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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魚與飛鳥的距離,一個在天,一個卻深潛海底。


    葉風停脫掉外麵的那件衣服,於潛水來說,很是不方便,隻身穿一個小紅兜子,便雙腿擺動,向海水探去,海水幽藍,散發著幽光,十分安謐寂靜,一個又一個大如腦顱的水雷炸彈,接連成片,深深淺淺地布置在水裏,而那長如銀河的引線竟然於水中相連,可想而知,此種引線可以在水中被引燃,真是妙哉!


    於水雷下麵,墊著一個浮筏上,那浮筏竟然於水中懸浮著,葉風停定睛一看,才知浮筏之下放著一塊石頭,於水中輕悠悠晃蕩著,不知這引線在何位置,按照普通漂雷的製作方法,此水雷雷口應該以牛脬密封,以羊腸通入水麵,以鵝雁翎作浮,可除一顆與木筏相連的水雷之外,其他東西皆無一例。


    葉風停浮出水麵,探出頭來,把那石頭給解開,順手爬上了木筏來。


    烏無晴遠遠望去,隻見一個身穿紅肚兜的少女,坐在那木筏之上,而葉風停似乎不以為然,麵目上毫無羞澀之意。


    幾個水手也忽地探出身來,葉風停頓時成了一個圍觀物。


    隨著時間的推移,葉風停攤手察覺到,一絲變化,對了,那香味兒是怎麽來的?她全神貫注地思考著,那引線又是怎麽一迴事?明明看到了數不勝數的的引線,可是真正挨近那具物(水雷)之時,才發現什麽也沒有。難道,這是一個障眼法?


    賀熊的真正目標不在於他們的性命,而在於更重要的東西?


    雖然她們的性命也很值錢,但是對於賀熊那個老奸巨猾的老賊來說,一定有比他們的死活來得更有價值的東西。


    那香味兒從何而來!葉風停突然起身,一顆水雷忽然爆炸!想不到這世上,竟然還有引香雷,此種水雷,是依靠香味引發的,而香氣究竟從何而來?


    幸好葉風停反應敏捷,脫身得快,一躍從那木筏之上飛起,飛到高空中,沒有落腳之地,葉風停便單手抓住那海鷗的翅膀,借力被拽到了另一處水域——幸好她輕功算好,身子又夠輕盈,但是對於一個處於困境之中的弱女子來說,勢單力薄,又沒有兵器,有沒有衣物遮蔽——那紅衣被一手丟到了潛水的途中,幽幽蕩蕩,可能都沉落到了海底,而那把冰瑩剔透的藍劍則被遺忘到了甲板之上。


    她抓過一隻海鷗又一隻海鷗的翅膀,明明使火燒眉頭的事,船上的人卻一一幸災樂禍了起來。


    不知安放於何處,折騰半天沒有落腳的地方,換了一個又一個水域,順著那香味兒的方位逆向而行——幸好她鼻子都靈敏。


    於徒手抓住又一隻大型海鳥的瞬間,大鳥於低空將她帶得老高,飛得高看得遠,她兩隻眼睛便看到了點香的源頭——原來是雷公嘴鷹目那個家夥。


    海鳥的速度又快,很折磨人,不消半會兒,她便沒有了力氣——若不是眼疾手快之人,一般人是抓不到那海鳥的翅膀的,就連一根羽毛的邊兒也挨不到,更別說像葉風停支撐五至六秒了。


    烏無晴似乎很快發現了這個事實,立馬吩咐舵主調轉方向,也不管那水域上密布的水雷是真是假了,朝香味的逆向而駛。


    “砰咚”,一聲巨響,水雷猝不及防地引爆了,隨後接二連三的驚雷般的巨響,看來是他烏無晴想錯了。


    火光衝天,煙霧彌漫,船中人被噩夢與無奈籠罩著。


    隻有那葉風停獨身一人,不知所往,生死未卜。


    烏無晴很是擔心她,要是早該聽她的話就好了。


    “原來你在這裏!”幾個黑黝黝的水手探出身來,泥鰍一般靈活矯健,他們是聽到葉風停的口哨聲而來的,想來她是遇到了什麽麻煩,而他們也一身被炸得烏漆嘛黑的,眼睛與臉都分不清誰是誰了,幸好還分得清東西南北。


    也就忽略了葉風停一身光潔(膀子裸露著,一身紅肚兜,下麵穿著紅色裏褲)。


    他們都是人,不分男女,一同赴死,為了活命。


    “你們去那邊,要趕著雷公嘴鷹目把所有的香點完之前,封斷他們的後路。”葉風停指令道,順著眼睛投去的方向,指了指目標。


    “兵分三路,東、西、南。”


    而剩下的北是烏無晴那艘船所在地。烏無晴完全被困住在裏麵,相當於隻剩下一個缺口,一條出路。


    “把他們手上的香全部熄滅,一根都不留下。”


