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嚐毒!請到宮主那裏領取上——丸!”司儀故意把‘上’字拖長了音,顯示出它的無上尊貴。


    親眼目睹一個個弟子在中丸麵前倒下,石頭迫不及待想要見識這粒傳奇的上丸。神農宮五千多個弟子,隻有七個弟子有資格嚐這粒上丸。它會是什麽樣的?又有幾個弟子能對抗它的毒性?


    七粒綠豆大小的白色藥丸擺在農青雲的案上。它們像七顆純潔的珍珠,又像七個魔鬼的眼珠。


    “哇,這麽小的一粒藥丸,看起來純潔無瑕,卻是劇毒無比!”石頭不禁感慨,嘲諷隨之而來。


    “切!外表好看的東西都不會是什麽好東西,‘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句話總通聽過吧?”小乞丐從懷裏掏出一個被他衣服蹭髒了的饅頭。


    “你身上怎麽會有饅頭?”


    “早上沒吃飽就藏了一個起來嘛!來,看了這麽久也餓了吧,吃一口吧!”


    “不要!”


    “怎麽?嫌饅頭髒是吧?”小乞丐心中不悅,但還是習慣性的拿著饅頭往身上蹭,然後把更髒的饅頭塞在石頭手裏,“替你擦過了,現在滿意了吧!”


    “沒有,不餓!”石頭把抓饅頭的手放在背後,實在不能目睹上麵汙漬斑斑。


    “哼,我就知道你沒有眼力見,隻盯著那些好看的東西。”


    “我……懶得和你說!”石頭閉上口,唯恐錯過上丸嚐毒的過程。下丸嚐毒和中丸嚐毒已令他目瞪口呆,他斷定上丸嚐毒會是他一輩子所能見識到的最精彩絕倫的事。


    “噓,看!”石頭兩眼死死盯著那七粒表裏不一的藥丸,不再理會小乞丐。


    在七粒藥丸麵前,七個弟子眼神堅定,視死如歸。


    那些怯懦的害群之馬,狂妄的跳梁小醜,無能的酒囊飯袋都已經從他們的隊伍裏清除出去了。有資格站著上丸麵前的他們是神農宮的鳳毛麟角,人中騏驥。


    他們像享受美味一樣吞下了上丸。


    沙漏裏的沙下滑得比任何時候都慢,藥丸裏的毒素入侵得比任何時候都快。已經有四名在上兩輪考核中從始至終表現得雲淡風輕的弟子開始不停的抽搐,嘴邊滲出白沫。


    不過,他們以非人類的意誌力始終站立著,即使他們的背駝的比山丘還拱,他們蜷縮的樣子比麻袋還皺。


    石頭熱淚盈眶,他無法想象這種比石頭還堅硬的意誌從何而來。


    從他們那有血有肉的軀體嗎?還是從那看不見,摸不著的,能為他們做出決定的東西?


    石頭一向隨心所欲,從未在自己的身體裏發現這種東西。他從未逼迫自己做一件痛苦萬分,卻被稱為“正經的”或“有意義的”事。


    他不吃他不喜歡吃的東西,即使是他娘親手為他而做。他從不讀書,盡管他知道有人十年寒窗苦讀。他恨他爹逼他學這學那,隻因為他不喜歡別人安排他的人生。


    他這十幾年來是不是一直都活得沒有意義?為什麽在另一個地方有人要拚了命去和某種東西抗爭?


    “喂,你哭啦!”小乞丐側過身體,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裏的驚訝充滿了嘲諷。


    “沒有,沙子進眼睛了!”石頭不肯承認,他拚命揉搓眼睛,希望它們馬上紅得嚇人,以至於小乞丐不敢再盯著它們。


    半刻鍾之後,那四個人終於倒下了,他們倒下是因為他們失去了知覺,他們的雙腿無法被他們所支配。


    這一迴農青雲惋惜的搖了搖頭,令人將他們抬走,並用百草丹施救。他知道他們將會代替鮑田奴、李子岡和雍門廣,他們是神農宮的未來。


    “開始解毒!”鮑田奴唇色發青,李子岡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雍門廣半彎著腰,捂著腦袋,正與眩暈對抗。很明顯,雍門廣實力最弱。他們三人同時服下解藥。


    一盞茶後,司儀宣布時間到,第一輪考核結束。


    三人表麵上基本恢複了常態,鮑田奴和李子岡比雍門廣看起來輕鬆一些。不過這一次不用測脈搏,他們三人都通過了第一輪考核。


    眾弟子響起讚許的掌聲,對三個師兄佩服得五體投地。


    休息了一炷香的功夫。正三五成群,熱火朝天的聊著第一輪考核的弟子們迅速排好陣列,等待著更精彩的第二輪考核。


    司儀沒有絲毫疲乏,情緒飽滿地宣布:“神農嚐毒第二輪考核現在開始!這一輪考核的是製毒能力!規則如下:一、每人配兩顆百草丹,也可用自己所製解藥。二、投毒後,被投毒者可以立刻服用解藥。三、毒藥毒性的清除時間以最先穩定脈搏的人為準。四、毒藥的毒性被清除時間最長者獲勝。三位師兄,請拿出你們的毒藥!”


