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門,得勝歸來的大軍浩浩蕩蕩的開往城中,腳步整齊劃一。


    火紅的大漢旌旗隨著風搖擺,發出窸窣的聲響。


    長戈鋒刃之上,尚還沾染著未幹的血跡,猩紅鮮豔。


    與電視劇上麵不同的是,他們的迴歸,並沒有百姓的歡唿鼓舞,接受人們讚美敬仰的目光。


    相反,大軍迴來的時候,除了家在洛陽的,會有零星的家人含淚與士卒團聚。


    更多的,是沉默無聲。


    即便是街上有幾道人影,看見大軍來了,也是如同躲避瘟神一樣快步跑開了。


    沒有人想被當做黃巾餘黨,成為他們手下的軍功。


    皇甫嵩騎在馬上,身後跟著曹操孫堅等將校,緩緩向著南宮的方向行進。


    洛陽的皇宮分為南宮與北宮。


    南宮:是皇帝及群僚朝賀議政的地方,建築布局整齊有序,宮殿樓閣鱗次櫛比。


    南宮內有多個宮殿和樓閣,如司馬門、端門、卻非門等。


    北宮:自漢明帝開始,逐漸成為東漢帝國的政治和文化中心。


    北宮是皇帝處理日常朝政和舉行重大活動的地方,同時也是皇室成員接受教育和生活起居的場所。


    北宮內也設有多個宮殿,如溫飭殿、安福殿、德陽殿等。


    此外,北宮還設有專門的學術機構,藏有大量的典策文章,並聚集了當時最傑出的人才。


    在前往南宮的路途中,皇甫嵩一直在思考如何應對涼州的叛賊。


    直到看見坐落在最繁華地段的一座雄偉建築,吸引了他的目光。


    屋頂上的琉璃瓦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如同寶石般閃耀。


    高大的朱紅色門樓巍峨聳立,上麵雕刻著精美的圖案……


    僅僅是在外麵看著,就知道住在這裏的主人定是一個極有權勢之人。


    “這是何人府邸,竟奢華至此!”


    皇甫嵩摟著下巴上的胡須,眼中已是有了幾分不滿的神色。


    “稟將軍,此乃中常侍張讓,張常侍的宅院。”


    曹操打馬來到他的身邊,看著府門小心翼翼的稟報。


    “張讓?”皇甫嵩有些詫異,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區區一個宦官,從那裏斂得這許多的錢財?


    我大軍在外餐風露宿,此賊不僅蠱惑陛下,還大肆斂財,吾定要向陛下參上一本。”


    “老將軍,此事三思啊。”曹操額頭冒下幾滴冷汗,拱手勸諫道:“張讓深受陛下寵幸。


    將軍就算是向陛下稟明實情,也未必會將張讓治罪啊。


    這不僅不能除賊,反倒會使您陷入危險當中。


    在您征討張角之前,侍中張鈞便因為彈劾十常侍。


    落得打入監牢,被誣蔑成張角同黨,拷打而亡的下場。”


    曹操的反應讓皇甫嵩大感意外,他轉過來細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似乎是第一次認識他。


    剛才的話裏,就差說張讓等人的行徑,都是劉宏在背後驅使的一樣。


    “孟德……”皇甫嵩似乎在迴憶著什麽,輕聲說道:“還記得十年之前,汝曾官拜洛陽北部尉。


    方一到任,便申明禁令、嚴肅法紀,造五色大棒十餘根,懸於衙門左右,言有犯禁者,皆棒殺之。


    當時中常侍蹇碩的叔父違禁夜行,汝不懼權貴,將其棒殺於街市。


    那時的孟德,可不像如今這般畏畏縮縮啊。”


    曹操沉默了,他想說些什麽,喉嚨動了動,終究是沒有開口。


    隻是低著頭,拱手一拜:“操汗顏……”


