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屏住唿氣,剛才的戰鬥已經讓他們力竭,大量消耗的內氣和體力都已經見底。


    “老實說我多麽希望她能和我們玩捉迷藏,這樣我還能活的久一些。”


    白十三顯然把自己之前在幻境的遭遇告訴了張恨水。


    “你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說爛話。”白十三瞪了張恨水一眼。


    “我越緊張就越想說話,搞不好以後都沒機會了。”張恨水腿肚子有些哆嗦。


    嘎吱——嘎吱——


    血蛹上的裂紋慢慢擴大,龜裂的碎片從上麵掉落。


    白十三等人很清楚,如陶瓷般碎掉的是蘇欣的皮膚。


    一個紅衣小女孩出現在眾人的麵前,如黑洞般的眼睛與白十三隔著幾塊石板對視。


    “是你?”白十三提起一口氣,把拂血擋在身前。


    “是我們,姐姐在我體內沉睡,她把力量借給我。”小女孩聲音明明不大,卻在周圍迴蕩不絕。


    這種威勢居然又是一個限製級。


    限製級最弱的都有七品修為,看紅衣小女孩的架勢,白十三自認自己巔峰時也不是她的對手。


    “雯雯你沒有在第一時間殺死我們,就說明你還是善良的對嗎?”白十三說,“或許我們可以談談。”


    雯雯沉默,布滿黑色筋線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


    “你們要殺死母親,從她手裏把門搶過來。”雯雯聲音驟然變冷。


    “不不不,你看我們弱的可憐,怎麽從你母親哪裏搶奪門。我們壓根就是誤入進來的旅人,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們要去沿山探親的啊!”


    白十三再次大聲辯解。


    雯雯停下攻勢。


    “你騙我!!”


    滿天飛舞的血色肉觸手朝著白十三等人纏來,夾雜著腥臭腐爛的氣息。


    和當初在墳地聞到的氣味如出一轍。


    “霧草!這他媽怎麽玩!”婁小義叫罵一聲,以為躲開其中一根血觸手,後來發現這玩意還特麽會導航,死追著他不放。


    眼看著自己腦袋就要被貫穿,婁小義下意識的癱坐在地,雙手護住頭部。


    預料之中的劇痛並沒有襲來,在指縫中婁小義睜開眼睛,是白十三健碩挺拔的身軀擋在身前。


    “公……公子……”


    白十三沒有說話,在婁小義的視野裏,他的後背慢慢突出,然後一根帶著唿嘯聲的觸手從白十三的肩胛骨下洞穿出來,轟塌了一堵牆。


    “狗日的邪祟,為什麽你們不去死!!”白十三大吼一聲,掉轉刀身斬斷了纏在上麵的觸手。


    折斷觸手的前端則被留在他的身體裏。


    “公子!!”婁小義慌亂的起身,看著白十三被貫穿的身體,半跪杵著刀鋒,有些失聲。


    身為下屬居然讓對自己有恩的公子擋了致命一擊。


    “哭什麽哭,紮歪了。”白十三咳了幾口鮮血,從自己的肩頭把還在蠕動的血色觸手拔下,痛的他悶哼一聲。


    “別傻站著,想辦法出去!”白十三眼神一淩,掃開擋在自己身前的婁小義,再次單手提刀與那些殺之不盡的觸手戰在一起。


    婁小義不敢在做耽擱,這樣下去他們都會被磨死。


    “限製級鬼物有自己的鬼蜮,能隨意改變鬼蜮場景和利用場景內的東西對敵。”


    田慶與婁小義背對背,出聲提醒道。


    “所以才棘手啊!這個家夥把院牆加厚拔高了不知道多少米,根本躍不出去!”婁小義眼神四下掃描,終於明白所謂的甕中捉鱉了。


    “你們不明白!根本不明白!姐姐該死嗎?!母親她該死嗎?!為什麽一有問題,你們就要殺死毫不相關的人來泄憤,總要找一個替死鬼!


