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時,紅石和??握瑜如約來到迎秋門,爬入高牆後躲在盛放的芍藥花叢後麵等待馬二雨。


    不多久,馬二雨出現在幾丈之外的長廊,帶著春風般明媚的笑顏,步履輕盈朝花叢走來。


    “二雨!”紅石鑽出花叢,“怎麽樣,衣服拿到了嗎?”


    “衣服拿到了,紅石哥!”


    馬二雨神采飛揚,把包袱交給紅石,她的喜悅似乎更多的不是因為事情的進展,而是因為沒有辜負紅石的期望。


    “我選了千秋殿,你聽聽看行不行。千秋殿在我和陳理所住的萬春殿的對麵。萬春殿在東側,千秋殿在西側,中間是思政殿。”


    “我知道千秋殿,那是發明文字的地方,我曾經看到那裏的字庫。”紅石轉向千秋殿的方位。


    “我怎麽就沒注意到?”??握瑜小聲嘀咕了一句。


    “是的,紅石哥,李芳遠經常和許多學者在那裏討論新文字,所以我們安排他出現在那裏是一件合乎尋常的事。通常學者都是午時之後才會到千秋殿,午時之前,那裏是沒有人的。你們到千秋殿換好衣服以後,我就把陳理引過去。之後他會到康寧殿與李芳遠一起進膳。”


    “嗯,很好,二雨,沒想到你的心思如此縝密,我都不一定做得到如此滴水不漏的安排。”


    “紅石哥,你過謙了。你的能耐大家都知道,本事比我大多了,我就隻能做這樣一些小事。”紅暈飛上馬二雨的臉頰。


    “這可不是小事。”


    “好了,你們倆別互相吹捧了,趕緊走吧。”


    ??握瑜難得比紅石心急火燎,其實他難受的是插不上嘴,這令他覺得自己依舊還是個局外人。


    三人沒有逗留,急忙趕往千秋殿,他們要在午時之前上演一出空前大戲。


    千秋殿外,陽光無視三角楓的濃蔭將自己的熱情灑在每個角落,粉色杜鵑和火紅牡丹正在靜寂中吐露芬芳,盡情鬥豔,一旁觀望的紫色風信子垂頭耷腦,依靠迴憶盛年時的燦爛聊以自慰。


    馬二雨把手中的包袱塞給紅石:“紅石哥,我去了,你們小心點!”


    “你也小心點!”紅石輕聲說,深棕色的眸子裏隱含許多複雜的情感,然而在馬二雨看來隻有唯一的一種——幫她報仇的堅定決心。


    陳理坐在萬春殿的屋中養息凝神,幾十年的韜光養晦早已令他習慣於沉靜。


    在沉靜中,他安然等待,就像水滴等待穿石,鐵杵等待成針。


    雖然寄居在景福宮,但他從未體會過寄人籬下的屈辱。


    當他深陷曆史的倒流中,想象父親識破朱元璋的詭計,除掉不知輕重的對手,得到大明江山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更為尊貴,李芳遠隻不過是他的一個小小附屬國的國王。


    想象之外,他和李芳遠維持著良好的關係,既是合作聯盟,又是名義上的交心好友。


    李芳遠為了表示誠意,常常邀請他共進午餐,借機討論鄰國形勢和戰略戰術。


    不過他們都對彼此有所隱瞞,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實力的同時,又不能把底牌全部攤出來。


    作為久經沙場,經曆風風雨雨的鬥士,陳理和李芳遠都習慣於,也嗜好琢磨對手,他們的交流融洽和諧,談吐之間既不氣勢熏灼,也不曲意逢迎,一切都恰到好處。


    “漢帝,”馬二雨走了進來,“現在可以動身去康寧殿了嗎?”


    “嗯,”陳理睜開眼睛,“快到午時了,走,我們過去。”


    馬二雨從衣架上取過長袍遞給陳理,不經意提到:“半個時辰前,我經過千秋殿,看見國王在裏麵,不知他現在迴康寧殿了沒有?”


    “哦,學士們未到,他去千秋殿做什麽?”


    陳理蹙起眉頭,對李芳遠不同尋常的舉動生出疑心,正是這種疑心確保了他一直以來的安全。


    “想必是又想到了什麽新字,迫不及待地到字庫去了吧。”馬二雨漫不經心,像是在談論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他倒是有這個雅興,喜歡舞文弄墨。走,看看去。”


    陳理快速穿好衣服,身後一條洞悉一切的鞭子正在敦促他安不忘危。


    在怒放牡丹的轉角,陳理聽見千秋殿裏傳出模糊的聲音,他的心往下沉,雖然一切都尚未可辨,但是那熟悉的不祥預兆籠罩了他的全身。


    “國王陛下,您三思!陳理可不容易對付。他每日都在屋中修煉武功,雖然從來沒露過手,不過臣從他的步履上就可以斷定,他的功夫比我們十個侍衛加起來還厲害。”


    陳理的臉變了色,閃身躲到階陛下的花壇旁邊。


    馬二雨怒目圓睜,伸手就要去拔腰間的長劍。


    陳理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衝動。


    馬二雨緩緩垂下右臂,想想不妥,又把右手搭在了劍柄上,蓄勢待發,隨時出手。


    “陳理不除不行。本王原以為他是一心一意與本王聯盟,卻不料他竟訓練了那麽多死士。他既然對本王隱瞞這些死士的存在,很有可能就是要用他們來對付本王。”


    陳理用餘光掃了馬二雨一眼,疑心潛滋暗長。


    五百死士的存在隻有他、馬二雨和左右護法知道,陳理是怎麽知道的?


    左右護法常年呆在地道中,偶爾來到宮中都寸步不離他的左右,他們沒有機會告訴李芳遠,也不可能聽令於李芳遠。


    除了他們,隻剩下馬二雨,他潛心栽培了十幾年的馬二雨真的會背叛他嗎?


    馬二雨愁雲蓋頂,委屈得朝他直搖頭,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啪掉在地上。


    陳理不動聲色,靜靜旁觀是他獲得真相最重要的手段。


    “國王,不如等一下你與陳理進膳時,向他挑明。”


    “笨蛋!向他挑明,他能承認嗎?”“李芳遠”怒氣衝衝。


    “他不承認,我們就去把他那些死士從地下挖出來。”


    “不行!硬來的話,我們不一定贏得過他!現在我們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人馬,這麽幾十年來,他偽稱找尋寶藏,韜光晦跡,你能相信他就隻有一萬人嗎?立德隻查到了第二層地道,或許還有第三層,第四層地道,又或許還有其他地方的地道。這老頭狡猾得很,表麵上寡言少語,心裏的算盤可打得比誰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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