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沛其實就是個花花公子,之所以能手握重兵,其實就是因為他有一個靠譜的父親,他的父親叫高傑,也是此次高麗之戰名義上最大的獲利者,高傑是當今高麗王同母異父的哥哥,其實高麗王的母親在嫁入宮中前已經生育一子了,此人便是高傑。


    高麗王因為隻有高傑這麽一個哥哥,所以對高傑是異常信任,不僅將平陽城的軍權都給了他,還把高麗的精銳水師,也是唯一可以對抗北金人的一支隊伍給了高傑的兒子。


    可惜高麗王萬萬沒想到,最後高麗滅國就是自己的這個哥哥所為,從此高傑父子二人也成了遺臭萬年的高奸。


    高傑不在乎,但高沛非常在乎,因為他的叔父比較疼愛他,所以從小他是和高麗公主金善兒一起進學的,恰巧教授他們學問的老師還是一位地地道道的魯儒傳人。


    所以在高沛的腦子裏,全部都是忠君愛國、仁智禮孝那套東西,自從知道自己的叔父被自己的父親逼殺以後,高沛就鬱鬱不得誌,想鬧出點事情來吧,又不敢,就這麽心甘情願的當叛徒吧,心裏又異常憋悶。


    此時正好唐軍找上門來了,高沛的情緒好像找到了發泄的地方,唐國雖然是自己的宗主國,但此次高麗與北金的戰爭,唐國是沒發一兵一卒,現在高麗都滅國了,唐軍卻反過頭來找自己的麻煩了,這在高沛眼中,真是小人行徑,不可原諒。


    而另一邊的李韓與王振帶領著五千水軍扮做三萬人的樣子,浩浩蕩蕩的往漢城駛來,馬上就要看見漢城的城牆了,斥候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說道:“將軍,文書,不好了,這次高麗水師傾巢而出了。”


    李韓皺著眉頭說道:“不該啊,高沛此人膽小怕事,這怎麽突然發狠了呢?王文書,你覺著呢?”


    王振笑著迴道:“李將軍,這事卑職應該明白,卑職有個師叔,早年間曾去過高麗皇宮授過課,而這個高沛正是我師叔的門生之一,所以卑職猜測應該是文人的自尊心在作怪。”


    “這什麽鬼邏輯啊?”李韓不解的問道。


    王振繼續解釋道:“高沛此人膽小怕事,那是本性,但後天他所受到的教育,又一直提醒他,不該這麽窩囊,這是兩種心理,就像他父親投降的時候,第一種心理可能占上風,所以他不敢出戰,甚至連個屁都不敢放,但很不幸,你我這次來的很不是時候,因為這個時候高沛正是第二種心理占上風。”


    李韓恍然大悟道:“哦,文書,我明白了,你的意思說咱們正好撞倒了刀口上。”


    王振點了點頭道:“對,是這麽個道理。”


    李韓苦笑道:“真他奶奶的倒黴,碰見這種神經病,不知文書有何對策?”


    “無它,拖延時間而已。”


    “啊,怎麽拖時間啊?”


    “取我琴來。”王振一身白衣站在船頭騷包的說道。


    很快兩個琴童便捧了一把古琴走了過來,王振跪坐在船頭,試了試音色,然後笑著說道:“老夥計,好長時間沒動你了,可別怪我。”


    看見王振這幅模樣,幾個校尉小聲的嘟囔道:“這麽做靠譜麽?”


    李韓嘴角抽搐道:“試試吧,死馬當活馬醫吧。”


    高沛意氣風發的站在船頭,遠遠看見了唐國的艦隊,剛想下令攻擊,便聽見了一聲悠揚悅耳、婉轉連綿、委婉連綿、高蕩起伏的琴聲傳來,高沛頓時入迷了,心裏歎道:“奇怪啊,沒想到唐軍中也有如此一位高雅脫俗之人在。”


    這時副將來到高沛身旁小聲問道:“大帥,打還是不打?”


    高沛狠狠的瞪了副將一眼道:“凡夫俗子,人家彈的是高山流水,這是想和本帥成為知己呢,這種時候於情於理本帥也不能先動手啊,來人,繼續前進,本帥要與其好好相談一番,能兵不血刃的讓他們退軍自然是最好,如若不然,再戰也不遲。”


    “大帥英明,末將遵命。”對於高沛的這個決定,副將是舉雙手同意,唐軍看樣子也有三萬來人,就憑自己這五萬老爺兵夠嗆能打過呢。


    高沛也換上了一身儒服,對著王振方向喊道:“請問剛才是哪位賢才在彈琴啊?”


