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峰東遊齊國,至薛地,拜訪薛公孟嚐君。


    孟嚐君在數年前曾聞知風行子之名,有心將笑峰招納門下,今日見笑峰不請自到,十分高興。厚加禮待,問笑峰道:“吾將與風行子稱為兄弟,請風行子入住薛地代舍,敢問尊意如何?”


    笑峰本隻是來薛地一觀孟嚐君豪傑氣象,並無投奔之意,見孟嚐君雖然有禮,相待士人也十分厚重,但隻是見其門下之客,不分良莠,泥沙俱下,且多有犯罪之人,性情粗暴兇悍,已經有所失望。自己遠道而來,便無端為難,可見孟嚐君門下之客,為真豪傑者,恐怕不多。


    笑峰見孟嚐君誠心相邀,自己又不好勉為其難,隻好婉言相拒,說自己故國家園為秦人占取,有誌於恢複故國,今若投奔薛公,一心不能二用,反而不美。


    孟嚐君聞言沉吟,又對笑峰道:“自吾襲先人爵位,以薛地俸祿,大力招收門客,天下之士,皆至吾封地而來。風行子既然是慕名而來,為何不願留此呢?難道是吾待賢之禮不周乎?”


    笑峰斂容謝道:“薛公好客之名,天下皆知,在下豈能以為薛公待客之禮不周呢?隻因在下行走江湖,薛公身居諸侯,左右天下,此非同道者也。在下若事薛公,恐將讓薛公失望啊。”


    孟嚐君聞言,便問笑峰道:“願聞風行子之誌向。”


    笑峰道:“在下生於梁州,巴山漢水之地,不比中原華夏富饒,然漢中地民風淳樸,古道熱腸,漢水之民,擁戴在下等梁州豪傑。薛公若問在下之誌,澤及蒼生恐非在下所能,但願梁州漢水人民,皆能安居樂業,不受兵戈之禍,此乃在下誌向也。”


    孟嚐君聞言喟然歎道:“風行子之誌,乃仁人之誌。吾今招賢納士,欲要光大齊國,與諸侯爭衡,稱霸業於四海,行王霸之誌。風行子之誌與吾不殊同類也。”


    笑峰道:“薛公有王霸之誌,爭衡諸侯,此大人之誌也。徐嶽不過梁州一布衣,隻能扶弱救困,躬行俠義而已,此乃布衣之誌,豈能與薛公相提並論呢?”


    孟嚐君見笑峰果然難為自己所用,當即也不再勉強,便對笑峰道:“風行子之誌向,吾不能折也。”仍邀請笑峰在薛地參觀停留。


    笑峰謝過,孟嚐君又設宴招待笑峰與丁虎,親自斟酒相勸,以示尊賢敬士之禮。宴會完畢,又吩咐館舍長,且將上好館舍收拾一間為笑峰與丁虎居住,每日好酒好菜款待,讓二人在薛地盡情參觀遊覽。


    館舍長一一照辦了,晚間,笑峰與丁虎夜宿客館之中,見屋內裝飾豪華,丁虎對笑峰道:“這孟嚐君果然好客,明知道笑峰不願留下,還如此盛情厚待,令人不解。”


    笑峰道:“我雖然不曾留下,但薛公仍以厚禮相待,此為欲要讓我傳其好客之名聲也。知道我乃江湖中風行子,借我之名,將其好客之意傳達江湖,則前來歸附之人又將更多了。”


    丁虎不解道:“孟嚐君若如此,天下衣食無著之人皆奔薛地,豈不是人滿為患了嗎?”


    笑峰道:“非也,孟嚐君納士,並非衣食無著之人一概不拒。多少都得有點本事才行,你不見傳舍之門客,雖無大才能,卻也各自有一技之長。再次者,來到薛地,亦可在此為民,薛公封地戶口便可增長了,民多則國強。”


    丁虎才明白過來,又問笑峰道:“某聞之,受人之惠,當以報答。今受孟嚐君如此厚待,笑峰欲要如何相報呢?”


    笑峰笑道:“我將薛公厚待我之事,傳言告知於江湖,便是報薛公今日相厚待之恩也。”


    二人又在薛地遊逛了兩日,觀看風土人情。原來這薛地本為薛國,後來為齊國所吞並,齊國封孟嚐君之父田嬰於薛地,稱薛公,又號稱靖郭君。靖郭君死,孟嚐君襲位,得今日門客之盛。


    笑峰對丁虎道:“薛公雖能得士,但人員混雜,良莠不濟,不一而足,此恐非為善也。”


    二人等尹人雄迴來,又與尹人雄一聚,尹人雄現在住幸舍,出入沒有車駕,但是飲食有大魚大肉,也就是中等門客,尹人雄負責協助孟嚐君巡視薛地,收取租稅等一些事項。


    尹人雄見笑峰來到薛地,又驚又喜,又是傷悲,不禁落淚。問笑峰道:“除開笑峰與丁兄之外,梁州豪傑皆降秦乎?且墨飛、馬傑、秦英等人,素來皆不喜秦國,為何盡都降秦呢?”


