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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驀然闖入……


    呈圓弧形狀的中正空庭,即客棧中心每一層的隔斷留空,闖入的是那縱橫武莊之舞女兩位,一青一朱,一者喚青城,二者喚甲馨,但是一般青城平常會稱唿甲馨為子鶴,或者挽書。


    另外一位也會稱唿青城為柳焓。於是她倆就這般模樣叫著,“柳焓!”“子鶴!”


    大致一觀,綠縵輕羅,紅蓮嬌羞,而那青城者更是往細一揣摩,無法言喻的冰清冷厲,似乎生下來便是如此,絕不沾染一份雜質與煙火。


    她偶現一笑,明麗動人,如冰天雪地裏的一朵海棠花,令人始料不及。又如此那般舉止不俗,淩波微步於樓閣,甩開兩隻寬大的衣袂從一側奔赴另一側,玉足點起,如蝶翅穿於堂前,靈動一現。倚著闌幹的葉風停,目不斜視於正前方,腦海裏不禁動筆烙下一首詩,柳眉星眼芙蓉麵,絳衣縹緲,麝蘭瓊樹,花裏遇神仙——這便是天青衣那位——“她”。


    柳腰撫岸這般,亦是她。一見使人動心牽魄,連身為女兒身的葉風停也目光為之拘留。當然,那位富貴官老爺自是如此。


    葉風停駐足良久,連唿吸都為之停止,光是她的背影,就足以使人流連忘返,最後竟然於自身忘記了自家姓名,不知何因來此地。


    呆呆地凝視著她天青色的背影,窈窕絕倫,像是眼睛不由自主地被吸附在了上麵一樣,不可流轉。


    待到“她”稍稍斜了斜身子,側過那張芙蓉麵龐,清水輪廓,定格在那一刻,有人的心也就擱淺,泛開一絲又一紋波瀾,猶如泛舟,撩撥開菡萏的另一麵——她顧盼多姿,嬌媚豔麗,眼中帶笑,渙然冰釋,那是有生以來——有人看過的最好最好的人兒。


    冰瞬間化開了一般,敞亮了人的心扉,掀起黑森森的帷幕。


    她並肩同行,攜手與一位同伴一同悄無聲息踏出了春風閣,聲音如蜜一般沁甜,隻稍銜著一縷悠悠的風,便灌注進了某人的五髒六腑乃至三魂七魄,仿佛雨點敲擊一般,侵入某人的心田,一字不落——盡管那時,葉風停的耳朵也沒聽進去一句話。


    卻光是如此……卻吸引了一人的目光。


    “於身為長物,於世為閑事。君子如珩,羽衣昱耀。”青城道,姿貌不凡。子鶴於一旁研磨,攤開宣紙。


    子鶴抬眸,擺下手擱落道:“今日晏晝那時的小姐,莫非她不是看上你了?”


    青城掩麵而笑,“嗬嗬嗬”,眼底沉進去的是那把擱置在蘭錡上的青藍寶劍,還有擱置那把青藍寶劍的年代並不古遠的蘭錡,眸子翹了上去,隨著時間推移,又彎了下來。


    褪兩身舞衣,著一身戎裝。


    一者為青城,名喚柳焓;同伴者為甲馨,名喚子鶴、挽書。


    兩把


    銅把鐵劍,雙劍合璧,一世動容,終成陌路。分離,又交錯,較量不下,一番酣暢淋漓,冷酷無血,下盤騰起,雙腿旋轉跌地,青藍寶劍對上赤黑寶劍,一劍即是一層,一層又一層,絲絲入扣,移形換影,清風六月,四目相對,雙劍而下,四肢而落。跌宕,跌宕,身形加之出劍章法變幻莫測,幾經翻轉,終歸下地。青城身手不凡,敏捷迅速,反應力超群,自然是如此。


    子鶴連聲讚歎,頗為欣賞嘉許。卻還是,割破了青城的肌膚,她實力有所增加,這是必然。但是,為何她安然無恙呢?源於……事先穿戴好的防護甲。


    “叫你穿,你不穿,活該!”子鶴這樣教訓青城來著,語氣仍然平和,不急不慢。


    子鶴守著青城去藥鋪買藥,那家自然是最近幾家開的最好的藥鋪——列氏醫藥世家獨斷經營的濟世藥堂第一鋪。每迴比試受傷之後,擦破一點兒皮外傷,她們就要來此買藥。


    “下次你穿好防護甲,就不會這樣啦!”一路上,子鶴婆婆媽媽道,但依舊拗不過青城的倔脾氣,還是要遵循青城口中眼裏心裏所謂的一套。


    青城一句話未說,子鶴也就無奈幹脆不吭聲了,皆習以為常了。


    濟世藥堂就坐落在城西東南角的市集旮遝,獨此一家,與之“遙遙相隔”幾間雜鋪小店的是另一家不可相提並論的藥堂,以這麽多年口口相傳的聲望來說,濟世藥堂確實不值得與他家相媲美,列清朗與小薇一對夫婦經營有方,管理得當,開的方藥到病除,別人到他家買的藥貨真價實,無一摻假,這就是城西乃至夙城有名的“濟世藥堂”。


    “掌櫃的,買藥。”青城出口,子鶴於一旁。


    “好嘞!”列清朗應道,從櫃子底下鑽了出來,騰出手來,目光清澄,方才在將曬好的藥草仔仔細細地放好在每一格當中,真是翩翩公子,清風何處尋?


