣服的乞丐的對話中,她得知,原來這個小廝以前的親戚白斬棲在榴花殤溪水場與她鬥武來著。


    她還清晰地記得,往事仿若曆曆在目,在朱雀陣,她動用幻劍之術,也就是劍域所謂的障眼法。


    ……


    “葉姑娘,你來的正好。”王姑婆道。


    千衣閣中,一片風清。


    “怎麽了,王婆?”葉風停問起道。


    “下午有人來找……不對,好像是認識你的人,問這些閣中衣服的來曆。”


    “誰啊?”葉風停再次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他身邊跟著一個丫鬟,長得高高瘦瘦的,名字好像我聽見是叫廣蘭這個名字。”


    葉風停瞪大眼睛,驚異地看向閣內衣杆上擺放衣物的地方。


    不禁腦海裏映現出一幅有廣蘭,還有……他的畫麵,還有昔日的一點一滴。


    難道……是他?


    葉風停懷疑是傾水然,但是完全不可能,他既然昨日都已經見過她了,自然是知道關於她的蹤跡與下落,就一定不會問這些衣物的來曆。


    能夠問這些衣物來曆的人,一定與“葉風停”有打過交道,而且似乎是還並不知道她還活著的消息。


    那麽這個人就隻有傾世城了。


    而且他身邊還跟著廣蘭這個丫頭,那麽,一定就是他了。


    一年了,他還好嗎?


    聽聞傾府的人說,傾世城為了“葉風停”那個女人死的訊息,竟然與父母爭吵起來,然後鬧了一場離家出走的把戲。


    這不,一年時光過得飛快,帶了一把劍歸來了。


    當時傾府上下隱瞞葉風停已死的消息,為的就是不讓傾水然知道,怕他迴憶起什麽。


    況且……傾水然那個時候已經完全記不清什麽事了,像是忽然被下了咒語一般,喪失了關於葉風停這個人的所有記憶。


    一點一滴,都從腦海裏抹去。


    葉風停想到這些昔日對他做過的殘忍的事情,就覺得心有愧疚。


    不覺,心忽然被揪了一把的疼痛。


    她整理千衣閣內的一件又一件連綿稱錦山的衣物,此時已經夜幕星河。


    凝望著窗外的星光,雙手不覺被什麽神秘的東西給吸附住了一般,不得動彈。


    “看來……這些衣服是不能放在這裏了。”葉風停唉聲歎了一口氣道,她還是重新趕製一些新品出來吧!


    躺在榻上,不覺一股寂寞如雪,如天窗上大片大片撒下來的銀光一般重重壓倒而下,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翌日,傾世城過來,並沒有再看見那些衣物。紫蝶衣的影子悄然無蹤去無影。


    掌管千衣閣的王婆故意道:“公子,您怕是記錯了吧!”


    “昨日您來,恐怕並沒有看見你看口中所謂的那些東西吧!”


    王婆伸出肥胖胖又短粗的手臂,指了指這一排排絢麗奪目的錦繡紋飾,沒有一件是他嘴裏吐露的衣服,任何一件都沒有。


    傾世城似乎是被糊弄過去了。華秀中文


    難道自己果真是出現幻覺了嗎?


    見傾世城半天不走,王婆也不能催促他快點兒走——因為葉姑娘馬上就要迴來了。


    她可不能讓他們兩個人撞見,萬一出現了什麽麻煩事,將千衣閣攪得一團糟,這可不得當。


    葉風停從後山采了一些礦石迴來,那是專門研製特殊顏料的礦物材質。


    還有順便帶了一些奇花異草——擱放在背負再雙肩之上的竹編背簍裏。


    她向來喜歡鑽研藥學這門技術。


    以前在翠屏閣的時候,就是如此搗搗,如此弄弄,忙的不亦樂乎,幸虧沒有被劍南俠師父抓個正著。可是卻被別人給瞧見了,然後打小報告給劍南俠師父,如若是換做常人,一定會給這一個厚愛的徒弟一記教訓,至少也麵壁思過一下,可是劍南俠師父卻並木有,似乎對她極為不在意與不關心——好像這件事情從未在她身上發生過一樣,而他亦沒有瞧見。