    王振正兒八經的行了一個儒禮道:“在下王振,參見高師兄。”


    “王振,本帥沒聽過,你是何人門下。”


    “在下授業於伏師門下,貴師王教正是在下的師叔。”王振高聲答道。


    “原來是伏師門下王師弟啊,幸會,本帥聽說伏師一朝看破紅塵,已帶領門下弟子南下,不知王師弟怎麽會在這裏?”高沛問道。


    王振苦笑道:“實不相瞞,王振我是觸犯了刑法,被陛下罰到東北水師的。”


    “王振乃是士子翹楚,唐皇如此處置大不妥啊。”高沛皺著眉頭說道。


    王振迴道:“師兄,王振才來的時候也有這種想法,後來才了解了陛下的苦心,孟子先師曾經說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也,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這次對王振來說其實就是一個打磨心智的過程,既然如此,怎能不好好把握呢?”


    “王師弟此言差矣,我魯儒一派從不信孟子的鬼話,王振有這種想法,可是入了歧途。”高沛大聲的斥責道。


    王振一聽高沛此言便樂了,王振萬萬沒想到這家夥還是個魯儒原始教條的信奉者呢,這樣的人最可愛啦,但也最好騙。


    王振對高沛拱了拱手道:“師兄,對與錯你我先不要論,今日能在戰場上相見就是緣份,不妨你我切磋一下魯儒教義如何?”


    “好啊,高麗這地方都是化外之民,不知禮,不懂仁,我早就想著去唐國找人好好請教一番啦,這次既然遇見了師弟,那咱們就好好辯上一辯。”高沛高興的說道。


    “請問師兄,何為仁?”


    “克己複禮為仁。”高沛張口答道。


    王振搖了搖頭道:“前麵還有一句話,師兄可能忘了。樊遲問仁。子曰:愛人。”


    “愛人,可人不愛我,怎可稱仁?”高沛不悅的問道。


    “哈哈,這個問題之前王振也有過疑惑,但直到聽到我們公主的一段話,王振才解惑了。”


    “貴國公主怎麽說的?”高沛恭敬的請教道。


    “公主曾言:人活於世隻求無愧於心,若是見鰥寡孤獨而無哀,見婦孺有難而不救,見路有不平而不鳴,見貪贓枉法而合流,見國有大難而不悲,則人非人也。對於公主的話,王振深以為然,此乃大仁也。”


    高沛細細的品味了一番,然後拱了拱手說道:“公主真乃奇女子也,一番話也令高沛豁然開朗,請王師弟迴去代高沛對公主表達敬仰之情。”


    “師兄有此心意,王振自會帶到。”


    “哈哈,好久沒與人如此談話啦,真是痛快啊,王師弟,咱們繼續。”高沛大笑著說道。


    王振謙虛的說道:“師兄請指教。”


    “那何為禮呢?”高沛摸著短須問道。


    王振思考了一會才緩緩說道:“禮分數種,天子之禮在於善待百姓;諸侯之禮在於忠君愛國;大夫之禮在於清正廉明;庶民之禮在於孝敬雙親,不知這個答案師兄是否滿意?”


    “師弟好才情,高沛遠遠不及。”高沛歎了口氣說道。


    看著兩人一副相見甚歡的樣子,李韓震驚的嘴巴都閉不上了,靠,這樣都可以麽,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的吊了半天書袋,什麽事都沒幹,幾萬大軍來這那裏是打仗啊,明明就是度假啊。


    正在此時一個錦衣衛裝束的人來到李韓麵前小聲說道:“李將軍,周帥已經得手,現在咱們可以走了。”


    李韓來到王振麵前耳言幾句,王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然後便對著對麵的高沛拱了拱手道:“今日與師兄一會,王振甚是開心,但有件事王振左思右想,還是不能瞞著師兄。”


    “師弟,但說無妨,要是想讓我放了你們,這也是可以商量的。”高沛無所謂的說道。


    王振慚愧的說道:“師兄大度,其實今日我等來這裏,就是故意拖住師兄的,而我們周帥已經率領另外一支軍隊直奔陽灘而去的,現在已經得手了,陽灘的糧食全都被周帥燒了,王振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是打是放全憑師兄做主。”


    高沛歎了口氣道:“王師弟啊,你可真是厲害啊,你騙了我,我本該恨你,可是不知為何,我就是恨不起來,唉,算了,反正那些糧草也不是給我們高麗人用的,燒了就燒了吧,我不心疼。”


    “師兄,可是這樣做的話,你就不好交差了。”王振擔憂的問道。


    高沛沒有迴話,他的戰艦卻挪了過來,李韓嚇了一跳立刻大喊道:“戒備。”


    等戰艦來到近前,王振苦笑道:“看來師兄還是不想放我走啊,但你這樣大咧咧的過來,就不怕我劫持了你這個主帥。”


    高沛調皮的迴道:“嘿嘿,師弟,我就是讓你來劫持的,你劫持了我,你就能安全的離開了,而師兄迴去也就可以交差了。”


    王振等人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隻見高沛不停的催促,王振才拱了拱手道:“抱歉,師兄,多有得罪了。”


    “來吧。”高沛毫不畏懼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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