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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顧楠彥他們開口,江友就兀自繼續講道,他臉上那釋然一般的笑,一看就是假裝出來的。


    畢竟他緊捏著的手指,直接暴露了他心中的緊張。


    約摸兩三分鍾的時間,也沒聽屋裏有什麽動靜。


    江友歎息一口,眼中帶了些許的失落,“雖說她開門慢,也不至於慢到這個地步,想必是她知道我要來,不願意見我吧……”


    顧楠彥則是挑了挑眉頭,看了一眼江雨英家的門,又轉頭看了一眼他的車,“去按下喇叭。”


    “按喇叭?”江友愣了一下,一時間沒能明白顧楠彥到底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要去按一下喇叭,難不成,敲不開的門,按喇叭就能打開了嗎?


    然而,顧楠彥沒再說話了,隻用眼神示意他,讓他去試試。


    江友抿了抿嘴巴,行動略微緩慢的上了車,又看了眼顧楠彥,些許遲疑,最終還是按了喇叭。


    總歸什麽辦法都要試一試,如果今天不見,以後能再見,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他不會再有像今天一樣的勇氣了。


    兩聲喇叭按過以後,江友就下了車,幾十秒後,門內就有了動靜。


    江友詫異的看了一眼顧楠彥,還未及問些什麽,門,就開了。


    他隻感覺這聲開門就像是死亡召喚一般,直接掐住了他的喉嚨,抓住他的命脈,使得他像個提線木偶一般,不受控製。


    這麽多年他一直期待卻一直不敢做的事情,終於要發生了。


    門緩慢的來,調動著江友的神經線,三秒,兩秒……一秒。


    門,開了。


    江雨英顫抖著手將門推到了門栓上,站在三人麵前,卻遲遲沒有抬頭。


    江友一陣窒息感傳遍喉腔,苦澀感蔓延嘴角,眼眶微紅。


    時間像是靜止一般,兩人保持著這個姿勢一直站立著,沒有一個人說話。


    “你來啦。”不知過了多久,才見江雨英微微有了動靜,她依舊沒有抬頭,卻沙啞著嗓子開了口。


    “媽……”江友像是被她的話戳中了神經一般,眼淚瞬間不受控製的滑落了下來,嘴角蠕動,聲音不大,幾個人都能聽到。


    他這一聲媽,直接給葉安凝喊懵了,整個人愣在原地,腦袋漸漸虛空起來,若非是江友和江雨英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麵前,她甚至以為,這是她做的一場夢。


    江友竟然……真的是江雨英的兒子。


    縱然她的腦袋剛才一閃而過了這個想法,可是她當場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她怎麽也想不到,這竟然是真的。


    怪不得,他就算是金融組的,說什麽也要進她們遊戲組。


    就算他一點遊戲也不懂,卻對明佳鬥法這麽熟悉。


    自己媽媽的心血,身為兒子,肯定一清二楚。


    那一聲媽落下後,不知過了多久,才聽江雨英的聲音重又響起。


    “迴來了就好。”


    她的聲音帶了些許的歎息,隻不過這歎息並不是失落的歎息,想反,像是某件事終於做成功的欣慰感。


    “早就該迴家了。”聽聞這話,江友含著淚,衝低頭沒有看他的江雨英笑了笑。


    “既然迴來了,就進來坐坐吧。”又是好一陣的沉默,江雨英肩膀再度顫抖,聲音中帶了些許的哽咽。


    話音落下,江友渾身微微一怔,連忙擦幹了臉上掛著的淚水,“媽,兒子錯了。”


    “快進來吧。”江雨英似乎已經快搖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低著頭亦是擦了把眼淚,衝江友招了招手,示意他進家門。


    江友則是看了一眼顧楠彥,就見顧楠彥衝他點了點頭,他這才鼓起勇氣,跟著江雨英進了家門。


    葉安凝亦是同顧楠彥對視一眼,默契的幫他們關上了門,並沒有進去。


    畢竟他們娘倆的知心話,他們兩個外人在一邊也比較尷尬。


    而這邊,大概是江雨英和江友多年未見的原因,兩個人雖然都非常想念彼此,可見了麵,多少還是會有些生疏。


    “這是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肚臍餅,從你走了以後,也每天都會做一份,期盼著你能迴來……算了,你現在還喜歡吃麽?”有一搭沒一搭得聊著,就見江雨英隨手拿起了盤子中的肚臍餅說道。