    事實上,如果有的選,再給他第二次機會,當時一定不會在這麽做。


    棒殺蹇碩的叔父之後,他很快受到了許多大臣的圍攻。


    就連父親曹嵩也在指責他做事太過於衝動,這洛陽城幾乎到處都是權貴,又如何得罪的起。


    最後,若不是身為大司農的父親位高權重,在背後上下打點關係,又使錢賄賂十常侍之首張讓。


    讓曹操明升暗貶,外放到頓丘縣當縣令,這才平息了諸大臣的怒氣。


    現在一想到這件事,曹操隻覺得當初的熱血讓他衝昏了頭腦。


    做官,不是這麽做的。


    “走吧,汝等的功勞,吾自會向陛下稟明。”


    皇甫嵩無力地歎了口氣,宦官之害,竟讓如曹操這般的年輕臣子也變得沉默。


    大漢的未來,越來越讓人擔心了。


    “陛下。”宮門內,一名侍女俯身在劉宏的耳側,“左中郎將到了。”


    “哦?朕的韓信白起到了!”劉宏放下手裏的公文,“哈哈哈哈,讓他進來,朕要好好的封賞他!”


    宮門打開,皇甫嵩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過迴廊,來到殿門前。


    目光落在裏麵那個身穿朱紅長袍,頭戴帝冠的男人。


    “臣左中郎將皇甫嵩,拜見陛下!”


    皇甫嵩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老將軍乃國之柱石,勞苦功高,又剛剛大勝而歸,就不必如此多禮了。”


    劉宏微微抬手,給一旁侍立著的宦官使了一個眼色。


    那人長著一雙白狐眼,皮膚帶著病態的白,嘴角勾起,始終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張讓幾乎是在話落的瞬間,便領會了其意,俯身恭敬的行禮。


    “唯!”


    雌雄莫辨,好似鬼哭的聲音從他喉嚨中發出,讓皇甫嵩後背不由一寒。


    眼見張讓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心中的怒火也開始升騰。


    就是眼前之人,蠱惑陛下,霍亂朝堂。


    “皇甫將軍,請起。”


    張讓伸出手,想要攙扶皇甫嵩起身。


    不過手還未觸碰到,皇甫嵩便躲開了。


    以頭叩地,“謝陛下!”接著自己起身站了起來。


    宦官,隻讓他感到惡心。


    張讓對此倒沒有什麽,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也看不出喜怒。


    他在劉宏麵前,也是不應該有喜怒的。


    而劉宏的目光卻是眯了起來,眼神落在皇甫嵩身上好一會兒,這才一指身前的軟墊。


    “老將軍,坐到朕的跟前來。”


    “唯!”


    皇甫嵩再次行禮,低著頭坐到劉宏的斜對麵,眼睛從始至終都落在地上,不敢直視。


    “聽說愛卿在下曲陽斬殺十數萬蛾賊,令天下賊子聞風喪膽,落荒而逃,可有此事啊?”


    劉宏這一上來,看似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其中的意思也是在誇讚皇甫嵩的功績。


    可細細品味,卻是有幾分質問的意思。


    皇甫嵩自然知道劉宏語中的含義,謙虛的笑了笑:“此番征戰,得以平定蛾賊。


    皆賴陛下信任,將士用命,臣何德何能。


    賊子畏懼,是因懼怕陛下天威。”


    “哈哈哈哈。”劉宏看著皇甫嵩的樣子笑出了聲,“將軍居功而不自傲,好,真不愧是我大漢第一良將!”


    “陛下謬讚。”


    在戰場統率千軍萬馬,殺人如麻的皇甫嵩,此刻表現的如同一隻鵪鶉。


    “愛卿啊。”劉宏臉上的笑容收起,變的嚴肅,“朕還想問問,這蛾賊當真滅了?


    八州之地,其中又有多少蛾賊的餘黨隱匿其中?


    朕並不是急於求成之人,你就對朕實話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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