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天氣正好,風和日麗。


    官道上,一支五百人的隊伍自黑風山而下,浩浩蕩蕩的向東而行。


    張寧與陳平騎馬並肩而立,遙望著遠方的道路。


    對於這次即將要販賣的貨物,陳平心裏是很期待的。


    他也算是吃過鹽的人,但是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細白淨的鹽。


    可以想象,一旦兜售,將會產生多麽巨大的利潤。


    隻是這鹽礦,如今大部分都被大漢朝廷管控,這該去哪裏尋找產地?


    想到這裏,陳平不由擔憂的看向身旁的少女。


    “聖女,此鹽雖精,可這太行山中,卻好像並無鹽田啊。”


    “陳兄所言不錯。”張寧一聽就明白對方在擔心什麽,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不過雖然產鹽地大部分都被朝廷把控,可朝廷也並不是密不透風的牆。


    甄逸前些時日因為無煙煤賺了不少洛陽官宦的錢,向朝廷買了渤海太守一職。


    渤海郡臨近渤海,這廣袤無垠的大海,便是這世上最大的產鹽之地。


    甄逸此人無利不貪,若是見到此鹽。


    這渤海周邊的鹽地,難道還怕他不讓我們開采嗎。”


    陳平聽完張寧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心中對眼前這位少女領袖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一旦他們有了海鹽之利,這其中獲得的不僅是龐大的財富,更是有了崛起一方的資本。


    細細想來,從販賣無煙煤開始,所有的步驟都好似環環相扣。


    說是臨時想出來的計劃,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一切的行動,絕對是在深思熟慮之下,提前就已經計劃好的。


    表麵看來,甄逸因為張寧獲得了巨大的利益。


    可他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也如同陳賢一樣,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想到這裏,陳平隱隱不由對張寧的忌憚又深了幾分。


    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竟然有這樣的心機與手段。


    話說張寧這次來渤海,其目的並不隻是為了賺錢。


    光有錢,沒有相應的實力,就隻會成為當權者案上待宰的肥豬。


    這也是為什麽漢末五大巨商雖然富甲天下,卻始終受製於人的原因。


    她要的,是能夠讓黃巾軍太行山坐穩龍頭的絕對武力。


    所以,兵刃甲胄的需求,成了眼下要盡快解決的問題。


    經過多日的旅途,張寧一行人總算來到了渤海郡的治所——南皮縣。


    南皮,自春秋時,齊桓公救燕北伐山戎,繕修皮革於南城,遂名南皮。


    秦始皇二十六年,設南皮縣,為全國首批設縣之一。


    而到了如今的東漢末年,渤海郡成為了整個冀州大地最繁榮的郡。


    據《後漢書郡國誌》記載:勃海郡(高帝置。雒陽北千六百裏。)八城。


    戶十三萬二千三百八十九,口百一十萬六千五百!


    縱觀史料,冀州九郡一百城,人口能在百萬以上的也隻有渤海郡。


    其他州郡雖然也有不少人口,卻因為外力的影響而逐漸減少『如曹操樂此不疲的屠城』。


    特別是在天下大亂後,冀州依舊能享受大部分時間的安穩。


    張寧將這些信息在腦中快速的過了一遍後,對於甄逸有了更加清醒的認知。


    這家夥就算是買官,都沒有虧待自己,倒是挑了一塊好地方。


    將人馬留在城外,張寧帶著陳平,以及幾名隨從進入了南皮城。


    方一入城,便被眼前的繁華景象給震撼到了。


    不是說這裏有多麽多麽好,在張寧這個後世人眼裏,城中看起來還不如後世的一座小鎮。


    隻是這一路行來,見慣了田園荒蕪,支離破碎。


    突然來到了一座城牆完整,街道行人井然有序,不用到處亡命的城池。


    確實會讓人眼前一亮。


    派人打探到太守府的下落,張寧便立即前去拜訪。


    恰好的是,甄逸似乎也猜到張寧會來拜訪,早就派人在府門外恭候。


    因此,張寧很是順利的進入太守府,得到了甄逸的招待。


    廳內,眾人分主次坐下,甄逸高坐主位。


    他現如今當上了太守,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袍服,頭戴進賢冠。


    而腰間的位置,則佩掛著組綬。


    平時官員需隨身攜帶官印,裝於腰間的鞶囊中。


    組是官印上的絛帶,綬是用彩絲織成的長條形飾物。


    蓋住裝印的鞶囊或係於腹前及腰側,故稱印綬。


    官員以綬的顏色標示身份的高低。


    因為兩漢的官吏實行的秩祿等級製,故漢朝時並沒有“官居幾品”的說法。


    按照秩祿等級對應印綬的顏色,便可以猜測出對方的身份。


    就比如眼前的甄逸,秩比兩千石,腰間佩戴的組綬乃銅印墨綬三彩。


    漢代的各種冠大約有十六種之多,最有名的有兩種。


    一種是甄逸頭頂上的進賢冠,為文儒之士穿戴,另一種是武官所戴的武弁大冠。


    而朝服也是有講究的,按照季節來配色。


    春季用青色,夏季用黃色,秋季用白色,冬季用黑色。


    甄逸雖然出身貴族,但是家族連續幾代都無人做官,他自己也是商賈。


    現在穿了這身官服,倒也襯托出幾分威嚴。


    “不知賢弟此來,所為何事?”命人奉茶之後,甄逸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俗話說見人笑三分,張寧聞言笑著拱了拱手,“寧特來恭喜兄長入仕。”


    “唉。”甄逸搖了搖頭,眼中露出幾分無奈,“賢弟切莫如此說,何喜之有啊。”


    張寧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吐槽。


    ‘好你個姓甄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不過麵上還是故作疑惑,反問一句,“兄長如今已位居一方太守,弟也沾沾光,如何不喜啊?”


    “實話與汝說吧。”甄逸扶著額頭,“上次去洛陽,為兄本靠著無煙煤大賺了一筆。


    可是還沒出城,便被人給截住,賢弟可知截住為兄的那人是誰?”


    “是誰?”張寧眨了眨眼,她對這個問題其實不太感興趣。


    “說出來嚇汝一跳。”甄逸有些後怕的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大宦官,中常侍張讓!”


    “兄長這太守之位,是向他買的?”


    張寧輕笑一聲,買爵鬻官在這個時代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靈帝為了斂財,任何有錢人都可以去買官。


    “什麽買的,為兄那是被迫的。”


    甄逸語氣沉了下來,咬著牙恨聲道:“張讓那個閹人,非說在洛陽做買賣。


    要交什麽算賦,不然就不讓吾離開。


    為兄又哪裏惹得起他,隻得老老實實交錢,換了一個太守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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