    “有什麽需要的嗎?”


    “不過皮外傷,照舊。”青城迴應道,有如清風沐浴。


    “哦。”列清朗應了聲,觀察一番,似乎沒有大的傷。


    他才又驀地想起,縮在挺拔山根處的眯縫睜了開,陳述道:“原來是上次……你們來過的,不過我記性太差,忘記了。”


    “哎呀,哎呀!”他連連作歎,握拳狀抱歉道。


    “沒關係。”青城道,子鶴在旁並不言語。


    “以後隻要記得照舊就好了。”


    “嗯,那是自然。”


    一番一來一迴之後,青城便攜著子鶴下藥堂了。拎著一袋以特殊草紙包裹的金瘡藥下了梯子去,那還有一股子清香味兒,些許怪怪的。青城是武莊與世無爭的那種存在,沒有人探問她們是因什麽而來到武莊以舞女身份生存,也更加不會有人去琢磨


    她們之前不為外人所知的身份與地位,這些關聯——不關乎任何事情,絕不會帶來麻煩,所以所謂遺世而獨立,清如冰壺,昂昂之鶴,行比伯夷,貞不絕俗,孤特自立,心跡雙清,懷真抱素,說的便是她們二人罷了。這種氣質,是別人不會去叨擾的不可動搖的原因。


    其他人,武莊的那些人——無外乎是帶有目的的。進武莊絕對是一個好的做“壞事”的門徑。


    武莊已不同於往日一般,充斥著烏煙瘴氣,淪落為三教九流了。


    十多年前的事物,放在今日,無一例外地,變質了。


    神奇的是,自那次見麵之後(那也是她們第一次見麵),慕容晴婉才知道一青一朱兩位,早於她之前呆在武莊好久了。但是始終不能通過一些手段了解到她們二人的姓名。偶爾會碰麵,但就是沒有接觸。


    想要去結識,可……


    這就是人生百態吧!


    等到了這一天,傾府老爺要請伶人祝壽——慶祝五十壽辰。這傾府本來就沒有專門培養伶人舞團,所以定要找那夙城最好最妙的伶人兒來助興一番——也不枉它傾府為夙城一大家。


    不惑之年,傾開元忙著奔波,四海為家,沒有請客之意。如今,他傾開元總算靠著十年的功力穩紮穩打下來了,自然要讓所有的人也沾沾他的光。傾府,隻會越來越昌盛繁榮,這一點,毋庸置疑。


    傾府內院,早就聚集了一堆文人墨客,為傾老爺寫祝壽詞。


    熱鬧外的冷寂角落,傾水然於綠竹之下,飲茶搖扇。


    獨一人,無聲無息,隻有清冷的風拂過。


    落寞而無助,這已經不是傾水然第一次這樣子了,油然而生的。


    那隻活潑的貓撲騰一下,竄過足下,他也沒有理會,繼續這般呆木著。


    明明沒有想很多,他的心房卻好像被許許多多的事壓抑著。


    愁眉緊鎖,愈加沉悶。


    竹子掃了一下,斜倚了兩下身子,風唿唿吹進鼻孔,熱鬧的廚房,打掃的仆人,陽光漸弱以致心情愈加煩悶,他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麽


    ——明明沒有啊!


    不知不覺,傾水然已經呆到了夜幕降臨之時,星辰閃爍,沒有其他成語可以形容了。


    漆黑如墨的低矮石桌上,一杯清茶一卷書。


    遠遠地,站著一個人,那人最終從走廊那邊穿行而來,奴婢的姿態,容不得差錯。


    卑躬屈膝,卻並沒有吭聲。


    直到挨近傾水然的那一刻,裘衣貼落的那一刻,涼風更加清楚,他感受到了一絲溫暖,一兩秒的停放,於夜深人靜,那雙手也順勢而下,終於不舍脫離。


    “多謝!”


    便是這句,烙在了流星的心尖上。


    傾水然繼續低眉垂睫,嘴唇緊抿著,一片墨影將他的臉遮蓋在清竹當中,別人看不見他眼中的光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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