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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海邦邦主……”那是劉莊主的聲音,低沉而醇厚。


    步入懲戒堂,映入眼簾的有一些不太熟悉的麵孔。


    傾水然眉頭顯現一絲淩厲,隨後皺起皺開。


    那人便是大名鼎鼎,高高在上,威風凜凜,於四海之內聞名的四海邦邦主——賀熊。


    幾個丫鬟匆忙離開,帶著身上條條傷痕,血跡斑斑。


    很明顯,傾水然看到的那幾個不是丫鬟,而是伶人,那晚的伶人,暗地裏耍陰謀詭計的伶人。驀地,他才發現。


    葉風停緊跟其後,踏入了門檻,萬珍珍畏難地徘徊在門口左右,生怕會有什麽變故,另一方麵也是礙於自己身份卑微——那懲戒堂的氣焰足以使之卻步,不敢前進一尺。


    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跪於前,他們隻看到其背影,等到他們挨近之時,那女子才抬頭,露現真實麵目——原來是平時氣焰無比囂張的優伶,而在賀熊與劉莊主的麵前,其氣焰不足以論道,被擊退得一敗塗地。


    “從今以後,你被武莊革除出籍,不再是優伶,你大可以另謀出路,”賀熊說道,“武莊之地,已容不下你。”


    “不要,副莊主……”優伶苦苦哀求道,泣不成聲,眼睛裏分明還有深深的恨意,“我知錯了……”


    “事到如今,有什麽挽留的餘地嗎?”劉莊主附和道。


    劉莊主轉頭示意傾二公子,好像這出自傾二公子的本意。


    “哎……”劉莊主歎了一聲,對優伶乃至這群伶人失望至極,竟敢在傾府作亂,真讓武莊丟臉失了顏麵。


    “如此放肆,還不知悔改!”賀熊道,怒氣難消。


    “下去吧……”一句話,讓優伶徹底死了心。


    從布滿血絲的眼眶裏,溢出來的不甘心,就像那正在叫囂的身上的紅綢一樣。


    “這下滿意了吧!”一字一句,從優伶口中說出來,像蔓延開來的逐漸加深的恨意。


    直直盯得葉風停打了個冷戰,那聲音微小,卻刺進了她的心扉乃至骨髓。


    傾水然不經意之間,瞥到了她一眼,與優伶對視了那麽一刹那,風輕雲淡,而下一步落腳,優伶便狼狽而逃,誠惶誠恐,再也不敢作亂的模樣,好像他簡直是一個魔鬼一般……縮頭縮頸,以至於無地自容。


    害得葉風停淺淺發笑,凝望那紅色的濃重背影,心裏逐漸擱下了一塊重石。


    風颯颯,垂落枝頭的葉子竟然也使人內心片刻如此之寧靜。


    葉風停收迴來了出神的目光,看向懲戒堂內……


    “請落座,傾二公子,還請見笑了!”賀熊道。


    “這位……便是慕容晴婉,慕容姑娘吧!”


    他的視線隨話語而轉移,眼睛定在一個同樣身著紅色衣衫,但是不同與優伶和其他伶人的是,她臉係一麵


    幽簾——紫紅暈染,不見真容,可越是這樣,別人就越想要去揭穿,神秘莫測,那深邃的眼眸令人無法自拔,逐漸深陷。


    葉風停被看得紅透了臉,賀熊這才收迴了那目光。


    傾水然拉下葉風停,一起坐下。好像一艘船漂泊在了寬闊海麵,有了依偎之地。


    那隻冰冷的手觸及到葉風停溫熱的手背,使她毛發直豎,某一處神經隱隱發作,有種期盼已久的預想得到了滿足——但她已然不如當初那個自己,那麽倔強,那麽堅強,那麽執著於同一件事情。


    她很淡然,極其平淡而且相反的是幽怨,滿不在乎的樣子及姿態,觸動了傾水然,也觸動了兩個人——一個人是劉莊主,一個人是賀熊。


    他的手鬆了開,嘴唇微張了開,淺嚐輒止一口唿息。


    在那一刻,葉風停甚至覺得,他很有可能是對她有好感的。而那種感覺,她千萬不可以信,極其尷尬的是她會是自作多情,於那種不明與曖昧的情況之下。


    她一眼轉向了他,清晰可見,他的態度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了,那種可以自以為然的狀態,又頓時消失無痕,了無去向,行蹤不明。


    他依舊是夙城的風流公子,太過風流,過於瀟灑,不夠專情……


    這一舉一動,都被賀熊看在眼裏。賀熊深知,能夠俘獲傾水然內心深處的人,不會是麵前之人,如果光憑一具酮體,絕妙的美貌就能使他牽腸掛肚的話,他賀熊未免也太小看傾水然這個人了,他的毒辣與冷酷,與之相較量的話,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之處……


    麵對兩個至高無上的長輩,傾水然從容應對,毫無波瀾。


    竟也使得葉風停看呆了,於是乎,悄然不覺當中,葉風停也當做平常,與他無異,處之泰然,於此種處境中放下戒備,放鬆心態。這便是,傾水然的神奇之處。


    他一笑,傾城。


    一言,難忘。


    一瞥,驚心。


    每處見地,都出自肺腑,令人欽佩,無處辯駁。


    “傾二公子,真是好見地啊!”