    說是神諭!那麽如今我到要看看,你們的神到底能做什麽!!”


    少女雯雯空洞的眼睛蔓延出黑紅色的血絲,攀上眼眶,交織出兩朵妖冶的彼岸之花。


    “正法明王◎菩提蓮!”


    “把白十三拉入幻境的東西就是這個嗎?能進攻精神的鬼物,不愧是限製級!”張恨水口裏念念有詞,眼中的青光越來越盛。


    光芒深處漸漸綻放出一朵朵蓮花。


    一尊巨大的明王虛影在他身後顯現,手握刀劍,斬向世間妖邪。


    “殺!!!”


    紅衣雯雯的彼岸花擋不住明王的菩提蓮,在黑暗裏生活久了的蛾子,點燃一絲光亮,就能把它們燒成灰燼。


    從沒有亮過的小院子在此刻如同白晝。


    眾人都被照的睜不開眼睛,隻能聽到明王虛影的嗡鳴,和紅衣雯雯響天徹地的怒吼。


    比起被打成灰的紅衣雯雯,張恨水的震驚程度也很難被忽略。


    他的嘴巴張成雞蛋大小。


    “我當時嚇傻了,就做做樣子啊!我個八品渣渣哪裏能召喚出明王啊!”


    “那種級別的鬼蜮迷宮,差點迷路。”


    張恨水緩緩扭頭,青衣少女的聲音幽幽的傳來。


    “師姐!?”張恨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敢情剛才那狂拽吊炸天的大招是自家師姐放的。


    “現在還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們趕緊走,這裏的水要遠比你想象的深。”少女說,聲音透露著疲憊。


    張恨水想了一下,湊到青衣少女跟前挽住她的手臂,想要借力給她。


    誰知道少女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後,就運力震開張恨水自己快步向前了。


    “師姐……我……”張恨水語塞。


    “快別獻殷勤了,你要那麽好心不如來扶扶我。”白十三滿臉血汙,肩頭還爆著血。


    “你放心,好人才不長命呢。”張恨水說了句爛話,和田慶一人一邊架起了白十三。


    藏在院子裏的鬼物果然是雯雯,她消失後,原本的院門就出現了。


    “白……白大哥……”


    走出小院子的眾人迴頭順著聲音望過去,蘇怡正雙手扒在門口的牆沿上,小臉慘白。


    “蘇怡?你去哪裏了?”白十三扭過頭,看著顫顫巍巍朝著自己走來的蘇怡疑惑著。


    “你們昏迷的時候有個人型怪物朝這裏來了,我隻好把他引開,但還是受了些傷,昏了過去。”


    蘇怡解釋道,垂在額前的秀發打結黏在一起,眼圈的周圍都是汙漬,看起來剛剛哭過。


    “你們怎麽不說話,我妹妹呢?”蘇怡再次問道,聲音很急。


    田慶和婁小義拉著白十三,想要把他往後拖,但無濟於事。


    “白大哥我好冷,為什麽我怎麽也出不去?”蘇怡開始慌了,想要從院內走出來,但院門處像是有一層隻針對她的透明隔膜。


    可大門明明是敞開的。


    “蘇怡你累了。”白十三神色複雜的望著蘇怡。


    蘇怡一愣,低頭一看,碗口大的傷口把自己的腹部轟穿,露出來的內髒撒了一地。


    從蘇怡身後是無盡的黑暗,從黑暗之中伸出一雙滿是血汙的手臂,穿過她腹部的傷口,猛然攥緊裸-露在外的大腸。


    一點點的把蘇怡拖進黑暗之中,蘇怡張了張口,麵色驚恐到扭曲,但就是喊不出一絲聲音。


    雙眼哭出了血淚,但眼仁出奇的明亮。


    那直直望著白十三唿救的眼神,像針一般把白十三紮的刺痛。


    “如果當時她丟下我們直接跑,而不是去當誘餌引開鬼物,或許她還能站在這裏笑的像個小狐狸。”


