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仿佛隻剩下這片秸稈遍地的荒原,連接著荒原的大山,如同一座墨色王座。


    玉盤似的大月在王座後麵隱沒了一半,散發著幽芒。


    “我數到十哦~~”


    白十三猛的驚醒,警惕的看著麵前趴在稻穀堆上的藍衣小女孩。


    他明明還在守夜。


    “一”


    “二”


    “三”


    “……”


    小女孩數的很緩慢,數的數字越大她的聲音就越重一分。


    白十三往後爆退,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限製級。”白十三心口發沉,上一次他遇到這樣壓迫感的還是在古寺對戰那隻飛頭蠻。


    “唔唔唔”


    在荒原上其他的稻草堆後,躲著一個個麵色慘白到不正常的人。


    這些全然是之前失蹤的人。


    蘇怡說他們的靈魂迷失了,原來是都到了這裏,和這個勞什子鬼物玩捉迷藏。


    在這場遊戲裏,被找到的人要當鬼抓人。


    可鬼物的遊戲裏,能讓人變成鬼,那隻有殺死對方。


    這是場押注性命的遊戲。


    剛才發出聲音提醒他的就是失蹤的田慶,他死死的捂住嘴巴,朝著白十三示意。


    “九”


    “十!”


    “鬼要來抓人嘍……”


    白十三後背一涼,下意識的抽刀一擋,頓時火星四濺。


    藍衣小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像某種野獸的嘶吼,空洞的眼睛幾乎占據了上半邊臉。


    “聽我解釋,要不然我在藏一次?”


    白十三友好的笑笑,卻是暗自握緊了拂血刀。


    唰!


    小女孩暴動,化成一道深藍色的影子飛快的朝著白十三移動。


    鏹——


    一陣陣令人牙酸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足足有人半邊身子寬大的拂血刀能抵擋絕大部分的傷害。


    但是小女孩的速度已經快到白十三跟不上,隻能被動著挨打。


    餘下的攻擊避無可避,都被白十三強大的肉身硬抗。


    在藍衣小女孩的攻擊中,白十三也總結出它雖然速度快,但攻擊的力度弱的不像限製級。


    “想玩捉迷藏的話,哥哥來陪你啊。”白十三開始專門護住眼鼻口這三處最薄弱,時不時的還要照顧下身。


    攻勢雖然弱,但勝在連綿,白十三的硬功漸漸被破除。


    從一開始的紅色印子到密密麻麻的小傷口,再到現在的全身爆血。


    這個怪物是要一點點的活剮了白十三。


    “你知道嗎?我剛進這個莊子的時候聽見牆根下的婦人說,有個女人被人殺死高高的掛在木杆之上,被穿成了人串。


    起因是她要賣-身賺錢給自己眼睛不好的女兒治病。可惜啊,那晚衝天的大火燒死了她!你知道她死的有多慘嗎?就像一頭被烤的母豬啊!!!”


    “哈哈哈哈!!”


    “殺了你!!”小女孩發出的銳聲大到足以刺破人的耳膜,她怒了,發瘋般的朝著白十三的心口抓去。


    噗呲——


    比刀鋒還鋒利的冰冷手掌沒入了白十三的胸膛,白十三垂著的頭轟然抬起。


    眼球幾乎就要爆出來,森然的大嘴止不住的留著血跡。


    “這下被我抓到了吧。”白十三的雙手死死的按住藍衣小女孩的肩頭,它的手臂被白十三的胸骨狠狠地夾住。


    幾乎自殺式的挑釁,讓白十三獲得了這次機會。


    砰砰砰!


    白十三發了瘋般用手肘砸向小女孩的腦袋,一記記的頂膝把小女孩打成彎蝦米。


    腐臭的鮮血,爛掉的腦漿從小女孩的體內噴出,她的腦袋已經被白十三打軟,打爆。


    更甚者,白十三直接薅出小女孩連帶著脊骨和經絡的腦袋高高的拋飛出去。


    雙手中湧動的血煉刀氣如同開閘的水壩全部擁入小女孩的體內,陽屬性火毒破壞著小女孩的再生能力。


    啪嗒,啪嗒……


    白十三一腳把小女孩踹飛老遠,自己癱倒在地上,差點被開膛。


    這是賭命,若不是白十三能察覺到殺意,就憑著小女孩最後爆到極限的速度,他怎麽也不可能把心髒的位置側過去。


    小女孩燃燒了她的速度極限,白十三也突破了自己的感知極限。


    “不要死……不要死啊……”


    白十三整個人如同被擱置在水裏,冰冷的海水湧進他的肺腔,濃重的窒息感降臨在他身上。


    有人在水麵上喊著他的名字,念力仿佛穿越數個冰洋。


    “咳咳……”


    “白大哥你醒了?!”


