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裴昭明的內心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鐵頭鐵定出事了。


    以他對鐵頭的了解,這人別的不敢說,時間觀念卻是把控地極為嚴苛。


    畢竟一個專精鍛造的大師有這等怪癖也是可以理解。


    按信中所標注的時間看來,會出現如此的時間偏差已經是出事的表現。


    想到此處,裴昭明的心思不由活絡開來,思前想後便朝小圓頭囑咐一聲,便匆忙離去。


    然而裴昭明卻並沒有迴到分別已久的通寶齋,而是徑直朝許仙的居所走去。


    好在許仙夫婦並沒有情難自禁發生一些深入交流感情的肢體動作。


    裴昭明叩開門扉之後便看到許仙那張幽怨的老臉。


    或許是被打擾的緣故,許仙並沒有將裴昭明引入居所,而是將其帶到庭院旁的石桌之上,一臉憤恨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我說你有點良心好不好,好歹我也是你們夫妻重逢的恩人,你用這種眼神,是不是有些恩將仇報!”


    裴昭明自然是清楚自己打攪了人家的好事,這不按理來說白素貞說什麽也要出來接待下自己,如今卻是匿於臥室之中,想想都知道為什麽。


    “你不是說找個合適的時間過來,你覺得現在就合適嗎?”


    許仙此刻猶如一個幽怨的小媳婦,沒好氣地朝著裴昭明吐槽。


    “得!我也不是沒有成人之美,隻是事從緊急!”


    裴昭明說著便將鐵頭一事告知,順手還把那份信件遞給許仙。


    許仙接過之後亦是揣摩良久,眼神之中若有所思。


    “你也知道,我這神火令還得靠鐵頭開啟,性命攸關,否則我也不會壞你好事!”


    裴昭明趁著許仙思索的工夫,便把那枚神火令殘片取出,並將此次大雲光明寺一行一並告知。


    半晌過後,許仙放下手中的信件和神火令,神色凝重地盯著裴昭明道:“事已至此,隻得先找到鐵頭再做打算。”


    隻見許仙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閉目凝神,仿佛在與天地溝通。


    隨著他口中念念有詞,周圍的空氣開始湧動,微風輕拂,樹葉沙沙作響。


    突然,許仙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他輕輕一揮衣袖,隻見一道淡淡的青煙從衣袖中飄出,繚繞在信件之上。


    青煙仿佛有了生命,在信件周圍盤旋舞動,形成一個個奇異的圖案。


    “六甲奇門,移星換鬥。”


    許仙口中念念有詞,隨即一指點在信件之上,原本平平無奇的信件頓時激發出一道道散亂的軌跡。


    許仙靈活的雙手猶如在織機之中那般不斷穿梭,突然!許仙突然臉色一變,身形微微一晃。


    他緊皺眉頭,眼中閃爍著凝重之色。


    片刻後,他緩緩睜開眼,望向裴昭明,聲音中帶著一絲沉重:“鐵頭情況不妙,目前正身處一片危機四伏之地,生死未卜。”


    裴昭明聞言,心中一陣緊張:“那他身在何處?”


    許仙隻是神色一凝,雙指猶如探囊取物一般從虛空之中截取下一段軌跡,後封入一枚玉簡之中。


    “隻有大概的方向,好在離臨安不遠,天機所示是在西邊荊州方向,你持玉簡前往,越是靠近,玉簡的反饋越會明顯!”


    有了許仙的測算,裴昭明一把將這些東西收迴囊中,婉拒許仙極為敷衍的支援要求,就打算起身告別。


    臨了他仍不忘揶揄一下許仙,朝著他遞過來一個玉製小盒,神秘兮兮道:“五鞭丸,好東西,這會正派上用場!”


    許仙本欲勃然大怒,隨即卻是一把萎靡了下來,偷偷摸摸地接了過來揣入懷中,隻是還不忘心虛地迴頭看了一下裏屋。


    見此情景,裴昭明不免出言調笑道:“悠著點,林逢春該說不說,這搓藥丸的本事還是紮實的!”


    隨即像是想到什麽,裴昭明挑了挑眉,不懷好意道:“我說,你就不能恢複真容,頂著這副老態龍鍾的樣子,嫂子不膈應?”


    裴昭明自然是清楚平日許仙顯露而出的麵容乃是用千幻奧妙訣易容而成,畢竟這門萬金油的功法還是他自己傳授給許仙。


    按許仙的說法,裴昭明擁有這等神妙功法簡直就是暴餮天物,放在自己手中才是真正實現他的價值。


    於是軟磨硬泡之下,便將千幻奧妙訣給忽悠了過來。


    隻不過在裴昭明看來饕餮天物其實是自詡高明的許仙才對,自從他獲得這門功法以來,隻是拿它對外展示麵容衰老使用。


    按許仙自己的話來說一來這副模樣比較容易糊弄人,養家糊口也方便許多;二來自己也得為白素貞守身如玉,免去招蜂引蝶的苦惱。


    這話一出,直接一改往日說黃文的猥瑣下流,直接把形象拔高到令人生畏的地步。


    大為折服的裴昭明隻得口唿是自己眼拙,一直沒認清許大貞夫的偉岸形象。


    ……


    性命攸關的大事,容不得裴昭明有絲毫的懈怠,畢竟這可是關乎鐵頭與自己兩條命。


    古有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今有裴昭明救友二刷甩手掌櫃。


    當然臨走之際還是抽空折返通寶齋,交代張雪幾句,隨即便在一聲“迴來給你漲工錢”的畫餅聲中漸行漸遠。


    然而裴昭明並未馬上出城,而是朝著懸壺堂的方向快步走去,過了半晌的工夫,這才不緩不慢地走出臨安城。


    按許仙給出的指示,鐵頭理應是受困於臨安城的西麵。


    臨安城地處揚州,而它的西麵便是有著“千裏雲夢澤”之稱的荊州。


    如果說揚州是大乾皇朝的錢袋,那麽荊州便是整個皇朝的糧倉。


    荊州境內,河道縱橫交錯,湖泊星羅棋布。


    然經過大乾皇朝的多年治理,早已化水患為水利,澆灌出萬畝良田,所以便有了“荊州熟,天下足”的諺語流傳於世。


    而按照許仙測算出來的天機所示,鐵頭則是淪陷在荊揚交界的崇山峻嶺之間。


    窮山惡水,藏汙納垢。


    大乾皇朝在荊州境內布有解煩衛鎮守護持,當然,此等布防主要還是為了守護境內的重要城池、良田與關口。


    與所有衛所一樣,除非是礦藏、關隘之地,對於其他偏遠之地也是鞭長莫及。


    這就導致了許多在城市之中不願受皇朝統率的道統或勢力紛紛遷移至崇山峻嶺間,美其名曰:飄然世外。


    如玉簡所示,裴昭明此行的目的地便是在群山之中一處名喚“鐵門”的山門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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