    她的師父,劍南俠師父。


    是她曾經最為敬重的師父。


    也是曾經最為讓她失望的師父,在她陷入走火入魔的絕境時,他並未伸出任何援助之手,就像往常一樣對她視而不見,對她如此放心,沒有半點兒擔憂。


    葉風停探下身子,停腳於一處從崖坡上墜落的石塊,從石縫裏開出來的花朵十分絢麗,映襯著陽光與風翩翩弄姿,於土壤上泄出一道黑影,煞是幽清。


    “阿嚏——”葉風停打了一個噴嚏,撫弄撫弄了它的一兩片綿軟細膩的花瓣,便繼續朝前方行走著。


    很奇怪的是,一向開得極其漂亮的花,卻並無撲鼻而來的芬芳。


    也許是……不想引來過多注目,開在這極為偏僻之處,從而避免招蜂引蝶吧!


    此時葉風停身穿一襲輕薄的紫藍色長衣,那是她第一次於海船上穿著的衣服。


    與傾水然這個家夥第一次見麵穿著的衣服。


    為了防止被烈烈灼日給燙傷,葉風停戴了一頂垂落直下如白瀑的鬥笠。


    白紗輕拂,吹起此時掩蓋在輕紫紗下的麵容,一對杏眸一笑,百媚驚魂。


    一生,她隻求一人愛,專心一致,便已足矣!


    她已經想通了,想通了很多事情。並不是最完美的,才是最圓滿的。


    什麽事情都不能企圖朝很好的方向發展,所做的所能夠接受的也隻是現今所擁有的一切。


    盡管——哪怕是一滴,隻要有這麽一滴,也能千變萬化出不一樣的色彩。


    如果傾水然答應履行諾言,不管是做妾,還是做一情人,她都願意,且甘之如飴。


    因為,思來想去,魂不守舍。


    她還是一心一意——隻念一人,那人就是傾水然,傾二公子。


    墨顏,而墨顏呢?


    她會將曾經一段過往埋藏在內心底端,那時他於仙境對她的好,她並不是沒有於心裏泛起一絲漣漪,那時於隴玉閣之中,他對她給予的溫暖,她並不是沒有淪陷……


    這一切隻是因為到了如今,她依舊不能舍棄對傾水然的這份太深的執念,既然迴不去,迴不去與墨顏之前純潔的關係,更加迴不去當時與傾水然第一次結識的青蔥時光,便隻能把握當下。


    如果他繼續愛著她的話,就一定不會輕而易舉地被她的一句謊話給打倒。


    現今,她所要做的事情——便是漫長的等待。


    還有兩個月,就是傾府與公孫府兩個夙城大家聯姻的日子。


    到時候,他還記得之前許下的承諾吧!


    也許在他看來——一張白紙,由他親筆,興許隻是一個條件,一份契約,而她要用這份條件來換這份微薄得沒有一絲分量的愛。


    於今後,她答應了,便是不可迴頭的絕路。


    她永遠都隻可能做一個妾!而公孫楊柳才是正妻。


    葉風停一路上不由得思索了很多事情,腦袋著實發脹,索性就不去想那麽多了,摒棄一切雜念,把握當下。


    她先前與一家染坊打過交道,還沒有進武莊做伶人之前,肚子填不飽的時候,便在這家染坊打工。


    紅色燃料,藍色燃料,黃色燃料,一缸一缸,如團團煙霞一般,璀璨而奪目。


    這不,她采來了好多不一樣礦石,還有奇花異草,為的就是給予這家開染坊生意的老板一抹靈感,研發出一些更多樣的色彩。


    見這些事情都空著沒有人做,葉風停便自行行動起來,她力氣十足的驚人,這些活兒自然不在話下。


    將鬥笠、麵簾、背簍擱置在淺淺陰光的角落,她挽好袖子,便加油幹,幹好了,老板自然虧待不了自己的。


    以前便是,每當她多做了一些活,將別人還未幹完的剩下的事情做完了之後,染坊老板見證了這一幕之後,便會多給她一筆錢。


    其實,她一直都在存錢,準備自己幹一番事業,哪怕是一間小小的胭脂水粉鋪也好呀!


    傾水然的容顏穿透過垂落如瀑的染布,浮動來往,有人卻慚沙鳥笑人忙。


    葉風停覺察動靜,卻仍然裝作不曉得,低頭將白布浸染進缸裏,纖長如玉的手腕處已經烙上了一層紅紅的煙霞,灼燒了人的眼眶。


    幽幽的白雲,都映在缸裏一方狹小天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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