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在場的宗親喝涼水塞牙,可別喊冤嗷。”


    小和尚陰惻惻的說道,說話的語氣風格不輸給任何神棍,把詭秘的氣氛一下子烘托上去,成功讓眾人的心懸了起來。


    “這還得了!喝涼水都塞牙簡直不能忍!”


    “誰說不是呢,簡直不要太惡毒。”


    “代入感很強,我已經準備氣一天了。都別攔我,我要下墓和它單挑!”


    “那……那如果喝熱水呢?”崔文子顫巍巍的舉手。


    小和尚:“?”


    白十三:“!”


    周圍群眾“!?”


    小和尚搖搖頭,指著周圍殘缺的山脈道:“我很佩服各位施主的勇氣,但是就貧僧來看,這裏的事情不是靠單挑就能解決的。


    另外,說話乖張是早夭之相。”


    崔文子一愣,勃然大怒,擼了擼袖子就要和小和尚單挑。


    “小禿驢你罵誰呢?你崔爺爺活了這麽多年叫早夭!?”


    “不不不,從星術命學麵相人事,這四個方麵來說都有禍從口出一詞。而在佛學角度,你品行不正,頻出妄言便會積累業障。


    我隻是友情提示,希望施主好自為之,請問施主出身何門何派?”


    小和尚雙手合十,對著墳墓頌了一段經文。


    周圍的民眾都在指著崔文子小聲嘀咕,白十三湊到吃癟的崔文子身前道:“咱怕是遇到高人了,一眼就看出你是半吊子。”


    “廢話,剛下葬香就燒成那樣,是個人都看出我是神棍了。”


    “那禿驢已經很委婉了,不都說了先人含怨,後人遭殃。你還草率下葬,壞了牛家後人的氣運,幹的事情確實缺德。”


    白十三自覺與崔文子劃清界限,滿臉的痛心疾首,一副沒想到老崔你竟然是這樣子的人。


    “我特麽……小兄弟你別刺激我,不是你叫我瞎扯淡就行的嗎?”


    崔文子抖了抖袖子,他已經察覺到牛家宗親的麵色不善了。


    於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穿道袍,又把平常破破爛爛的藥師服換到了外麵。


    “你以為換身衣服我們就認不出你了?正麵是藥師,衣服反麵是道袍,這絕逼不是第一次當神棍,看著好熟練的樣子!”


    “崔道長留步,我覺得你有必要解釋一下。”


    牛賾一雙大手按在崔文子的肩頭,身後跟著的是滿臉陰沉的牛家眾人。


    “就是你這半吊子害得我們喝涼水都塞牙的?”


    “各位爺爺,拜托你們不要執念於喝涼水好不好,我也不想這樣的。正午下葬陽氣最重,這都壓不住屍,老道我也無能為力啊。”


    崔文子眼看走不掉,便苦口婆心的勸道。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絕不是神棍,但是墓穴-裏的主太兇,自己道行不夠,敗陣了而已。


    “先不必理這個無賴,且去問問那位小師傅如何善後。”


    牛賾隱隱成為主事者,話語權在手,其他人也都安靜下來。


    但看向崔文子的眼神還是不善。


    白十三作為一唱一和的幫兇,卻沒人埋怨,因為打不過這個一身腱子肉的莽夫。


    “陰宅風水七不葬,一不葬斷山,山脈不續。二不葬童山,草木不生。三不葬流山,山勢不住。四不葬破山,後龍崩陷。五不葬孤山,瑰然無從。六不葬側山,左右斜歆。七不葬老山,嵯峨無氣。”


    小和尚指著連綿卻有缺口的山脈說道,這就是所謂的山脈不續。


    之後的破山,孤山這裏各占兩處。


    可以說這塊地便是一處風水不佳的兇地,但世上哪裏有完美的墓穴,就算有也不可能是牛家這些人能找到的。


    這片墳地基本就是牛家村的祖地,雖有不佳,但還到算是說得過去。


    “這七不葬,這裏就占了三處。但據我觀察,這裏的地勢像是後天形成的。人為的開山裂石,這裏的官府不製止嗎?”


    小和尚按了按微微疼痛的太陽穴,似乎在尋找解決辦法。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道:“因為是離魂幫要開山修築高牆,所以官府便應允了。”


    白十三:“???”


    所有人齊刷刷的扭頭,雪亮的眼神盯著白十三看。


    這位不僅是離魂幫的,還是離魂幫的小隊長。


    “等等等等,你是說造成這片地方是兇地的罪魁禍首是離魂幫?”


    白十三剛想辯解,自己是新來的,這種爛事也不歸他管,他也不知道啊。


    “那要不然呢?修築黑岩高牆的石料,全部都是從山裏開采的。說起來,那片礦山是白隊長手下的產業吧?”