    白十三睜開眼睛,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被撈出來一樣。


    “迴來了?”白十三看著麵前的田慶,蘇欣。


    “多虧了老大你!那鬼物的狗頭簡直被你錘爛了!”婁小義搓搓手,眼神中還帶著一絲絲的狂熱。


    他們被拉入稻田幻境的時候也碰見那個鬼物了,一群人被打的體無完膚。


    還有一個人直接當場被開膛破肚。


    “姐姐呢?”蘇欣一直沉浸在巨大的恐懼中,那種怪物來找你,你隻能等在死亡的死寂。


    白十三神兵天降,救了所有人,蘇欣對白十三的怨念徹底消除,不然也不會趕上前來叫他白大哥。


    眾人劫後餘生後,才發現蘇怡不見了。


    剛才在幻境裏並沒有看到蘇怡的影子,說明她沒有被拉入幻境。


    現在的花碟觀隻剩下蘇欣和另外一名女弟子了。


    ***


    “師姐~”


    “好師姐~~”


    “你看看我唄,吃橘子嘛?”


    張恨水坐在青衣少女對麵,把手裏的果盤推給少女,語氣酸到倒牙。


    “我記得你走的時候很有骨氣。”青衣少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害呀,骨氣幾文錢一斤?還是師姐重要些。”張恨水嘿嘿笑道,結果被少女擲出去老遠。


    “呸,張恨水你看我信不信你!”少女站在不遠處氣急敗壞,這些日子她恨不得找上離魂幫的門,把張恨水拖出來打成狗。


    現在他還敢沒皮沒臉的求著自己去救白十三。


    怕不是不知道,他倆鬧別扭就是因為白十三袒護與冥器合體的魚幼薇。


    “斯哈——斯哈,師姐你別走啊!”張恨水癱在地上,撥開自己的灰頭土臉,看著倒懸遠去的師姐,欲哭無淚。


    讓他自己去救白十三,那不是送人頭嗎。


    “所以你到底要把我徒弟打成幾段啊。”老道伯虔依舊是那身破破爛爛的道袍,把枯木似的手掌插進寬大的袖口。


    青衣少女良久未開口。


    “我覺得我做的沒錯,冥器要是那麽好搞定,天底下也不會掀起那麽多腥風血雨。”


    “你就是太認真了,冥器多數要被囚禁鎮壓,你要帶走魚幼薇白十三怎麽肯?法理不外乎人情啦。


    張恨水氣的是你沒有人情味嘍,你還打傷了人家兄弟。”


    伯虔露出迴憶的神色,還沒等少女說話,他便又指著少女笑道:“還是你小時候有趣,現在都不跟我一起掏鳥窩了。”


    “滾蛋,誰跟你幹哪蠢事!”少女抓下一把穀子朝著伯虔扔去。


    伯虔笑著掩袖擋下,但還是難掩狼狽。


    “這次是真的要滾蛋嘍。”伯虔輕描淡寫,但卻讓青衣少女愣了神。


    “你看你,我家李小主麵色一板我就舍不得走了。”


    “他連你都不肯留給我?!”青衣少女躍下穀堆,雙手按在伯虔的肩頭,目光閃動似有淚花。


    “時間始終向前,我這個活在過去的人,沒辦法的啦。小主我還想看你笑,天塌了有我們這幫老不死的替你頂著。”


    伯虔不敢看少女的眼睛,自覺的撇頭。


    “你留下我就會笑。”


    “留不下了,孟先生的身外鏡還未迴歸,我必須要去。”


    “你們這些牛鼻子道士,老搞這些東西。早知道最後都要走,當初還不如不認識你。”


    少女蹲在地上,每次她這樣伯虔都會頂著鳥窩拍拍她的肩頭,把裏麵那些毛茸茸的小東西送給自己開心。


    然後那個孟老頭就會板著臉從少女手上拿過雛鳥,訓她一頓,把鳥窩放迴原處。


    這次她再也沒有等來伯虔,迴頭時伯虔已經不見蹤影。


    伯虔一直想給少女的詩集,其實都是他想說的話。


    翻開第一頁,上邊的大字蒼勁有力。


    “願你我歸來時,仍是少年。”


    好吧少女明白了,她明白為什麽文廟的那幫人要叫她遊曆三年了。


    比起讓少女事事第一,那幫情商低到離譜的老道士們,最希望的還是少女遠離事務遊山玩水。


    隻可惜少女自認要挑起父輩大梁,把遊山玩水當成了曆練,三年一板一眼。


    看到有趣的東西也會克製自己。


    “那好辦了,就是玩嘛。張恨水!給我死過來!”青衣少女散開頭發,對著土地跺了跺腳。


    “誒誒誒!我又不是土行孫。”張恨水小跑著過來,心中無奈。


    剛才他在暗處又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東西,然後就看到自家師傅從青衣少女身體裏扯出一道人影原地飛升,下蛋似的扔下一本詩集。


    “那個老家夥把我扔給你了,你說怎麽辦?”


    張恨水聞言冷汗直流,下意識的抹了抹額頭。


    “喳!”


    “誒,真乖。師姐帶你去開開眼。”青衣少女拍了拍張恨水的臉蛋,拉著他對著劉家莊就是一個衝刺。


    風獵獵的往張恨水嘴裏灌。


    “師姐剛才我好像看見師傅把你扯出去了。”張恨水現在有點慌,因為飛馳中的少女完全變了一個人,滿臉寫著肆無忌憚和囂張。


    “說什麽怪話啦!”


    “可那個和師傅一起飛走的女孩真的很像你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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