    笑峰安慰道:“秦軍前來犯,楚王已經放棄漢中,十萬楚軍皆撤退,三百梁州豪傑又焉能抵抗秦軍?為保護漢中人民之故,梁州豪傑才不得已不降秦人。此忍辱負重,韜光養晦,尹兄又何必苛責怪罪呢?”


    尹人雄收淚道:“我在薛公門下,聞知漢中陷於秦人之手,也不知曉梁州豪傑消息,日夜懸心,後來聞知梁州豪傑皆降秦國,笑峰遠走而去。我本為楚人,也誓言此生不入秦國,便沒有返迴,就是在暗自等待機會,有朝一日能驅除秦人,再複故鄉。我今在此,無日不夜不思念漢中!”


    笑峰道:“此事且從從長計議。漢中入秦,秦法甚嚴,不可輕易迴鄉,為秦人所發覺,恐有不利。尹兄還是就在薛公門下為便,且待時機到時,那時再圖迴鄉光複家園。”


    尹人雄又問笑峰道:“首領今周遊天下,有何計策,可以光複漢中呢?”


    笑峰長歎一口氣道:“光複家園談何容易!堂堂楚王,皆丟失漢中與不顧,更可況我等一布衣呢?今欲要恢複漢中,隻可趁諸侯同謀伐秦、天下有變之際,才能趁隙而行之也。我今番來到齊國,拜見薛公,見薛公私養門客甚眾,然非是為天下,而是為一己之身。竊以為薛公非能抗秦之人也。我與燕王曾有一拜之交,所以準備辭別齊國,北上燕國去了。”


    尹人雄道:“笑峰既然有此安排,尹某也就不勸笑峰留下了。且聞知燕王甚賢明,思賢若渴,笑峰前往,必勝過在齊國也。”


    笑峰囑咐尹人雄,好生事薛公,在薛地逗留數日,便準備北上。孟嚐君聞知笑峰欲要離去,便差人送來黃金二十鎰,金帛綢緞若幹贈為盤纏。笑峰婉拒,為不拂孟嚐君之意,隻受其綢緞,拜謝而去。


    門客迴報孟嚐君,說笑峰謝絕黃金,隻受取綢緞,孟嚐君道:“風行子乃江湖俠客,此人並非貪戀金銀財寶之物。不過這類人甚講信義,他既然來了,不為我用,也當以禮送之。”眾門客聞知,皆歎服孟嚐君胸襟氣量。


    笑峰與丁虎便北上燕國,途中夜住曉行,路上所遇到江湖人士以及販夫走卒,笑峰便將孟嚐君好客之名宣傳講述給眾人聽之,一連十餘日皆如此。


    這些人當中,也有聞知孟嚐君好客之名者,隻是一時不知詳細,不敢貿然前往,聽了笑峰講述之後,很多人便放心前去了。


    一日,笑峰與丁虎行至齊國濟北一處村莊,借宿於村中茅店之中。這村中有二人為遊民,平日裏也不務正業,專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弄點錢財度日。


    這一日見笑峰與丁虎兩人騎馬前來住店,二人見笑峰馬上包袱,便動了歪心思,準備夜來行竊。


    入夜,笑峰與丁虎安歇,馬就拴在殿外後院。丁虎將包袱拿進來放在店內,二人吃了酒飯,便倒頭睡下。


    至半夜,那兩人估摸的店內人都熟睡了,於是偷偷潛入客店,客店有犬,而這其中一人善於狗盜之法,給客店的犬隻拋來一物,那狗吃了就不叫了。那人過來便將狗抱開,另一人就入後院,見馬上包袱已經取下,估摸應該放在店內了。於是翻身上梁,從房梁上窺看,夜色中隻見一間客房裏兩人正在酣睡,屋內桌上放置一柄寶劍,旁邊便是包袱。


    那人竊喜,便從房梁上放下一根細軟的繩索,繩索一頭帶著倒鉤,垂到桌上,勾起那包袱便往上提。


    那人小心翼翼,盡量不弄出聲響來,已經將包袱勾了上去,正準備拿了包袱遁走,又見那柄寶劍非同尋常,便將包袱放在房梁上,來用繩索勾這柄寶劍。


    哪知道繩索倒鉤剛碰到劍柄上時候,忽然房間裏一聲龍吟虎嘯之聲,那人吃了一驚,再定眼看時候,隻見那寶劍竟然自行跳出劍鞘,劍鳴之聲不絕,那人大驚,隨立即收了繩索,拿了包袱逃離。


    夜半劍鳴之聲已經驚醒笑峰與丁虎,二人翻身而起,見工布寶劍跳出匣外,笑峰正在驚奇,丁虎已經發現包袱被竊賊盜去了。便批衣起床拿了鐵斧去捉賊,笑峰也起來,帶了寶劍,二人追出店外。


    那二賊也才剛跳出院外,正欲背上包袱逃走,笑峰與丁虎已經追出,月下看見二賊身影,丁虎道:“這等毛賊也忒大膽!”便執斧追去。


    二賊見之,遂分頭而逃,笑峰即執工布寶劍,快步追去,這二賊不過會些雞鳴狗盜功夫,怎能是笑峰與丁虎這種身懷武藝的江湖豪傑敵手,不多時,皆力竭被追上,雙雙被擒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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