    “我已經很多年都沒吃到了,每逢年節,就饞它。”江友說著,眼眶不由得又紅了起來。


    接過江雨英手中的肚臍餅,哽咽著吃了起來。


    多年未見,雖然兩人都沒有太激烈的反應,但是甚是想念這話,絕對不假。


    “你還帶了她娘倆吧?”正說著話,就見江雨英朝窗外望了一眼,目光落定在他的車上。


    江友正在吃東西,聽她這話,直接就噎住了,咳了好幾聲,一時間差點沒反應過來。


    “唉,也是我這個母親失職,連你的婚禮都沒有去成。”江雨英歎息一口,“這些年,你一直漂泊在外麵,吃了不少苦吧。”


    屋內聊著多年未見的家長裏短,屋外的葉安凝卻和顧楠彥站在海岸線邊上,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沉默無言。


    良久,葉安凝還是沒能忍住,開口道,“所以,顧先生現在您可以告訴我這件事到底是怎麽迴事了嗎?”


    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顧楠彥也就沒有理由在隱瞞她什麽了吧?所以,她這次開口,應該能得到答案。


    果然,顧楠彥挑了挑眉頭,看著大海,深諳了眼眸,“江友是江雨英和前夫的兒子,也是她唯一的兒子,不過,因為生活上的某些原因,他們之間,有了不可忽視的隔閡。”


    “生活上的某些原因,前夫?”聽聞這話,葉安凝不由得愣了一下,反問出口。


    “對。”


    也是經過今天這麽一遭,葉安凝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麽迴事。


    江友竟然是江雨英的兒子。


    年輕時候的江雨英本來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丈夫努力上進,兒子乖巧聽話,家庭和諧,不缺錢花,夫妻二人商量後,江雨英決定放棄現在的紅雲,毅然決然的做了一名家庭主婦。


    她以為,她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主婦。


    然而,老天不會總是眷顧一個人太久,沒兩年的光景,她的丈夫,出軌了。


    當小三帶著已經九個月的身孕,將離婚協議書給放在她麵前的時候,她才敢相信這是真的。


    而且,那小三不僅搶了她的丈夫,甚至還想帶走她的孩子。


    為了孩子,她用盡自己所有的婚前存款,打贏了官司,贏得了孩子的撫養權,按法律程序來走,她的丈夫應該每個月支付一筆撫養費,直到她們的孩子成年。


    然而,在討論金額的時候,她隻覺得那個曾經疼她愛她的男人,像個陌生人一般,為了一分錢同她歇斯底裏,像一頭暴躁的雄獅,如果沒有法官在旁邊,她甚至覺得他會將自己吃幹抹淨。


    見到這一幕,江雨英隻覺得最後一點完整的心房也支離破碎了,她完全接受不了現在的局麵,直接抱著當時尚且年幼,不諳世事的江友離開,一份的撫養費都沒要。


    如此這般,她便要開始找工作養家糊口,洗盤子,刷碗工,隻要能掙錢,沒有什麽是她做不了的。


    娘倆的生活雖然不富裕,可是也不會餓肚子。


    可是隨著江友一點一點長大,教育上的投資一點點變多,她再也支付不起他的學費,無奈之下,她隻能選擇重操舊業。


    明佳鬥法也就是這麽來的。


    製作一部遊戲需要花費的精力可以說是百分百的,她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更沒有時間去陪伴年幼的江友。


    所以,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也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江友對她疏遠了,而且,不僅僅是疏遠那麽簡單,可以說是像陌生一樣。


    可那個時候正是江雨英遊戲的上升期,她需要各地去取景,親手畫出來。


    也正因如此,她和江友之間的關係進一步惡化,她也曾想抽時間和江友好好聊聊,可她抽不出時間是一個問題,而最嚴重的問題則是那個時候的江友,已經聽不進她任何一句話了。


    後來,江雨英的遊戲取得了空前的成功,日子終於不苦了起來,她也能支付起江友全部的消費了。


    而那個時候,她發現江友已經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逃學打架抽煙,什麽都幹,獨獨不玩兒遊戲。


    江雨英知道,他討厭遊戲,就像,討厭她一樣。


    縱然她一直想找各種方法來補償他,可是事情似乎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丟失的童年,就算日後有再多的補償,也終究無濟於事,就像一個人小時候想要的洋娃娃,一直得不到,長大後再得到,隻會覺得悲哀和可笑。


    江友對這份遲來的母愛,亦是如此。


    於是,在二人一次激烈的爭吵過後,江友奪門而出,再也沒有迴到這個家過。


    也就是現在江雨英的家。


    江雨英用盡了各種辦法去尋找,可終究無濟於事,隻會讓二人的關係更加僵硬。


    沒有了兒子,遊戲做的再好再成功,賺再多的錢,於江雨英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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