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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了……生了……生了!”接生婆道。


    列清朗蹲坐在門口,一旁有王鶼、葉滿堂、童瀟,“進去看看!”接生婆道。


    “是千金還是公子?”列清朗道。


    “公子!”接生婆道。


    列清朗些許沮喪,歎氣道:“唉……”


    “好端端的歎什麽氣啊!喜事啊!”接生婆道。


    列清朗隨後跟著王鶼、葉滿堂、童瀟入了房間,嫂子在一旁躺著,奶媽抱著剛出生的小寶寶。臉粉嘟嘟的,像抹了一層粉色的霜沙,眼睛還未睜開,仿佛他已經看到了他未來的公子的模樣。


    “……”他們陸續走了出來。


    王鶼道:“你怎麽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小侄子長得不是很可愛嗎?”


    “我不希望他生下來是個男子漢,這樣會很辛苦。”列清朗道。


    王鶼沉思默想了一會兒,的確,夙城的公子生下來就是為踏上劍客這條路而奮鬥努力的,隻不過他選錯了人生,淪為一個混跡黑白兩道的堵坊老大。


    “傾水然來了!”王鶼道,朝著門口。


    傾水然踏進門檻,清風拂麵,觀察他們每一個人的表情,心情各異。


    “一會兒再看吧!”列清朗道。


    王鶼看向傾水然,將手臂一擱,腦袋倚靠,說道:“進來吧!”


    他們跟著穿過月門,踏進堂屋。


    他們喝著小酒,吃著花生,濃鬱的女兒紅沁香滿屋,兩頰微紅。


    童瀟道:“傾水然,以後……多來看看我們,看看你的侄子。”


    他們因太常坊結識,又因太常坊分離,飲酒作樂,花天酒地是他們聯係唯一的紐帶,也在此鑄就了平淡而根深蒂固的情誼。


    傾水然默默不語,側耳傾聽。


    “怎麽就那麽喪呢?”列清朗道,“都高興點兒,來喝酒!”


    “希望下一個生的是女兒,到那時再來喝我的喜酒!”列清朗道。


    “要不要訂個娃娃親?”童瀟道。


    “啊?”列清朗懷疑道,童瀟向來桀驁不馴,根本沒有哪個女人能把控住他的心,女人卻又是他唯一致命點。


    “說著笑的……”童瀟揮手道,被質疑的滋味兒真不好受,我怎麽就不能有個踏踏實實的歸宿呢?如今方知安心度日才是此生長樂!


    “我們都未找到一生所愛,隻有列弟你一人浮萍落定!”童瀟道。


    “獲得即意味著終結……”列清朗道。


    “小心這話給小薇聽到了!”葉滿堂道。


    “哦,我和她一路走過了這麽多年,她一直扶持我,不離不棄,我和她彼此信任。”列清朗道,“聽到了,她也懂的我的心情。”


    塵埃落定,而他們終將各自分別,踏上屬於自己人生的道路、歸途,尋找屬於“自我”的意義。


    琉月場,這是傾水然在夙城的最後一場比賽。


    列清朗、王鶼、葉滿堂、童瀟都來為他打氣加油!雖然——他們知道,他一定會贏的。


    他們安安靜靜賞月吃餅,傾水然對麵對著一個彪形大漢,他一招製敵。


    月光明媚,懸掛在月甍下的琉璃燈澄明。


    又來了一位……


    烏府內,“葉姑娘你去哪兒?”小青道。


    “我要去……”葉風停道,她一句未答,隻在心裏訴說,我要去見傾水然。


    小青看著她默然無語跑了出去,烏無晴無限凝望。


    她終於見到了他,她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他了。


    黑夜中的他,終於在月光的傾灑下顯出了模樣,眸如彎月,鼻若俊峰,唇如薄弓,痣若點墨,雙目含情,一笑拂花,再笑剪柳。


    但為什麽使她這樣心痛?


    隻要這樣看著他,她就莫名地激動與開心,隻要一秒黑夜遮住了他的身影,她就悵然若失,不知所措。


    她不恨他,因為一開始她就知道,在第一刻見到他之時,她就早猜到了原先就注定好的結局,她是公主,他卻不是那個駙馬,他是夙城公子,而她卻不是那個千金小姐。


    在榴花殤的那一刻,掌簿的話——“他喜歡的隻是你的外表”使她深信不疑,而事到如今,她才反思一番,領悟到他的心情。


    如果他愛的隻是她的外表的話,那麽他為什麽要為她流淚,為她而痛心?在他第一次親吻自己的那一刻,他的聲音隱隱顫抖……他為什麽要懷疑,要嫉妒、擔憂、畏懼,發泄那麽多複雜的情緒?她總是後知後覺……


    傾水然迴眸望了她一眼,他們四目相對,卻被夜色遮蔽阻隔,仿若一條跨不過去的鴻溝,明明咫尺之距,卻仿若很遙遠。


    打扮著眉綠頰紅的姑娘們在琉璃燈下,翩翩起舞,眾人都紛紛離去——因為她們難得的美貌,隻有傾水然和葉風停停留在這個地方,他們相隔咫尺,最後出場的壯士也獨身離開,看著這莫名上演的一出戲碼……


    她們繼續跳舞歡唱,仿若張牙舞爪,而傾水然和葉風停不為所動,葉風停看著傾水然笑了一笑,莫名覺得他有點幼稚,為什麽有這麽醜的人來?隻是為了驅逐其他人,留下他們兩個人嗎?


