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峽位於楚王都十裏外,地處天險。


    安圖止於攜五萬刀兵紮營於深穀之上,投以火焰,落石,阻擋了大曦鐵騎三波進攻。


    大曦的虎狼在穀外虎視眈眈,前兩次的進攻已經讓他們損失慘重。


    “安圖止於,你身為南疆十六國的人,至於要為楚國拚命嗎?”


    炸雷般的聲音從大曦的軍隊裏傳來,遙遙在十裏外的老乞丐擔憂的看著還在沉睡中的妣辛。


    他雙目一眨,便看到一個如小山一般的武將,緩緩的從大曦鐵軍中走出。


    老乞丐瞳孔一縮,喃了一聲:“李廣”。


    李廣當初帶出來的五萬錦袍將士,現在隻剩下三萬。原本楚軍就已經節節敗退,精銳部隊全部覆滅。


    大曦的所有人都認為派出五萬錦袍,足以攻破已經孤立無援的楚國王都。沒有想到,在這落英峽居然還藏有這麽一個大陣。


    落英峽是楚國最險的一關,這幾乎是把整個楚王都給圍了起來,形成一道純天然的屏障。


    東南西北間,形成了一座小天下,內有大陣。


    分別設有落石陣,火焰陣,狂風陣,驚雷陣。


    這四象陣法被大曦鐵軍硬生生的破去了兩處陣眼,但也損失巨大。


    大曦的將士紛紛讓道,李廣身高十尺,虎目爍金,英武不凡,身披琉璃金甲,有萬夫莫敵之勇。


    他所過之處,空間都稍微凝滯,不自覺間發散著逼人的勢。


    即便是五花馬上的將士,也要矮上李廣不少。


    “休要逞口舌之快,你李廣敢來,我就敢殺!”安圖止於同李廣一樣,都是無極境的人王,兩者一來二去的叫陣,就震的兩軍將士七葷八素。


    兩軍交戰,先天境主將不得幹涉,不然李廣非得一掌把那個小世界拍碎不可。


    可如若李廣動手,那麽安圖止於的刀光一定會在同一時間斬向大曦軍中,試問有那個士卒能擋住先天人王一擊?


    幾招下來,就得全滅。


    就在兩軍僵持不下時,楚國王都那邊的邪雲越來越多了。


    李廣甚至能隱約的感覺到妣辛的勢隱隱的壓過了自己,到處都透露著陰邪的氣息。


    兩軍交戰最忌諱的就是拖延時間和貽誤戰機,這期間不知道要橫生多少變故。


    就在他愁眉不展時,後邊突然祥雲四起,李廣眼神一亮正看見袁恭披著紫雲麒麟紋袍緩緩走來。


    上古諸多大聖橫空出世,斬斷了人界與仙界,妖界和鬼界的因果關係,創立人間道。


    避免了其他三界奪取人間氣運,但此後人族聖人也身死道消。


    但他們卻留下了一本本聖賢之書,天下最為玄奧的望氣術就是從《易經》中得來。


    人們明聖賢之理,曉讀聖賢之書,繼往開來,開創的武學廖若繁星。


    袁恭的紫胤望氣術便是其中之一。


    “前些天我獨坐帝都的摘星閣,見西方星辰奎宿雖然黯淡,但卻閃爍著不詳的赤色之光。恐有變故,特請諭旨一張,來此援助元帥伐楚。”


    袁恭縮地成寸,閑庭信步間便到了李廣身前。


    “哈哈哈,有袁指揮使協助,本帥何愁破不了那狗屁陣法。袁指揮使你快用望氣術給俺看看,那個陣法到底什麽名堂。”


    安圖止於見袁恭也來了,心中一沉。但他也隻能坐以待斃,出去的話,他手下的士兵根本撐不了兩個時辰。


    現在隻能期盼著妣辛快點前來。


    說罷,袁恭拂了拂寬大的道袍,雙眸蘊有紫氣,似有一條紫金神龍盤踞在此。


    “那奇門陣中化羅萬千,內蘊一小世界,可以說是把一個小天下都融進了陣法裏。要在一座天下裏找生門,難於上青天。”


    袁恭眉頭緊鎖,他自認陣法相術不弱於人,但這落英峽的大手筆,他不服也不行了。


    風家的奇門之術,當真是天下第一嗎?