    人群中有人低聲質問,生怕白十三惱羞成怒。


    經過人這麽一提醒,白十三確實想起來了。


    離魂幫確實有很多礦場,而且已經挖空了很多座大山。


    記得當初白十三前往離劉家莊不遠的礦場時,看到的殘缺大山居然就是這幾座。


    而且山的後麵就是牛家墳。


    “說起來確實是離魂幫的過失,若是要什麽補償盡管吩咐。”


    白十三略表歉意。


    “補償也沒用了,你能讓我們喝涼水不塞嗎?”


    白十三:“……”


    這特麽是跟涼水過不去了是吧?


    “這位小師傅,如果有什麽解決的辦法,還請指教,十三剛才多有得罪,在這裏抱歉了。”


    “白施主不必如此,出家人慈悲為懷,既然讓我看到自然不能放置不管。


    我們隻需要替亡者尋找一處佳水寶地,自然能阻止屍變,消除怨氣。”


    穿著月白袈裟的小和尚雙手合十,半眯著眼簾道。


    或許是他的長相太過於尋常僧人不同,所以才讓白十三覺得他走的不是正路子。


    畢竟偌大北地,邪僧絕不在少數。


    “我手下有些人馬,可以跟隨小師傅去尋風水。”


    “如此最好,這片山頭的風水被貴幫毀了個幹淨,想要在找另一處能消怨的福地確實不容易。”


    崔文子暗地裏咂咂嘴,要不然佛道兩家一直不太和睦,現在的和尚連風水都會看,把道士的飯碗都搶了。


    “那不知小師傅想找怎樣的福地,我好讓屬下留意。”


    白十三口哨一響,便有一隻背部染有白色條紋的烏鴉飛過。


    這是離魂幫專門用的信使。


    剛才把這裏的信息寫在紙條上,讓烏鴉送了過去。


    曾經幾次白十三都想把霧草鸚鵡培養成出色的信使,可惜它甘願當隻肥雞。


    “看陰宅風水好不好,關鍵要看前後有無靠山,當墳地周圍多山環抱時,就是藏風聚氣,大吉大利的地方。


    此外,陰宅風水,也千萬不能直衝。氣直衝,會因為煞氣而有損風水,來往墳地的道路曲折蜿蜒,才更加能聚氣有福,不僅讓先人安度,更能讓後人享福。”


    小和尚耐心解釋。


    ***


    龍門酒館,二樓,靠軒欄處。


    “不知小師傅師出何門?”白十三以茶代酒。


    “師門就不提了,倒是近幾日才來的沿山城,看這城池上空灰蒙一片,便想為這方百姓做些事情。”


    窗柩全被打開,拂的風鈴叮當響。


    和尚輕笑,和風鈴一樣好聽。


    明明態度很是端正,但他那雙眼睛就是給人沒有正眼瞧人的不恭感。


    和尚很邪,但笑起來很好看。


    “我說小兄弟你也忒不懂行了,那裏有一上來就問人家師門底細的。小師傅年紀與你相仿,但卻有如此學識修為,他的勢力肯定是秘密啦。”


    崔文子胡吃海塞,全然忘了剛才被牛家眾人圍堵教做人的事兒。


    “那倒也不是,隻是我是棄徒,沒臉報師門而已。”


    小和尚尷尬的笑笑。


    “誒,那是他們不識貨。”


    “師門待我很好,但佛祖卻不肯收我,頭上的戒疤點一次滅一次。”


    “那這確實奇怪……小師傅你的法號是?”


    白十三覺得一口一個小師傅叫的太別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剛才好像看見這位小師傅不動聲色的夾了塊牛肉塞進嘴裏了。


    “還沒來得及起法號就被趕出來了,叫我江流兒就行,俗名師傅給起的。”


    崔文子停下筷子,朝著白十三眨眨眼,想必他已經知道江流兒為什麽會被逐出師門了。


    隻是讓他倆不理解的是,為什麽說出姓名後,這位小師傅更加肆無忌憚了。


    桌子上的肉類全部被一掃而光。


    難道是因為互相知道名字後就算熟人了,所以才不用拘束了?


    那白十三寧願不知道。


    這是第一個吃飯速度不輸給他的人。


    而這個人居然是個和尚。


    “咳咳……那個江小師傅其實你也不用太介懷,沒準你師傅趕走你也很痛心呢?他要不在乎你,也不會為你起名字。”


    崔文子規勸道,他把江流兒的暴飲暴食全部當做逐出佛門的自暴自棄。


    江流兒頓了頓,記得當初自己被撿到時,是順著江流而下的。


    所以才被草率的叫做江流兒。


    “哈?我當然不會痛心,因為我師傅那老逼也被趕出來了。要不是他偷吃佛祖供果,屢教不改,我也不會受到牽連。


    雖然我點不了戒疤,但師叔怎麽也得在忍我一段時間。


    我純粹是被那個不著調的酒肉和尚殃及池魚了!”


    白十三:“?”


    崔文子:“!!”


    “好家夥,我直接好家夥。”


    真特麽遇到妖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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