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熱好的牛奶倒進了兩個人的杯子裏,看到凱瑟琳,他很快低下頭。“剛剛,通知你可以下來吃早餐了。”


    這是有些害羞嗎?不過凱瑟琳很難相信裏德爾會覺得害羞。


    “你怎麽什麽都會幹?”凱瑟琳看清一樓的樣子時,都被眼前的場景震驚到了。


    雖然昨天房子裏也非常幹淨整潔,但今天屋內的擺設全部被重新擦過一遍,好似在反光。而且桌子上還有新鮮的蔬菜,裏德爾倒完牛奶正在一絲不苟的把它們洗幹淨。


    盡管在巫師界,小精靈負責大多數的家務,但在美食這一塊,還是會成為人們表達‘愛、家庭’的方式。


    德拉科就經常在他們麵前炫耀,他媽媽納西莎·馬爾福又給寄來了什麽好吃的,是他媽媽親手做的。


    實際上,裏德爾是還沒有從昨天那股奇怪的感覺中走出來,睡覺前,他曾警告似的告訴自己,不要因為這樣很可笑的感情而感到驚訝或者產生什麽沒有任何意義的情緒。


    但他的大腦第一次沒有完全聽他的。


    他不停地迴憶那一個場景,就像她給他用了什麽魔咒一樣。


    所以當他推開門的那一秒,他的視線裏出現了幾乎一整夜都沒能甩出去的這張臉,而她大片的皮膚裸露在外,眼神卻毫不避諱和顧忌,甚至動作都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變化。


    他認為——大部分,幾乎是所有女孩,這種情況下都會驚慌失措的擋住自己。


    真是個怪女孩。怪到他無法理解。


    “在孤兒院的時候你經常做飯嗎?”凱瑟琳看著花樣又變了的早餐,問道。


    “不常。但這是看看就會的事。”裏德爾隨意的迴道。


    凱瑟琳滿意的點了點頭,她滿意的不僅僅是這味道完美的煎蛋,更是裏德爾在她麵前不再像最初那樣隱藏住全部的自己,他骨子裏的傲慢正因為他們的拉近而逐漸顯露。


    “很好吃。如果能一直吃你做的飯就好了。”凱瑟琳感慨道,比血要好喝多了。


    裏德爾緩慢的咀嚼著,完全感受不到她嘴裏的很好吃和不好吃有什麽區別。


    還有一直吃同一個人做的飯和吃一百個人做的飯有什麽區別?


    “你不會是在用這樣的方式謝謝我吧?”凱瑟琳舔了舔嘴角的沙拉醬,“還怪不錯的,這種方式。”


    裏德爾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把盤子裏剩下的兩塊肉全部塞進嘴裏,然後拿著盤子離開了。


    凱瑟琳眨了眨眼睛。


    …他好像竟然真的有點害羞。


    來到莊園以後日日都是好天氣。


    洗過盤子之後,凱瑟琳望著陽光沐浴下的少年,陽光斑駁的樹蔭下,裏德爾黑色的發絲被微風輕輕吹動。


    她忽然重疊似的看見那張和他一般無二的臉,在她麵前野心滔滔,被她親手用寶劍刺穿的、不甘心的臉。


    那是眼前人的靈魂。


    這樣好的夏日,但所有的熱鬧與活力仿佛都與他無關,他靠在樹下,手裏隨意捏著一根狗尾巴草,模樣懶懶的。


    看到不遠處的凱瑟琳,他微微眯起被陽光刺的睜不開的眼睛,臉上盡是對這個世界的疏離和不耐。


    唯有野心是被他藏起來的。


    凱瑟琳從來不覺得野心是貶義詞。


    若是她能複興血族榮譽,無論要犧牲什麽,她都肯。那是一個王室的責任和信仰,坐在這個位置上,其他私情也好,仁慈也好,都要為她的目標讓步。


    至於結果如何,誰也看不見。隻有不斷向前走,走成命運。


    凱瑟琳走到他身側,聞到好聞的花香,少年身上似乎還有清晨露水的氣息。


    “你別一直盯著我。”他忽然說。


    凱瑟琳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盯著湯姆的臉看,她絲毫沒感覺到尷尬,“好看的人不被多看看那多可惜。”


    “所以盯著你看的男孩都是覺得不看一下會很可惜?”他意料之外的說。


    凱瑟琳笑了,“愛美之心,太正常不過了。”


    湯姆抽空抬眼看她,似是覺得這樣直白的承認很少見。


    “外貌是最不重要的。”他眼底掠過一絲不屑。


    “是嗎?難道你看女孩不看臉嗎?”凱瑟琳坐在大樹下的秋千上隨意的蕩著腳。


    “為什麽要看她們?”


    “男孩不都如此?啊——也不是,女孩也一樣。”凱瑟琳完善了一下,“人都喜歡看起來漂亮的事物。”


    “能被一張臉迷惑的人,注定一生隻能做別人的奴隸。”裏德爾脫口而出。


    說完後,他抿住了嘴唇,看向凱瑟琳。草地被曬得發燙。


    “你也很喜歡漂亮的人?”


    “我剛才不是剛誇過你嗎?”她抱著秋千的一邊兒,衝他挑了挑眉。


    裏德爾不說話了,徹底閉上眼躺在草地上,不多時,他感覺到身邊窸窸窣窣的。


    轉頭,視線因為剛剛睜開而有些不適應的藍色,女孩的發絲有幾根垂下來掃到了他臉上,癢癢的,讓他下意識的伸手捏住。


    凱瑟琳躺在了他旁邊。


    樹葉的縫隙中,陽光稱得上流光溢彩。她伸出手,讓光淌下來。


    “真美。”她的發絲帶著溫暖的氣息。“我眯一會,你別叫我啊。”


    這樣親昵的距離,他沒有覺得奇怪。


    這段日子,和凱瑟琳一起居住,兩個人隻隔著一道狹窄的過道,她來的時候,連門都很少敲,霸道而自然而然的侵入他的地盤。連氣味都侵占了。


    在以前,這是他很討厭的事情。他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孩子不經過他的同意進到他的地方。


    但和她一起,他沒有產生過被打擾的感覺。仿佛不管她做什麽都是很正常的。


    他側著頭,盯著她淺寐的臉。他想了許久。


    ——有人一直在身邊,並不討厭。尤其是凱瑟琳是一個有用的人。但,前提是,她不會做出讓他失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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