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一發不可收拾,最後還是寧裂雲帶著一隊人過來拉架,才把這群生猛的漢子拉住,保了侯博天的一條小命。


    事後侯博天已經被揍的麵目全非,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之後寧裂雲派人洗地,隻是陰冷的看了這些離魂幫眾一眼,先是賠了個不是,但依舊沒有放人的意思。


    “鄭堂主,我大哥與貴幫幫主交好多年,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這事,你如果不給我一個說法是逃不過去的。如若不然等我報告給總軍,遠在千裏之外的北涼王大人,也保不了你們!”


    寧裂雲極力壓製自己心中的憤怒,自從他們寧家歸順岩部之後,得到了不少好處,自詡半個岩家人,是無上的榮耀。


    他們也把岩部的領地當作自己的家園,先是一個華府不說,又來了個囂張到不行的離魂幫。


    自己的民眾,自己的手下在自己家門口被打的打,殺的殺,他寧裂雲隻敢要個說法。


    這口氣,誰人能咽的下去!


    “俺老鄭沒話可說,確實是我們理虧,但是我兄弟我罩著!他管我叫一聲大哥,他這條命我護一輩子!人命等會你找我鄭天韻要。


    但是就寧督軍剛才的話,我會叫人如實報告給幫主,讓他傳送給統領八十萬北涼鐵騎的玉將軍。這諾大的北地姓王,你一個小小的邊陲七品督軍膽敢口出狂言說涼王不是,我看你是想造反!”


    寧裂雲嚇得一個哆嗦,涼王麾下的將領不少,偏偏級別最高的將領是位女將軍。


    出了名的野,嫁不成北涼王就做了同他出生入死,南征北戰的將軍。


    要是讓她知道了自己說北涼王的不是,保準第二天八十萬鐵騎南下,把他碾的連渣都不剩。


    “鄭兄弟說的哪裏的話,我們在涼王大人的領導下一直很安分。他奶奶的,去把那個侯博天潑醒!為了區區一個賤民就叨擾幾位大人,眼睛讓狗吃了?平時沒見他這麽有正義感!”


    寧裂雲肚子既有怒火,又有憋屈,隻好撒在侯博天的身上。


    張恨水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寧裂雲麵前說道:“這就讓寧大人空手迴去多不好意思,要說法是吧?借把刀!”


    話落,還沒等鄭天韻攔下,張恨水就從一個士卒手裏奪過一把刀,朝著自己左手小指頭砍去,眼都沒眨。


    鮮血橫流間,張恨水把自己的指頭拋給寧裂雲。看著後者退半步的樣子,他不由得譏笑道:“說法給你了,你也接不穩啊。”


    鄭天韻隨手拿了酒肆櫃台上的一壺老酒,澆灌在了張恨水的斷指處,一陣歎氣。


    “事情不是平了嘛,你非得整這一出兒。”


    十指連心,酒水澆灌在傷口處,張恨水痛的冷汗直冒,但就是憋著一口氣不出聲。


    這下寧裂雲不好在說什麽,帶兵走了。


    ***


    龍門酒肆的老板也是個見過大世麵的人,他開了這麽多年酒肆,接待過殺人不眨眼的馬匪,一言不合便下生死狀的江湖人士,還有一些背負血債的殺人犯。


    小酒館的二十年裏,打打殺殺不在少數。


    所以在這一段插曲過後,他又招唿幾個小廝收拾好殘局,繼續營業。


    龍門酒肆店家不大,卻很有規矩,二樓一般人花多少錢也不能上,除非你的達官顯貴。


    說白了這二樓就是專門給大人物開辟的地方,對於這個規矩沒人敢反對。因為大人物聽了舒心,你小人物上去就是臊著那些人去了,當晚沉屍湖底的不在少數。


    自此之後,沒人敢觸黴頭。


    “那人死有餘辜,仗著家裏有點權勢就欺男霸女。莫念雖然討人厭,但他身邊的小瞎子招人喜歡。我看那男的眼神不正,量莫念也保護不了那小瞎子。那我就沒辦法了,隻好送他歸西,一了百了。”


    張恨水懷裏抱著一壇酒,把腳搭在桌子上,自己往後依靠著椅子背,一晃一晃的。


    白十三受邀參加這個酒會,自己在這些大幫派麵前就跟小螞蟻一樣,萬幸的是人家張恨水不計較自己給他一手刀的事。


    人家大度,自己便不能不識抬舉,所以便來了。


    “管他娘的善不善,惡不惡!恨水你記住了,有大哥在,你就算無故砍了誰,也特麽沒人敢找你麻煩!”鄭天韻喝的快要不省人事,光是他一人掃光的酒水,就足足十大壇。


    白十三縮了縮脖子,如今總算見到了前世說的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惡匪。


    張恨水把腳放下,踢了踢一邊半睡半醒的鄭天韻,一拍大腿道:“好!這是你說的!一聲兄弟,一輩子兄弟!要是那天有難了,你敢跑我前邊,我特麽一刀捅了你!”


    鄭天韻紅著眼睛,惺忪著起身,手裏抱著酒壇不肯撒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脯說:“朝這裏捅!”