    “嗯,是,優伶。”聽到那聲“優伶”,葉風停恍若置身於夢境當中。她醒了醒,眾人都離她而去,她要隨時覺察風吹草動,與賀熊博弈教會她的,不能放過一個細節,要把控全局,放眼於整個局麵,而局部極有可能是最蒙蔽雙眼、占據心神的障眼法,投其所“好”,奪人眼球。


    密布的水雷,可想而知,並不是所有的水雷都一無是處。況且,賀熊也沒有那麽多水雷供引爆,隻能濫竽充數幾個,嚇嚇他們。


    “想不到,那個紅衣姑娘如此之迅速,這麽快就猜到了……”雷公嘴鷹目歎了口氣道,暗自叫苦。


    他們的手下也都快要支撐不住了,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手足無措,焦頭爛額,急得火急火燎。


    “烏無晴的船也經不起折騰了吧!怎麽還沒炸個一死半傷的?”


    “命太硬了……”


    他們看著那群人趕了過來,從水麵上冒出一個又一個頭來,頓時被嚇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雞,臉色發白。


    一個個腿觸了電一般,抖得如海裏飄搖的海草。


    引香不成,還被發現了,這下可慘了。


    葉風停事先知道這是一種極罕有的香,隻有皇宮裏才有,也是從六扇門那裏得知的。新


    此種香與火藥裏的一種化學物質發生反應,極易引起爆炸,但是除非賀熊有特異功能,這水雷與飄在空氣當中的香氣絕非這麽輕易就能接觸得到。


    鮫人,鮫綃,真不知道還有什麽是他不能發現,從他口中脫口而出的?


    所以,鑒於此,她在這空氣中多加了一味“藥劑”,與這香氣相衝,分明事先幾顆水雷還相繼爆炸,自從另外一種無色無味的氣體混入之後,雷公嘴鷹目那幫人點完香之後,遲遲沒有見到效果。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在耍他們了,把他們給騙了。


    想要打退堂鼓,豈非那麽容易?


    賀熊那幫人又被人家給綁了,隻能自認倒黴,集體認栽。


    事後,總算鬆了一口氣,也沒有水雷繼續被引爆,海麵上一片風平浪靜。


    烏無晴開口道:“葉風停,怎麽還未迴來?”


    天山美女站在他兩側,道:“是不是想她了?”


    她們當然不知道這葉風停指的就是方才舍身而出不顧生命危險頭腦一時發熱跳下海的那位紅衣女子。


    烏無晴沒作任何除冷落以外的反應。


    天山美女兩位瞥了瞥一眼,便不再說話,相繼歎了幾口氣。


    她們也不知道,葉風停早就死了。武莊葉風停的死訊並未傳進她們的耳朵內。她們隻一心練舞,一心尋找個安穩的歸宿,在衍香閣內,一日又複一日地,不辜負葉風停對她們的照顧。


    “你們曾經可是葉風停的夥伴?”


    烏無晴突然迴眸道。


    “正是。”她們一聽到葉風停三個字,便心潮澎湃,驀地轉身。


    “她的死,你們難道不知道嗎?”烏無晴絕情而殘忍道,“以後不要再提葉風停這個名字,最好是……忘掉,忘得一幹二淨。”


    那番話,好像是於他自己說的。


    深深地烙在雪花,煙花心海的並不隻有這麽突如其來的一番話,還有之前無數個瞬間葉風停留給她們的溫暖與感動,記憶深刻。


    灰飛煙滅,如這些船體的殘骸一般。


    而有些卻還沒有覆滅。


    “葉風停為什麽要死?”煙花問起,雪花卻在一旁流淚哭訴。


    “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她就像是她們曾經的一個親人一般,雪中送炭。


    葉風停終於迴來了,她衣不遮體,很是狼狽,卻沒有讓他們笑話與失望。


    臉上的疤痕依稀可見,她們驚唿,以為那是水雷留下的傷。


    葉風停抵達她們跟前,說:“並不妨礙。”


    不想向她們解釋這傷疤更深層次的來曆。她們誤會便誤會。


    可是,看到她們流淚的那一刻,她才有所不忍,於是乎,編造了一個謊言。


    “這是打從娘胎裏就帶的……並不是於方才那場爆炸中。”


    雪花煙花並沒有吭聲,於她們來說,葉風停像極了一位故人,不過她們並沒有明說。


    這是她們從此時此刻壓抑在心中的一處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想必葉風停一定有她的難言之隱吧!是遭人毒手,亦或是陷害。


    “烏無晴……”葉風停吐出口的那一刻,心裏的一塊石頭便擱淺了,先前壓抑住的難受一下子釋放了出來,化作一聲又一聲嘔心抽腸、摧心剖肝的哽咽。


    她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哭,他也不明白。


    但是,她最終哭了。


    帶著他們之間的所有往事,所有迴憶,所有不堪迴首,一起沉落進那片深不見底的大海裏。


    迴到岸上之時,隻會是嶄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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