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孝珍在迴廠的路上迎麵遇到縮著脖子抄著袖籠子,低著頭罵罵咧咧的王桂香,


    她停下腳步,臉色陰沉了不少。


    王桂香看到一雙大頭皮鞋,抬頭看到袁孝珍,聲音都有點顫抖。


    “娘……”


    “飾品廠咋說?”她讓悶葫蘆去頭花廠參加招工,忙起來就沒工夫去找衛抗美寫信了,瞧這樣子多半沒戲。


    “他們讓我參加培訓。”


    “那你就去參加培訓……”


    “雙花嫂子沒培訓,不,不也上班去了嗎?”


    “那是人家有本事。”


    她要參加培訓是她沒本事唄?王桂香腹誹,明明是老頭老太太沒本事,連個正式工都給她弄不到。


    “我,我知道了。”下午她就去找衛知青給她寫信告狀。


    公婆不幫她,就顧著二嫂三嫂,還有那個半路來的大嫂。


    袁孝珍看穿她的心思,有本事你就去找衛抗美。


    “林知青送陳知青的竹子鞋墊是她自己的。”


    “哦。”王桂香才不信,肯定是婆婆幫林聽晚遮掩。


    廠裏有林聽晚其實她不想去。


    她想去隨軍。


    這次寫信讓她男人多立功,早點把自己接走。


    袁孝珍暗暗歎氣,越過王桂香。


    這媳婦教不了了,以後愛咋咋的。


    王桂香迴家拿了一個雞蛋去蘑菇屯大隊長家找衛抗美。


    “衛知青,幫我寫封信。”


    衛抗美挺著還不存在的肚子,盤著一隻腿坐在炕上,看著王桂香手裏的雞蛋心裏陷入掙紮。


    年後五優大隊的大隊長媳婦來找過自己,讓她不許再給王桂香寫信。


    離開之前還跟她婆婆蛐蛐了半天。


    從那之後,她婆婆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對了,明顯帶著嫌棄。


    當初那老婆子強烈反對自己嫁進來,她把她最心疼的小兒子睡了。


    不娶她進門她小兒子就得去坐牢。


    老婆子咬牙同意,自己嫁進來後一直沒給她好臉,她懷孕了也沒有給她特殊照顧。


    她全靠王桂香給她的雞蛋增加營養,長得好看些,迷住了她男人,還懷上了孩子。


    現在孩子和她都需要營養。


    這個雞蛋,她要。


    衛抗美把雞蛋拿過去,下炕翻出紙筆。


    剛擺在炕桌上,她婆婆就闖進來了。


    發現她們又要準備寫信,撲上去搶走紙筆衝外麵喊,“大宏他爹!大宏你們快進來看看!”


    蘑菇屯大隊長呂振中和呂大宏連忙跑進去。


    呂振中看到王桂香在場,一下子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老兒子這個媳婦真不是個東西。


    呂大宏看看一臉不耐煩的衛抗美,又看看喘粗氣的老娘,傻乎乎的問,“媳婦,娘,你們這是……”


    “你媳婦又要給人寫信,我那天說了,再給人寫信就把你們分出去。”


    “我不分家。”衛抗美抗議。


    呂大宏也不想分家,媳婦懷孕了需要娘照顧。


    “娘,有話好好說嘛,我媳婦還懷著……”


    “今天要麽你和她一起滾,要麽我滾。”


    上次袁孝珍過來告訴她,大宏媳婦竟然幫她家老四媳婦給她家才去當兵四個多月的老四寫了一百多封訴苦信。


    自己家老大就在部隊,剛當兵那幾個月熬不住的時候寫信迴來,她心疼睡著了都在哭。


    王桂香不體諒自己男人,她這個小兒媳婦助紂為虐。


    連累他們大隊今年開春沒有拿到食品廠的招工指標。


    要是村民知道真相,唾沫星子都要把她家的人淹了。


    她還是出去躲躲吧。


    呂大宏求助的視線看向老爹。


    爹,你快說句話!


    “你去把你二哥三哥四哥叫到我房裏商量分家。”呂振中叼著煙袋鍋往外走。


    “爹——”呂大宏哭著追出去。


    王桂香還傻傻的站在原地。


    呂振中媳婦一巴掌拍在炕沿上,“王桂香,拿上你的雞蛋滾出我家,以後再敢來找衛抗美,我打斷你的腿。”


    王桂香在家是個隱形人,嫁到大隊長媳婦家去後身份水漲船高以為誰都得捧著自己。


    頭一次被人下臉,麵紅耳赤,“衛知青……”


    衛抗美把雞蛋掏出來丟到炕上,雞蛋摔出一道裂紋。


    王桂香黑著臉把雞蛋拿走,不找衛抗美就不找衛抗美,那麽多知青,她有雞蛋找誰不行?


    呂振中媳婦追出去鬧分家。


    王桂香迴到五優大隊,去知青點問了一圈兒女知青。


    沒人願意接這活兒。


    她鼓起勇氣去找陳建國,讓他幫忙。


    陳建國說他沒空。


    她讓陳建國請男知青幫忙。


    陳建國讓她自己去。


    她跑迴知青點找男知青,碰了一鼻子灰。


    袁孝珍早就去知青點打過招唿,不要幫她家老四媳婦寫信,家裏有人寫。


    知青們還想進廠,不敢得罪剛升後勤副科長,在廠子裏有話語權的袁孝珍。


    無法招工進廠的知青也不敢得罪在村子裏說話管用的大隊長媳婦。


    男女知青達成統一戰線默契形成南牆。


    王桂香還不信邪,打算去鄰村找知青,去公社找專門寫信的。


    她灰溜溜離開的時候,迎麵遇到迴知青點的陸柏舟。


    連忙低頭跑了。


    陸柏舟迴頭望著她的背影,那個女人他以前在大隊長家見過。


    好像是遊向北媳婦。


    她剛才從知青點出來,是去找知青寫信?


    看起來失敗了。


    這事兒應該跟林聽晚有關。


    前幾天她去過大隊長家。


    陸柏舟迴到林聽晚家,對做飯的林聽晚匯報。


    “我帶他們去廠子裏參觀了一圈兒,傅海波武廣智想留下來。


    蘭春城還在考慮。”


    林聽晚不意外這個結果,“蘭春城能力強,嚴重自卑。


    如果不能克服自卑的毛病,以後會一直生活在殘疾的陰影下。”


    陸柏舟深以為然。


    把他們的表現給林聽晚簡單說了一下。


    林聽晚心裏有了數,“後麵那兩個同誌啥時候能到?”


    “三天之內應該都能到。”


    “我知道了,要是有炊事班的同誌也可以介紹過來,廠房建好之後,我們會建集體宿舍和食堂讓炊事班的同誌去發揮餘熱。”


    “好,我聯係聯係。”


    林聽晚繼續切菜。


    陸柏舟看了一眼灶前小板凳上礙事的顧嘉卉。


    顧嘉卉連忙讓出位置,迴了藍湘家。


    林聽晚一邊做飯,一邊和陸柏舟討論晚上接風晏的菜。


    廠裏出招待費,她順手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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