    “興許,下次逢麵,再見傾二公子,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刹羅一出,誰與爭鋒啊?”


    “江湖傳言,不可信。”傾水然接話道,孤唇傲眉,冷冷語氣。


    葉風停看得有些著迷,或許,這就是命運的輪迴交錯,這一世,她想逃也逃不出他的魔掌了。誰叫他什麽辦法都沒用上,卻叫她傾心於無形,誰叫她掙紮,卻偏偏被他刺中了心懷。


    她盯住傾水然,仿佛他有著不由分說的魅力……


    突然之間,他迴過頭來,葉風停被嚇得有些驚慌失措。


    傾水然笑了一笑,眸子裏沁出月光來。


    葉風停也付之一笑,心裏若嚐了一塊蜜糖一般。


    如此默契,讓在座的人看得津津有味,興致盎然。


    出了懲戒堂,葉風停的心一直噗通噗通跳,好像有一隻小鹿在心窩懷裏亂撞似的。連站在一旁的萬珍珍,都被她差點兒徑直忽略而過了。


    “晴婉姐姐,還好吧!”萬珍珍抿唇而問。


    “還好,沒有什麽大事。”葉風停迴應道,往身後瞥了一眼傾水然,“多謝傾公子,在昨日出手相救。”


    “你不是要請我去春風閣嗎?”傾水然反問道。


    “哦……”想不到此事他竟然還記得,“那好吧!去……去春風閣。”


    葉風停臉頰莫名一紅,不敢抬頭再窺看他麵容之顏色。那春風閣自是供公子哥們消遣娛樂的場所,風花雪月,花天酒地。


    當時也不知道腦子出了什麽差錯,抽了什麽風,要提出那種對策,來應付之。


    隨後,葉風停輕輕一笑,挑了一下眉,擠弄了一下眼,難堪地迴應萬珍珍五味陳雜的眼色。


    騎馬而前,市集裏萬花映現,可那分明是紫的,黃的,黑的,藍的,不同種物品擺列。有賣傘,有賣書畫,有賣飯食……應有盡有,令人應接不暇,眼花繚亂。酒樓,茶館,相互交叉,來往行客絡繹不絕。


    天地頓時寬敞遼遠了起來……一切明晰,綻放出了應有的光亮。


    春風閣便坐落於東市外側,被一群柳樹包抄,來來往往飄拂不定的姿態將繁華喧囂阻擋其外。


    傾水然最愛天字號,葉風停想來是請不起。


    可他偏偏不顧,一句未說,就進了這上等包廂。


    小二殷勤地恭迎,備置好茶飲。


    葉風停慢緊慢緊地隨其後,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尾巴兒似的。


    萬珍珍倒是好不痛快地大大方方,還以為是他傾二公子請客的呢!這綠豆糕倒是極好下口,色澤鮮豔,口感細膩綿柔,入眼仿佛一塊又一塊翡翠擱放在那小巧玲瓏的玉盤之中,饞得她幹巴巴望著直流口水。小二轉身又端來了菊花淬。


    絲竹管弦,奏於廳中,撥弄心弦。


    下棋,或點墨,穿梭其間,皆是一幀接著又一幀無法令人忘懷的畫麵。


    他一人飲酒作樂,任由她觀望。


    直到他酣然入睡,進入夢鄉,才閉眸無思,去雜無念。


    幽簾動,水蘇還……冷劍黯然,刺入幕中。


    那人以黑布遮臉,眼睛尖銳如狐狸,目光快若流星,動手狠、快、準。卻被葉風停一腳踢開,黑發撩動,長如瀑布,在幽簾中風動,那模樣與一個人極為相似——在葉風停腦海裏浮現,她是——傾府丫鬟流星。


    葉風停毫不懈怠地看向她運行冷劍的手腕,沒想到下一步,她靈活如脫兔,躥入簾中,一劍比在了傾水然的頸上。


    葉風停冷汗直冒,這般架勢,看來眼


    前之人是動真格的了。


    “有話好好說,你是與傾府有仇……”葉風停開口道,劃破閣樓中的寧靜,手往前一伸,示意她不要下手,她屏息凝神,希望他千萬不能有事,“有仇?哼哼!”閣樓中的另一人冷笑道,“我是看你是如何對我家公子這麽上心,念念不忘的。”


    “原來你是流星!”葉風停鬆了一口氣,目瞪口呆。


    流星落下冷劍,掀開黑幕,兩隻向上挑的眉眼更加淩厲,“知道就好,看來你對他——很是擔心。”


    葉風停很不明白,一團迷惑,這個丫鬟此番前來是為何,是傾府老爺派遣來照看他的安危的嗎?


    誰知,她轉移注意力,挨近了她的身旁,一手拉下來了葉風停的紫紅幽簾,用力快且準,葉風停終於知道她為何要取“流星”這個名字了。


    她眼睛裏凝現變幻莫測的神情,道不明,揣不透,像蔓延的藤蔓一樣纏繞,順著從頭到尾,全身上下,寒氣逼人,像要把葉風停給吃了一般,葉風停扭過腦袋,不願將自己的真實麵孔暴露在其他人麵前,因為這樣隻會讓她意識到自己是如此的不堪入目,在任何人麵前都抬不起頭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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