    袁恭在陣前一坐便坐到了日漸西斜。


    生門屬土,居東北方艮宮,正當立春之後,萬物複蘇,陽氣迴轉,土生萬物,所以命名為生門。


    生門旺於四季月,特別是醜、寅之月,相於夏,休於秋,囚於冬,死於春。


    物極必反。


    若是春天袁恭尚可搏一搏,雖然春天生門死門相交,但氣運難說,也未必不可破。


    然而現在是冬天,生門被囚,萬物凋零,那裏去找所謂的生門。


    可以說這是一個必死的局。


    要真有辦法,那也是如同李廣那樣,拿人命去探。


    數以千計的熱血橫撒,硬生生的堆出一道生門。


    ***


    是夜。


    白十三獨立在石崖之上,望著天邊那一抹緋紅,心裏莫名有些壓抑。


    戰疆的信使快馬到此,向著王為安遞出了一封信。


    “戰事受阻,借為安兵符一用,以此補漏。”


    落款,袁恭。


    王為安當時看完信便要整頓軍隊,準備策馬趕赴戰場。但袁恭卻又暗自給那倆位金銀鎮撫使下了命令,保護少將軍平安迴京。


    所以,王為安才剛跨上馬鞍,就被打暈帶走了。


    白十三身為百夫長,職務雖然不大,但也難逃趕赴戰場的命運。


    自從那日他悟出了血煉刀第一式圓滿後,便又耗費一百曆練點強化了一碗大補藥,把血煉刀的第二式習得。


    進步神速,讓人歎為觀止。但是在白十三眼裏,單單憑借著那極快的六道刀芒,是不夠再戰場上護自己周全的。


    “夫長,領兵整頓軍備了。”一人小跑上山,恭敬的說道。


    白十三微微歎了口氣,既來之則安之。


    “走吧。”


    那一夜浩浩蕩蕩的軍隊出了山莽,渡過了水寒如刀的無定河。


    鵝毛大的雪瓢潑而下,急而密,掩蓋了少年的蹤跡。


    白十三迴頭望了望,黑漆漆的荒山野嶺像是沉睡的巨獸,安靜的潛伏在月光下。


    若隱若現間,人首蜘蛛,飛舞的慘白臉皮,匍匐在樹上的裂口貓妖,身高三丈舌頭點底的青麵惡鬼全部映入白十三的眼簾。


    “袁指揮使不是……”


    剛才那一幕百鬼夜行的場景,白十三不願迴想第二遍了。


    他的手始終握在刀鞘上,緊繃的肌肉就沒鬆懈過。


    火把的燈光把隊伍照耀成一條火焰遊龍,任何一點的風吹草動都能使人們的神經緊繃。


    事實上,剛才不止白十三一人看到了那可怖的場景。


    而領頭的將領也是為了穩固軍心,手中的長鞭一刻不停的揮舞著,把空氣抽的哢哢作響。


    “誰再敢懈怠,鞭子抽的可就不是空氣了!”


    果然此話一出,隊伍裏的躁動安穩了許多。


    前邊的草叢微微聳動,起初白十三還以為是風吹的。


    可越看越不像,他爆嗬一聲,抽刀便向著聳動的草叢斬去。


    刀刃與草叢裏的東西相觸的聲音,令人牙酸。


    “死!”白十三再次提力,勇武之勢爆發,攜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向著草叢斬出。


    “哎呦哎呦,要死要死,痛死俺老漢嘞。”一個穿著黑色獸皮的老者怪叫著從草叢裏竄出來,手舞足蹈的抓鬧著後背。


    後邊跟著的還是位莫約十四五歲的少女,皮膚黝黑,膽怯怕生一直躲在獸皮老漢身後。


    “你們兩個是什麽人!”