    “哈哈哈哈哈哈!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喝酒!”張恨水仰頭悶了一口,火辣的酒水入喉,如同刀子劃入。


    鄭天韻喝的不行,直接應聲倒地,唿唿大睡。


    接下來的幾更天都是白十三與張恨水喝酒,同時白十三也套出來了一些沿山城的勢力。


    原來除了城衛府和知縣府也就是華府以外,還有個離魂幫。這個離魂幫遍布整個北地,張恨水所在的沿山城不過是一個分幫而已。


    而這個幫派存在的目的就是監視和協同地方上任的縣令約束其它七部的人,不然就華府一個勢力,在這個天高皇帝遠的沿山城,抵擋不了當地的土勢力的。


    用不了多久都會被脅迫或者收買,北涼王就是怕這一點,所以才極力策反天下幫派,用作自己的眼線。


    收錄的幫派形形色色,但隻要一歸屬涼王旗下,都隻會有一個代號“離魂”。


    “白兄弟,你相信酒後吐真言嗎?”張恨水醉醺醺的看著白十三,沒頭腦的問了一句。


    白十三點點頭。


    誰知張恨水大笑起來,了當道:“白兄弟你的江湖經驗還是太淺了,現在我相信你不是中原派過來的探子了。那些說是醉的不省人事,就在心儀女子身上不老實的男人,那裏是真醉?真醉就應該如我大哥這般。


    酒後吐真言我不知道,但酒壯慫人膽是真的,不然怎麽促成那些有色心沒色膽的人?白十三你是不是以為我喝醉了你就能套話了?不要太天真,與那個故作酒後吐真言是一般的,我說的話都是想讓你聽的。”


    白十三看著自己麵前的少年,心中莫名震撼。


    “你說這些幹什麽?”


    張恨水起身,站到酒肆二樓的迴廊前,把手搭在掉漆的木欄杆上,俯視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他對著白十三招了招手,指點道:“沿山城太小了,但卻能映照出很多事情。在這諾大的王朝裏,有廟堂的明爭暗鬥,也有江湖的人情世故。史書上記載的是那些王侯將相,茶館裏說書,說的是江湖裏來無影去無蹤的俠客。


    你瞧瞧街上的這些乞丐,你在瞧瞧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衰小孩莫念。這些人就像是一個時代的過客,我是從狼群裏來的小人物,至於白十三你是不是大人物,我就不清楚了。


    隻是因為今天早上你想過為莫念出頭,看到莫念的滿臉膿包你沒如其他人一樣走開,我就想交你這個朋友了。我雖然不知道你之前經曆了什麽淪落至此,但你眉宇間的貴氣卻是難以掩蓋。


    你讓我覺得,還是有大人物願意看看我們這些人的。”


    躺在地上的鄭天韻眯了眯眼睛,心中更加篤定自己為什麽要力保張恨水了。


    他們即便是歸順了北涼王,也難改土匪的俗氣和嗜殺,一天是土匪一輩子就是土匪。


    別說想改變了,在這個人心隔肚皮的世道,他們連如同張恨水一樣說出這些話,都覺得是可笑的,但卻不知怎的他心裏明白張恨水才是對的。


    張恨水是他們這些人的希望。


    “可我不是大人物,以你的身份和人脈完全可以在沿山城去做你心中想做的事情。你也可以把當街打殺人的真實原因告訴民眾,很快他們就會信服你的。”


    白十三道。


    張恨水笑了笑,他抬頭望了望遠處如巨獸匍匐的遠山道:“我也隻是意難平而已,這些刁民總是覺得好人應該幫他們,如果不幫他們便會戳你脊梁骨。畢竟這個世界上沒幾個如莫念一般的傻子,吊著個孱弱的身子卻整天喊著做大俠。”


    說著,他又補充了一句:“還得是英俊的大俠,不然的話,就如莫念一般嘍。”


    白十三沉默,事實上他這一晚上一直在沉默,有太多的話語衝刷著他的內心了。


    張恨水的眼神始終眺望著遠方,總有一些如大山一般的勢力和人擋在自己麵前,讓人看不清楚山後的景物。


    所以便有了那些傻子去登山,這些是大人物,而張恨水自認為自己是自作聰明,隻能意難平的小人物。


    等到白十三下樓的時候,小慧已經在樓下的酒桌上等到睡著了。


    “一點心思都沒有,女孩子家家的也不怕被歹人撿屍。”白十三拍了拍小慧的肩膀,總算把小慧搖醒。


    小慧醒後看見白十三正在打量著自己,趕忙擦幹口水,嚶嚀了一聲。


    “公子。”


    白十三彈了彈還在迷糊中的小慧,用勁大了,導致小慧滿腦門的包。


    “公什麽子?駕車迴府啊。”


    小慧委屈的嗯了一聲,扶著白十三上了馬車。他們的新住處是華府名下的一處產業,名字叫做金玉花坊。


    這是專門為華府輸送新鮮花草的地方,裏麵的老板人很好,白十三與小慧就在這邊先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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