    三人各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匣子,這個匣子是他們專門為此輪考核準備的。


    三人所製毒的藥都非常小,和上丸差不多,顏色飄逸,分別是薄荷綠、檸檬黃和桃花粉。看見它們如此惹人憐愛的外表的人絕對想不到裏麵包藏著險惡的禍心。


    “三位師兄,如果需要百草丹,請到宮主那裏領取。”司儀道。


    三人同時走到農青雲的桌案前,每人領取了兩粒百草丹。


    到目前為止,對於神農宮的弟子來說,沒有人能夠炮製得出比百草丹更好的解藥。隻有農青雲為新研製的神農頂剛剛製成了解藥“過眼雲煙”,它的解毒能力比百草丹強上數十倍。


    “三位師兄,你們當中由誰先來投毒?”鮑田奴和李子岡同時看向雍門廣,所有的弟子也看向了雍門廣。


    這是一種約定俗成,總是由最弱的弟子開始投毒。從弱到強,整個過程有一種遞進式的發展才會越來越好看。


    雍門廣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並不認為他是三個人當中最弱的那一個。


    雖然第一輪考核的表現,他略遜於兩個師兄,可他終究是通過了考核。


    而在製毒方麵,他有相當的把握,絕不會輸給兩個師兄。


    憤怒隻是一閃而過,雍門廣的臉上立刻堆滿了謙卑的笑容:“曆年來都是大師兄所製的毒藥最強,大師兄先開始吧,嘿嘿,我的拿不出手。”


    鮑田奴咧嘴冷笑,碩大的門牙在日光下閃閃發亮。他皺著眉,那股輕視和傲慢全部寫在額頭上之:“三師弟,再怎麽拿不出手,你始終也是要拿出來的,難道你想退出考核?”


    李子岡不言不語,他對這種唇槍舌戰,冷嘲熱諷沒什麽興趣,他隻關心自己的功夫和藥理,並且功夫永遠排在第一位。


    “不,不,不,大師兄,我的先投,怕掃了大家的興。隻有大師兄所製出來的毒藥才能讓大家看得過癮。”


    “好,你愛什麽時候投變什麽時候投!”鮑田奴把小匣子往前一推,李子岡和雍門廣上前各取了一粒薄荷綠的藥丸,吞下肚去。


    瞬間,他們的臉色就變得煞白,然後轉青,接著轉黑。李子岡運氣對抗,可是他的真氣就像螞蟻碰到了滔天巨浪,被衝得七零八落。他雙腿一軟倒在地上。


    雍門廣更是不濟。他早就捂著肚子倒在地上翻滾,不停的發出呻吟。這已經是他們吃下的第四顆毒藥,體力的衰弱導致他們在毒性麵前節節敗退。


    人群中不停的發出“哇”的聲音,就連農青雲都笑著點了點頭。


    鮑田奴板著臉,神情嚴肅,甚至還表現出了一絲憐憫。可是他背在身後交叉的雙手裏,兩根大拇指興奮的相互撥動,慶賀著主人的成功。


    李子岡和雍門廣趕緊取出百草丹,塞進嘴裏。可是他們的痛苦並沒有減少半分,直到一刻鍾後,他們的臉上才出現了一絲血色。


    要盡快恢複平穩的氣息,躺著比站著有利,因此又過了一刻鍾,他們才從地上爬起來。


    農青雲測過他們倆的脈搏後,將鮑田奴的毒藥毒性清除時間定為兩刻鍾。


    “二師兄,你先來吧!”雍門廣堅持自己最後投毒。


    李子岡沒有推脫。兩粒檸檬黃的藥丸,分別進了鮑田奴和雍門廣的嘴裏。


    鮑田奴和李子岡一樣服的是第四顆毒藥。雖然他的功力沒有李子岡強,可是李子岡的毒藥也沒有鮑田奴的毒。因此,鮑田奴和李子岡的反應差不多。


    在倒地的時候,鮑田奴服下了百草丹。


    雍門廣則幾近瀕死邊緣。這是他服的第五顆毒藥。他的功力是三人中最弱的。李子岡的毒藥才剛剛進入他的嘴中,他就暈厥過去。


    司儀趕緊掰開他緊緊拽著的右手,取出百草丹,塞進他的嘴裏。


    所有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鮑田奴在一刻半鍾的時候站了起來。雍門廣直到三刻鍾才站了起來。農青雲將李子岡的毒藥毒性清除時間定為一刻半鍾。


    最後輪到雍門廣。鮑田奴和李子岡憐憫地看著他。如果農青雲不在場。鮑田奴肯定會說:“三師弟,還有必要比嗎?”


    雍門廣臉色發白,嘴唇幹裂,年輕的臉龐現出蒼老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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