    隻是為了停留這短暫的時刻,一分兩秒的凝望。


    頃刻之間,傾水然帶著麵具離開,那是她的麵孔,她莫名有些心痛,他在黑夜中離開,隱沒在月色當中,身影消失不見。


    我們兩散,是最終的結局。


    這對於她難以猜透,留下無盡遐思。


    月夜寧靜,她才反應過來,這是一次委婉的暗喻……美麗麵具下,揭露著她醜陋不堪的麵目……


    他們終將互相傷害,冷落對白。


    他為的不是停留、挽留,而是諷刺、結束。


    迴到府邸,傾水然一臉難受,他觀看著麵具,冷月斜映著他冷峻的麵龐,女人都不可信,單純可愛的外表下隱藏著詭計與盤算。


    “你這樣做,真的好嗎?”王鶼問道。


    “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繼續問道。


    傾水然不語,舉酒對月,痛飲良久,這是他第一次見傾水然為一個人這麽動情……他也難受,但他不不知道傾水然為什麽痛,他並沒有嚐過愛一個人的滋味兒,不懂此時此刻傾水然的感受,唯一能安慰他的,慰藉他心靈的隻是陪伴。


    “背叛不可原諒……”傾水然道,倒了下去,麵色絳紅。


    由於王鶼被勸酒,陪著也一塊兒倒了下去,酒醺人醉。


    兩個麵目清爽的公子混沌不堪入目。


    清霞大師父道:“不堪一擊……”


    兩隻纖纖玉手插著腰際朝著兩個男仆差遣道:“把他們給背迴屋裏去!”


    流星看道,心裏一陣黯然神傷,突然不知何時冒出了無雙,道:“說吧!不要輕易愛上一個男人,因為他有可能根本不愛你,他的心裏隻是葉風停……”


    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抱有癡心妄想的想法,但還是抱有希望和一絲機會。


    天亮了,他們兩個睡得昏昏沉沉,腳貼腳,背挨背,“天醒了!”清霞大師父叫道,王鶼微微睜開眼睛,伸了伸懶腰,敞開門的陽光蜇眼。


    肩膀、脖子、身體都不舒服。


    “你們昨晚都做什麽了?”突然,傾夫人闖進屋內。


    “喝了點兒酒。”王鶼道,下意識想了一下,我們兩個大男人能幹什麽呀?


    “起來醒醒酒,昨夜衣服都沒有換。”傾夫人道。


    “嗯。”王鶼應道,拍了拍傾水然,叫道:“起來了!雞都叫了好幾遍了!”


    “哦……”傾水然困意闌珊,身體卻軟癱癱的。


    “快點兒起來了!聽到沒?”傾夫人一聲大吼。


    嚇得他們趕快從床上爬了起來,收拾鞋履,像做錯了什麽壞事一樣。


    “好煩……”傾水然說道,泡在浴盆裏,鮮紅的花瓣灑落在水麵。


    王鶼坐在對麵,疑惑道:“我為什麽要和你一起洗澡?”


    “浴盆不夠……”傾水然道,看向他。


    “不是浴盆不夠,是你家夠吝嗇……兩個大男人都快擠在一起了。”王鶼道。


    “你這是什麽啊……碰到我了。”王鶼碰到什麽,手在水裏亂摸道。


    “你我都有,大驚小怪!”傾水然道,陽光拂掃過他們彼此清晰的麵龐。


    王鶼邪笑了一聲,轉眸道:“快點兒洗完,我們就不用擠在這裏——忍受這種煎熬了。”


    他們脫浴而出,王鶼看到了他的全身,彼此對望。


    傾水然踏出浴桶,旁邊是王鶼,他們站在晾衣架前。


    王鶼隨手拿起一件衣服,擦了擦頭發,然後穿上衣服。


    他風度韞麵,穿著青色輕衣,而傾水然則白衣翩翩,浩然而立。


    他們相視,然後走出了浴堂。


    “我不喜歡這件衣服的顏色……”王鶼道。


    “那你喜歡什麽顏色?”傾水然挑眼問道。


    “五顏六色,像陽光一樣。”他道。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黑灰白,比較簡單,穿在衣服上,隨性自然,比較好搭配,不用苦想在腰帶上別什麽顏色的配飾,也不用仔細想該換什麽樣的腰帶。”


    “我喜歡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愛情,不用驚天動地,泣及鬼神!”他道,“你呢,傾水然?”


    “我已經不相信愛與不愛……”傾水然道。


    王鶼下意識地想了一下,傾水然還是擺脫不了那段糾結的戀情。


    “祝你好運,以後會好起來的。”王鶼鼓勵道。


    傾水然淺淺地唿出了一口氣,停留片刻,無所謂道:“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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