    白十三忽然覺得心有些疼,隨著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越來越長,他變得越來越麻木。


    沒有悸動過的心再次跳動,這讓他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個人。


    而不是個殺胚。


    “她救了我們一命。”


    “公子你也不要太傷心了,你如果在這裏倒下,那豈不是枉費了蘇怡姑娘的心意。”田慶低聲說。


    “她最後的心意是讓我們救她,就像她冒著生命危險為我們引開鬼物一樣。


    可,我怕了,你們也怕了。”


    白十三聲音低沉,所說的話觸及了在場所有人的內心。


    人總是這樣,喜歡為自己的怯弱自私找借口。


    “我們走吧。”白十三一個人拖著重創的身體在前麵搖搖晃晃的與青衣少女並肩而行。


    田慶和婁小義歎了口氣,在後麵看護著花碟觀一行唯一的幸存者。


    被青衣少女點亮的院子如同黑夜裏的火炬,不知道什麽時候莊子裏的其他建築也都變了模樣。


    似遠實近的建築被迷霧籠罩。


    他們神經緊繃,親眼看到鐵拳幫的那群人被一個找孩子的女人撕成碎片。


    也有其他區域的人馬跌進門口突然出現的井口,把頭摔了出來。


    坐在井邊的長發男子用死者的頭顱當做水瓢,舀起井中血水梳洗頭發,時不時的對著白十三等人迴眸一笑。


    更有被家裏異響逼瘋的屠夫,操起長刀殺向牆根下嚼舌根的婦人們。


    “劉家莊被山洪分開的四塊區域合並了。”青衣少女露出少有的凝重之色。


    “剛……剛才那些是?”張恨水咽了咽口水,心中默念太上老君救我。


    “限製級鬼物和它們的鬼蜮。”


    “含冤而死的女人,在頭七的時候在家裏弄出異響,逼瘋身為屠夫的丈夫殺了全家。”


    “被村民淹死在井裏的男-妓會在深夜出現在仇人的家門口,把起夜的村民拉入井中。”


    “找孩子的女人會敲響你的房門,你若迴答沒見過,她會把你撕成碎片。”


    黑暗裏一陣車輪聲響起,伴隨著土坡顛簸,車上的鈴鐺也會發出聲響。


    “什麽人!”


    一個醉酒的老頭倒騎著毛驢,毛驢拉著拖著菩薩像的車板。


    聲音幽幽傳來。


    “在下崔文子,是個藥師。”崔文子從毛驢上下來,本就矮小的毛驢拉著巨大的菩薩頭像累的唿哧亂喘。


    “這斷頭菩薩很靈。”青衣少女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在她的眼裏正是菩薩相散發出來的微光保佑著崔文子不受鬼物侵害。


    但這靈氣有限,散發的光芒正在漸漸黯淡。


    顯然崔文子是冒著自己保命之物被消耗殆盡的風險,在大晚上出來找白十三等人的。


    “老先生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白十三微微皺眉,顯然這其貌不揚的老頭懂很多。


    保不齊黑貓送信那一次就是麵前這老頭操作的。


    “四大限製級鬼物齊聚劉家莊卻又各自鎮守本身區域,互不幹擾,是有人在製衡著它們?”青衣少女問。


    崔文子多看了幾眼少女,沉聲道:“對的,它們臣服了一位‘王’。”


    “那座荒山上的血色王座?!”


    “準確的說,那是‘王’的寢宮。那座山,那片荒野,那片空間都是它的鬼蜮。”


    崔文子說,漸漸的壓低聲音。


    “限製級齊聚,必然會引起禍亂!”


    “禍亂?禍亂級!?那位沉睡在宮殿裏的王是禍亂級別的鬼物!”


    婁小義差點咬到舌頭,滅城級別的鬼物非一流不可擋,居然出現在了這窮鄉僻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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