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慶承載著李家興旺的重任,他是李氏一族最小的孩子,比他小一輩兒的去年才出生,今年還會出生不少,但年紀都比他小,比他大些的孩子基本在天災中夭折了……


    夫子嚴厲,哥哥心疼束修,姐姐肆意,娘親,娘親更嚴厲,小小的娃娃在這種對比下很容易出現心理問題。


    雲汐教導夏慶幾天便發現了。


    這天,王娘子根據家裏的食材用雞骨和最後的海鮮幹貨吊湯,香菇筍幹提鮮吊出來一鍋湯,大家一起煮鍋子吃。


    吃鍋子很暖和,飯後大家昏昏欲睡,雲汐大手一揮招唿大家去午睡,午睡後沒有繼續讀書,而是出去堆雪人打雪仗。


    從這天到過年,大家按照規矩準備過年祭祀,大年二十七,雲汐家要殺豬了,她不會殺豬,但是李二牛會,準確的說村裏會打獵的人家殺隻豬手到擒來。


    李二牛組建殺豬隊,村裏別人家隻養有一頭豬,全都交給李二牛殺,報酬是五斤肉,至殺豬隊內部怎麽分配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看到王娘子趕出來的大肥豬,李二牛不由得開口問起來,“弟妹,你這豬怎麽養的?我看著有一百八十斤!”


    雲汐謙虛,“誇張了,隻有一百六十斤左右,喂養的用豬草泔水花生粕豆粕和玉米渣偶爾會喂些玉米麵。”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家裏的兩頭豬是黑豬,不是後世的白豬品質,能喂到一百六十斤已經很極限,不過黑豬肉更香,瘦肉多,肥肉少。


    李二牛沉默,玉米麵?真大方。


    豬殺完,雲汐給李二牛八斤肉,報酬略高些,因為豬更大些嘛,有這麽多肉吃她一點也不小氣。


    一百多斤的豬肉還是很壯觀的,雲汐招唿孩子們一起收拾,該洗的洗,該熏的熏,還要留下些新鮮的肉吃。


    年後拜年多了不少小娃娃被父母抱著拜年,這些孩子活過三歲便會記上族譜,若是活不過三歲呢?那也沒辦法,古代養孩子太難。


    瘋玩到初十時,雲汐抱著夏慶在堂屋烤著火談話,逼一個孩子早熟太為難人,可若是春生可以支應門戶她早逼春生了,若是自己可以自己早上場科考或者參軍殺敵了,可惜她不可以。


    此時此刻她明白了探春的那句話:我但凡是一個男人,可以出的去,立出一番事業來,那時自有一番的道理,偏我是女孩兒家,一句多話也沒我說的。


    女孩兒家在這個時代想要出息太難太難。


    雲汐輕聲問他,“夏慶,你知道原來的梨樹溝村有多少人嗎?李氏族人又有多少?”


    李夏慶一愣,眨巴眨巴眼後小聲道:“七八百人,李家族人有三十二戶,共計三百二十人。”


    “是啊,三百多人,天災接連不斷,到最後老人和孩子們死去,活下來我們一百個人而已,原來多雜姓人逃荒到現在沒有一個人迴來,結局顯而易見。”雲汐轉又問道:“那小王莊的人活下來多少人呢?”


    李夏慶很聰明,仿佛明白了什麽。


    “迴來了近一半。”


    “是啊,近一半,為什麽呢?為什麽李氏族人把所有錢都花掉買迴來的糧食也不夠吃四年的?為什麽小王莊的人就可以?我記得小王莊的人在天災剛開始前就果斷離開了。”雲汐看向這個孩子。


    李夏慶低頭,“因為他們更有錢?”


    “不止,還有消息來源,王氏一族有人在京城做官,也許是得到了什麽消息,還有一個便是他們富裕,他們可以免稅很多田地,因此積累了不少財富,所以他們有底氣逃荒。”雲汐看向夏慶。


    “你現在還沒有讀史,若是讀史你便會知道,天災不會走了一波就不再來,也許十年也許五十年也許一百年也許更久,這片大地就會再次遭遇災難或者人禍。”


    “我們都不知道能安穩多久,在天災人禍麵前,僥幸活下來的人要麽有錢要麽有勢,錢娘會想辦法賺,但是勢需要李家人一代代積累,若是你這一代最高能考個秀才,你下一代或許能當進縣衙效力,你孫子一代或許能當上知縣……”


    “這都是進步。”


    “千裏之行始於足下。”


    “萬事開頭難。”


    “夏慶,要辛苦你了,娘會一直支持你。”


    ……


    自那次談話後,五歲多的李夏慶似乎一下子長大了,自覺看書,自覺的練字,大家說話做事不自覺的放輕許多。


    今年的雪下到了正月十五才停,好在李家村房子堅固,勤快掃雪並不礙事兒,沒有發生大雪壓塌房屋的事情,反而去小王莊幫著救了幾次災。


    雪停後,家裏和門外的雪被王娘子打掃的很幹淨,雲汐的又開始用魚簍捕魚,李春生帶著李梅子漚肥,大坑裏一直漚著肥呢,但是下雪這些天,茅房和牲畜房裏又積攢了不少糞肥,味兒有些衝了都。


    雲汐讓王娘子挑草木灰,她自己背了不少稻草到肥坑裏。


    “娘,今年要不要多養些豬?現在家家戶戶都肥料都不夠用。”李春生愁眉苦臉,“雖然洪水留下了不少肥沃的淤泥也不夠啊,明年田地需要的肥料會大幅度增加。”


    雲汐想了想道:“豬要養的,四頭吧,我看看有沒有遊商來,沒有的話去蓉城買,至於肥料,等送你們去學堂時我和梅子王娘子一起趕車,在蓉城買夜香迴來漚肥。”


    “隻能這樣了。”


    在天氣還冷時,雲汐去看了自己的桑樹,都活的好好的呢,也要想辦法買些蠶,明年開始要正式征稅呢。


    誰能想到免稅從建興元年開始算啊,也就是地動那一年,最開始大家還以為免稅三年從建興二年開始算到建興四年都免稅。


    沒錯今年是建興三年,免稅的最後一年。


    新帝登基後變改了年號,免了賦稅,其他的底層老百姓並不知道錦國如今四麵有敵,並不太平,內裏又剛剛經曆天災,內憂外患時時困擾著龍椅上的那位天子,好在國庫還是有一些錢的,能維持軍隊。


    為什麽國庫有錢呢?因為上一任皇帝看著民眾受災沒有做出一點兒措施,更別說賑災了,錢可不全都在國庫放著生仔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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