    領軍騎著紫鬢的烈馬來到二人麵前,戰馬的聲嘶嚇得老漢和那女孩一個激靈。


    “長……長官,我們是附近的獵戶,上山打獵的。”


    “打獵的?晚上打獵?”


    “不……不是的,我與孫女二人正要返迴住所,沒想到遇到了各位官爺。官爺們氣勢淩人,我們隻好躲起來。”


    那獸皮老漢伸出老人斑遍布的手掌,對著領軍拜了拜,聲音顫抖。


    前去前方打探的士兵也迴來了,確認沒有楚軍埋伏,也證實了老漢說的話,前方不遠處確實有個小屋。


    “山裏不安全。”白十三淡淡道,眼中的殺意凜然。


    如果他們是普通人,那麽是怎麽在鬼怪遍布的山林裏活下來的?


    “哥哥,爺爺說外麵更不安全。”那黝黑小女孩脆生生道,一雙沒有任何雜質的眼眸望著白十三。


    那老漢見狀,就要伸手打那女孩,口裏罵罵咧咧道:“這死丫頭,你胡說什麽?外邊有這些官兵大老爺在,怎麽可能不安全?”


    聽到這裏,軍隊裏的人才聽明白了。


    戰爭要比鬼怪可怕的多。


    撕拉——


    一個檢察兵順著白十三砍的刀口把老人身上的獸皮外套撕扯了下來。


    “大人,這是黑角莽蛻的皮,其性堅韌,常用於皮甲製作,一般的三流武者都難以破甲。”


    緊接著那檢察兵又補充道:“這雖比不上那些專業製造的黑角莽皮甲,但也夠堅韌。”


    “你下邊那鼓鼓囊囊的是什麽東西?”


    為了防止殺手冒充平民,隊伍裏的士兵都要給他倆詳細搜身。


    那老漢順著士兵的目光下看,老臉一紅道:“討厭了官爺,你說那是啥?”


    那官兵看著老獵戶如雛菊一般含羞,強忍住給他一刀的心情,把頭轉向那個女孩。


    他視線朝著女孩掃了掃,沒有任何暗袋,唯一可能藏兇器的溝壑處也是一馬平川。


    那領軍沉著臉,冷漠的看向老漢道:“你是楚國人吧?”


    “是……啊。”老漢一個哆嗦。


    “那當斬!”那領軍一聲冷喝,順勢就要抽刀斬向那老獵戶。


    老獵戶幹脆閉上了眼,手不老實的插進褲襠,不知道在幹嘛。


    一陣刀光相接,白十三橫刀在老人麵前。


    “軍隊鐵律,不斬平民俘虜。”


    “你是?”那領軍玩味的看著白十三,眼中的陰冷之色不加掩飾。


    “大人,他是少將軍的兄弟。”有人小聲提醒道。


    “我們鄭厲大人從未明令不能斬殺平民,反而是對待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那領軍從前線來,麵對白十三這樣的愣頭青他不願低頭。


    “可這是少將軍的隊伍,你帶著他的兵去打仗,現在連少將軍立下的規矩都要破嗎?”白十三目光堅定。


    躲在老獵戶身後的少女怯怯的探頭,心中不知在想什麽。


    “可他倆終究不是國人。”


    “我收他倆做奴隸,那他倆就是我的人了。我是大曦人,他倆就是大曦的奴隸。我缺個仆人,和……”


    白十三瞟了瞟那女孩的胸脯,硬著頭皮道:“還有一個暖床的侍女。”


    少女見白十三不老實的目光往自己身上撇,頓時羞憤異常。


    “那是什麽表情,我哪裏差勁了嗎?”少女銀牙暗咬,看向白十三的目光滿是鄙夷和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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