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門小斯見到老爺迴來自覺把門敞開,然後恭敬作揖——不用說也知道今天老爺心情很不好,他們怎麽敢怠慢。


    錢簷全當無視徑直邁入大堂,於首座上坐下。


    劉寶龍見此,立刻將備好的茶水端上,輕輕幫他揉肩。


    猶如孤魂的錢文秀這時才進來,安靜坐下,不曾說過一句話。


    “看看你幹得好事,怕是整座城無人不知,現在連那兩個家夥都快要驚動。”錢簷蹬圓了眼睛,“不是說你很囂張的嗎?怎麽不會說話?你幹嘛不去請個說書的好好炫耀一番!”


    錢文秀雙手害怕地握緊拳頭,按在大腿上微微顫抖,頭低得更下,仿佛被一塊巨大的陰影籠罩。


    劉寶龍剛想說些什麽,被錢簷抬手打斷:“別揉了,也別解釋,管家都已經交代於我。我本來以為也就那樣,隻是頑皮罷,多說說就好。今天見到先生......看來管家還是替你瞞下不少。還有那......對,水兒那事,我還當隻是普通女子。可看那兩家夥的態度......還有先生.......”


    錢簷沒有說下去。


    “給我去祠堂祖宗麵前跪著,不用吃飯,不用睡覺,不用洗漱更衣,不用與人說話,不用人服侍,就給我跪著,跪到明天這時候,再等我用家法處置。”


    “不能啊老爺!”劉寶龍突然在錢簷身前跪下,將錢文秀護在身後,“文秀自幼身子不如人你知道,隻近些年才有大好,要是這樣不吃不喝跪一天,定會出事!”


    “身子弱不如人?那也是不如外人。他兩個哥哥呢?他哥哥哪一個犯錯不是這樣跪,為什麽他哥哥行,他不行?都是你我的孩子,他就不行?”


    劉寶龍還想說什麽,錢簷再揮手打斷:“不要再說了,聽著就煩。”


    “就這麽定下。”他招招手示意來兩個丫鬟將夫人送迴房,將錢文秀拉去祠堂,自己也迴到書房,斥去所有仆人。


    書卷筆墨轟然傾倒的聲音從書房中傳來。


    新來的仆人們瑟瑟發抖,不經退得更遠,不明白這常年無影的老爺脾氣為何這麽大。


    而資格較老的仆人,居然覺得這樣發脾氣的老爺很懷念。


    可這終究不是什麽好事。


    比如管家此刻正守在書房門前,心中焦急得很,很怕會不會出什麽意外,想著要不要進去勸勸。


    這麽多年才迴一趟家,就被氣成這樣,可不是什麽有趣的事。


    在管家想來,以他們間幾十年的主仆情,自己說話應當能管用。


    剛剛下定決心推門,意外卻先到來。


    一個小廝急急趕來,怕驚擾老爺,隻在管家耳邊說了些什麽。


    管家臉色驚變,心想定是因為那件事。


    他左右顧慮一番,清楚不是自己能處理的,最終決定不告知老爺,遂去夫人那裏。


    原來是吳興德和孫絮兩尊金佛來了。


    他們一路叫囂著闖進來,仆人們攔不住也不敢攔,隻求老爺能趕緊出來主持場麵。


    好不容易將二老安撫下來,劉寶龍也適時的出現。


    她的麵上沒有淚痕,目光卻閃閃發亮,衣服也換過一身,平靜地走過來坐下,儀態端莊,是錢家女主當有之態。


    “不知二位......為了何事?”


    她當然知道二老為什麽會找上門,隻是這麽說而已。


    錢簷提過遇到二老,想來那時他們還不知事由,現在這情況,怕是從哪裏知道了什麽。


    以二老的性格,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孫絮見著能說話的人出來,即刻站起來,盯著劉寶龍的一舉一動,就像盯著獵物的狐狸,又見她鎮定自若的態度,心想好個女人。


    吳興德沒什麽反應,自顧自喝著茶。


    他一見出來的是女人,氣勢就去了大半。


    女人最是麻煩的,尤其是嘴,就讓女人去對付女人。


    “你兒子錢文秀沒隨他父親迴來嗎?”孫絮說。


    劉寶龍心中暗暗苦惱,真是個大麻煩。


    難道因為父親護著兒子,你就要找兩個人的麻煩不成?


    “尚未歸來。”


    ......


    乘著錢家宅院因忙於顧忌兩位貴客,而有懈怠的時機,一個年輕書生樣貌的人,早已偷偷進入院內。


    他一道上隻略微看了看,便輕車熟路般來到書房前。


    “倒挺會享受,害我繞了幾道彎。”看過錢家宅院,他發出這樣的感慨。


    錢家宅院很大,仆人很多,內設許多別致的建築和眾多花草,皆有專人看管。


    年輕書生偷偷進入,定然不想被人發現,而要繞開所有人的視線,絕不是件容易事。


    不知他究竟什麽來頭,居然真能做到這件事。


    年輕書生最後看了一眼那異常粗壯的梨樹,趁著無人的間隙,推開書房大門。


    “怎麽現在才來,外邊什麽事那麽吵?”錢簷翻閱著書架上的書卷,不曾迴頭,以為是管家來報,所有沒有多想,便說了這句話,還想責怪管家來的太慢。


    可沒有人迴應他。


    錢簷沒想到這管家竟然這麽不守規矩,居然徑直做到了他的椅子上。


    轉身一看,剛想嗬斥,手裏的書卷,卻先掉到了地上。


    他那張帶著兩撇胡須的嘴一張一合,眼睛不知是否是因為緊張,而忽大忽小,可笑的很。


    “你也喜歡踮著腳,打掃書架?”年輕書生看著滿地的狼藉,本是頗為不悅的,可看眼前人這模樣到與某人有幾分似,遂笑了笑,“當心別把書櫃弄倒,壓著自己。”


    錢簷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心,嚇得惶恐不安,心想先生沒毛病吧?


    立馬呸了兩下,這是大不敬。


    可他還是不敢亂做主張,心中盤算著先生是個什麽意思。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一時間不知該怎麽應對。


    隻見,年輕書生微微點了點頭,似是默許,錢簷這才安下心來。


    他將自身附近散落的物件踢開,整齊衣冠,麵色恭敬,忽然雙膝跪地,俯身大拜了下去。


    “大唐國,聖書樓,第三百三十七代,外門弟子,錢家傳人,家主,錢簷......”


    “拜見,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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