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冷風唿嘯,時不時有風雪順著窗戶吹進來。


    老卒又給火加了些柴,然後到桌案前倒了一碗水遞過去。


    “看你一路辛苦,喝點水吧。”


    張闓起身連忙雙手接過,又謝道:“多謝兵長。”


    接著仰起頭,開始大口大口喝水。


    老卒等他喝完,方才又歎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動容,開始攀談起來。


    “我兒子前兩個月也從軍去了,跟你差不多大。


    就在皇甫嵩將軍的麾下,到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張闓低著頭,看不見神情,隻是輕聲迴道:“他肯定還活著,您老不用擔心。


    皇甫嵩將軍前些日子在廣宗大破蛾賊,下曲陽的賊子們定是難逃一死。”


    “希望如此吧。”老卒似乎得到了一些安慰,神色稍霽。“走吧,我帶你去見將軍。”


    張闓聞言又是道謝,然後低眉順眼的跟在老卒後麵。


    二人一前一後,朝著一處偏房走去。


    不過在走路的時候,張闓暗暗將手放在了大腿的位置。


    老卒這時候已經完全放下戒備,待來到一處房舍前,自顧自的說道:“到了,這裏便是……”


    話還未說完,老卒隻感覺自己喉嚨一痛,聲音戛然而止。


    鋒利的刀刃割開了他的喉管,鮮血順著刀尖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老卒的目光開始渙散,意識也逐漸模糊。


    他想叫出聲,提醒還在房裏睡覺的袍澤敵人來了。


    可是一隻手死死的捂住他的嘴,雖然他也叫不出任何聲音了。


    末了,隻聽到耳邊一聲輕歎。


    “抱歉了,不殺你,我們所有人都要死……”


    張闓臉上帶著說不出的神情,緩緩抽出了短刀,將老卒的屍體輕輕放在地上。


    戰爭,從不會因為誰是誰的兒子,又或是誰的父親而網開一麵。


    四下寂靜無聲,張闓看著眼前的房舍,提著刀上前緩緩推開了門。


    ……


    張寧口中不斷的哈著冷氣,張闓已經進去快三刻鍾了。


    到現在都杳無音訊,也不知是生是死。


    “吱——”


    城門再度打開,一員穿著玄色將甲的男子朝外招了招手。


    張寧放眼看去,透過風雪才看清這男子的麵容。


    “張師兄!”


    看見張闓平安出來,張寧立即從樹叢裏出來,小跑著前往關口。


    身後睦固與黃天使者也緊緊跟隨。


    “怎麽樣?”張寧開口詢問。


    不過當她的目光瞥見張闓胸口的鮮血時,已是猜到了七八分。


    “他們的將軍已經被我給宰了,其他人毫無防備,這個時候還在屋裏睡覺。”


    張闓不急不緩的將關內的情景告訴了眾人。


    “事不宜遲,現在把剩下的人都解決掉。


    等完事了,咱們帶著物資進山!”


    張寧迅速將得到的情報過了一遍腦子,然後做出她認為最合理的決定。


    “諾!”


    話音剛落,睦固等人不假思索的便拱手迴應,接著提刀衝了進去。


    也許是太久不經戰事,井陘關的士卒除了那個死掉的老卒,其餘人幾乎毫無警惕之心。


    當睦固等人趕到的時候,這群人還在屋裏唿唿大睡,隔著牆都能聽到他們的鼾聲。


    “上!”


    睦固下出命令,第一個帶頭衝進屋內。


    熟睡的漢軍士卒還未醒過來,便被利刃割開了喉管。


    腥臭的血腥味很快蔓延出來。


    張寧吸了吸鼻子,這股味道她現在已經不覺得惡心了。


    不到一刻鍾的功夫,井陘關二十名士卒加上主將,全都無聲無息的死在了這場刺殺中。


    黃天使者們高聲歡唿,慶祝著這一場久違的勝利。


    張闓默默的走到張寧的麵前,單膝下跪。


    “此次能奪關,全賴聖女神機妙算!”


    這時候,剩下的人終於也才反應過來。


    這一路上,都是聖女在出謀劃策,並一步步具體事實的計策也是其所出。


    而且關內的人數也如張寧預料的那樣,也就二十人左右。


    按照他們以前的想法,肯定是不會來這裏的。


    如此神機妙算,細細想來,聖女之智近乎妖啊。


    “聖女萬歲!”


    不知誰叫了一聲,其餘人也開始為張寧紛紛歡唿起來。


    “聖女萬歲!!!”


    如果說在廣宗的時候,他們見識到了張寧的法術與勇氣。


    下曲陽的時候看到了張寧的誌向。


    而現在,他們則發現了張寧的謀略。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這些人已經將此生的性命,全部托付給眼前不滿十四歲的少女。


    “聖女,在屋舍的後麵發現倉庫,裏麵有上百副甲胄,以及環首刀,長戟,還有弓弩!”


    睦固的聲音突然傳出,滿臉興奮的跑了過來。


    過去他們與漢軍交戰,最大的劣勢不是士卒的差距。


    長時間的戰陣廝殺出來的黃巾軍士,未必就比大漢的銳士差。


    真正能拉開雙方距離的,便是這些武器裝備。


    所謂一漢當五胡,更多的是體現在裝備的代差上。


    所有人的目光又匯聚在張寧身上,等候她下一個命令。


    “大家去挑選一些合身的甲胄與兵刃,剩下的裝車。


    今天休息一晚,明日上山!”


    張寧不假思索,這些裝備肯定是不能丟的,哪怕是不好帶,她也得帶上山。


    這可是她日後稱霸太行山的第一桶金。


    眾人沒有多說什麽,張寧剛一發話,就立即開始行動起來。


    睦固為自己挑選了一套嶄新的玄甲穿在身上,腰間掛了一把環首刀,手裏拿著長戟。


    一眼看去,倒是有股子精銳悍卒的氣勢。


    不過他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在他前麵的張闓,赫然穿著一身將甲。


    絳紅色的披風,插著翎羽的頭盔,胸甲前刻著兇戾的獸麵。


    威風凜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將軍。


    特別是在站在他們這群人裏麵,顯得鶴立雞群。


    “嘿,我說,你倒是會挑啊,唯一的一件將軍甲被你穿上了。”


    二人同為渠帥,睦固卻顯得比張闓低上一級。


    “怎麽?不服氣?”張闓臉上掛著得意洋洋的笑:“這身甲可是我從那將軍身上扒下來的。


    你要是有能耐,也自己去殺個漢軍將軍弄一副來。”


    “你可別小瞧人!”睦固一聽頗有些氣急敗壞:“我那是沒遇上,要是遇上,我……”


    就在二人說話時,黃天使者們已經換好了甲胄。


    若是不說出去,在外人看來他們與漢軍無異。


    張寧自是不會穿甲胄的,她穿不了,也穿不動。


    不過倉庫裏恰好有一件繡著鳳凰的絨毛披風,被她披在身上禦寒。


    “聖女,我們什麽時候離開?”


    睦固這個時候又來到張寧身邊詢問,他們現在下一步要做什麽,都會讓張寧來決定。


    “不著急走。”


    張寧看向關隘後麵的深山,神色平靜。


    良久,她輕抿著嘴唇:“先把東西裝車,在派兩個人去山裏打探一下。


    咱們不能一進山就抓瞎,不然會著了別人的道。”


    “是!”


    睦固點點頭,轉身吩咐著眾人去搬東西。


    對於山裏的賊寇們,張寧心裏其實沒什麽底。


    唯一知道的,就是這些人也是為了能活命才躲進去的。


    若是想要收服他們,實力是首先必不可少的。


    可如何發展壯大自己的勢力,現在成了她的一個難題。


    不過張寧此時心底裏已經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宋江路線”。


    宋江宋公明,《水滸傳》中的人物,大名鼎鼎的及時雨。


    號稱山東唿保義,雖然隻是一個刀筆小吏。


    長相麽也平平,皮膚黝黑,身材矮小,武藝更是稀爛。


    可就是這麽一個小人物,梁山上不管是陰險狡詐、愛憎分明、憨傻兇狠的人都對他服氣。


    為何?


    仗義疏財,急公好義。


    兄弟沒錢了,給!


    兄弟沒衣服穿了,送!


    兄弟被人欺負了,打!


    當然,除了待人寬厚之外,必要的手段是必須的。


    否則她張寧做不成宋江,反倒是成了小旋風柴進。


    眼下張寧敲定主意,先去投靠一處勢力,等時間久了,在乘機“奪權”。


    人不需要多,將領頭的幹掉,其餘人等自是會心生畏懼。


    就在張寧深思自己未來的發展時,還在下曲陽駐守的黃巾軍們,過得愈發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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