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生傳功給沈修時,說這門夢幻泡影功是玩鬧時創立的,其實遠沒有那麽簡單。


    當年洛長生偶然得到猼訑皮這件奇物後,為了充分利用猼訑皮,費盡心血,閉關五年,才創立了這門夢幻泡影功。


    要知道,以洛長生能坐上仙宗掌門的聰明才智,尚且需要苦思五年,可見這夢幻泡影功是多麽的機巧高妙。


    夢幻泡影功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影響對手的心誌。


    要知道高手過招,勝負往往在一念之間,如果能影響對手的心念,自然大占優勢。


    洛長生早年也利用此功,戰鬥時虛實混雜,真真假假,也壓服了不少強敵,而且沒有一人看出他的法術裏夾了特效的。


    隻是他就任通天宗的掌門之後,不需要自己動手,所以這門功法長久不用,也就生疏下來了。


    旁人以為沈修使出的是玄妙高深的劍訣,洛長生卻看得明明白白,沈修使出的是夢幻泡影功。


    表麵上看威壓驚人,其實都是泡影,劍無雙隻需要克服自身的恐懼,就能輕易戳穿泡影。


    但是,人要戰勝自身恐懼,又談何容易,有時比戰勝敵人更難。


    不過,讓洛長生奇怪的是。


    除了夢幻泡影功,沈修並沒有使出其他手段。


    也就是說,沈修的攻擊全部都是假的。


    如果沈修在十分假裏摻上三分真,趁勝追擊,早就贏了劍無雙了。


    為什麽呢?洛長生突然明悟。


    我懂了,修兒還是那麽愛玩……


    在洛長生看來,沈修是用夢幻泡影功在戲耍對手。


    就像貓戲老鼠,要玩夠了以後,才會一錘定音。


    眾弟子雖然看不透劍意,也不懂太乙混元什麽的,但都看到劍無雙退後了,自然是占了下風。


    “我就說吧,沈修的修為深不可測,說不定是劍無雙要輸!”皇甫玄興奮道。


    “那倒未必,比劍還沒有結束呢,劍無雙還有許多絕招沒有使出來。”一位老成弟子道。


    “看上去劍無雙處下風,也有可能是以退為進呢。”又一人道。


    雖然劍無雙被逼退,但在眾人看來,劍無雙還是占了較大的贏麵。


    劍無雙能引動天地之力,而沈修隻能憑自身修為。


    沈修雖然一時占了便宜,但劍無雙隻是小挫,優勢還是有的。


    “應該沒問題吧?”皇甫奇擔憂道。


    “沒可能輸的,無雙還有靈器沒使出來,那才是他真正的實力。”趙絕仙從容道。


    沈修展示出的修為,確實讓他吃了一驚,但也僅此而已了,他對劍無雙有絕對的信心。


    這時,隻聽“嗡”的一聲清響,劍無雙祭出了一柄雪光泓泓的飛劍。


    修仙者的裝備,分為靈器和法寶,法寶可以收入體內溫養,與身體幾乎融為一體,而靈器不能,這就是兩者最大的區別。


    要到了抱丹境,才能使用法寶。


    劍無雙是輪脈境,所以使用的是靈器。


    “劍名白虹,請沈聖子品評!”劍無雙淡淡道。


    白虹劍懸浮於劍無雙身前,釋放出淡淡白光,如一道微型的白虹。


    飛劍吞吐不定,如靈蛇一般,仿佛有某種生命般,隨時會撲擊傷人。


    靈器的穿透力比一般法術強得多,也是修士鬥法的主要手段。


    劍無雙拿出靈器,是要動真格的了。


    “沈聖子,你的飛劍呢?”劍無雙道。


    他並沒有搶攻,而是在等沈修祭出飛劍。


    沈修聞言一滯,他的儲物戒指裏是有飛劍的,而且是質量上乘的極品,但他不會用啊,一拿出來就要露餡。


    “對付你,還用不上靈器。”沈修隻得裝逼。


    “你——!好!好得很!”劍無雙不怒反笑,多說無用,他唯有戰勝沈修,用事實打對方的臉。


    眾人聽了沈修的話,都吃了一驚,覺得沈修太托大了。


    劍無雙能引動天地之力,本來就占有較大優勢,沈修唯有以飛劍對飛劍,才能縮小差距,多掙一分贏麵。


    但沈修既然舍棄飛劍不用,這就像兩個凡人打架,一個拿刀,一個空手,空手的就算習過武,也很危險,更別說沈修還不如對方呢。


    見沈修不用飛劍,劍無雙略微猶豫,這樣就算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無雙,不必顧慮,用飛劍狠狠戳他!”這時耳邊傳來一道聲音,是趙絕仙以傳音入密之法與他說話。


    得到了長輩的指示,劍無雙也堅定了信心,對沈修道:“是你自己棄劍不用,輸了也怪不得我。”


    劍無雙說話間,身形向前飄移,飛劍雖然穿透力更強,但操縱距離有限,他準備拉近到最佳距離後,放出白虹劍。


    見劍無雙靠近,沈修施展夢幻泡影功,對著劍無雙虛點一指。


    劍無雙一見沈修手指揮動,神情緊迫,立即催動白虹劍急擋。


    劍無雙低喝一聲,白虹劍幻出點點寒星,大有爆發之勢。


    但沈修又虛虛點出一指,劍無雙臉色大變,竟將白虹劍舞成一團抵擋,同時身形向後急退。


    包括長老在內的眾人都看呆了,沈修點出的靈力明明離劍無雙還有老大一截,為何劍無雙避之不及呢。


    眾人卻不知道,相比其他人旁觀,劍無雙本人感覺到的指力要危險的多。


    劍無雙隻覺,沈修的每一道指力壓過來,就像一柄鋒銳無比的劍刃緊緊壓在他皮膚上,瞬間就能刺穿他的身體。


    如果劍無雙不擋不退,還沒等他的飛劍擊中沈修,他已經敗了。


    隻見,在沈修的手指點動下,劍無雙身法或輕靈或沉穩,白虹劍或是大開大闔,或是小幅舞動,仿佛與空氣鬥智鬥勇。


    “明明大師兄的指力觸不到劍無雙,他為什麽還要躲?”一位弟子不解道。


    “嗬嗬,你要懂了,就是和他們同樣的天才了,這就和高手下圍棋一樣,庸手隻能看二三步棋,高手卻看到之後幾十步棋,棋未到中盤就知輸贏了。”皇甫玄笑道。


    “您是說,無雙聖子是預判了大師兄的招式,提前走位?”那弟子恍然大悟。


    這時,劍無雙和沈修的過招,已發展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隻見沈修連手指都不用,一雙目光向劍無雙瞪視,他的目光看到哪裏,劍無雙就臉色大變,或是倒退,或是揚劍守禦。


    甚至有時,沈修的目光沒有看到劍無雙身上,而是看向旁邊空處,劍無雙依然如臨大敵,全力守禦。


    先前有人說笑兩位聖子用眼神殺死對方,這下竟然成真了。


    眾長老等修為高深的修士,也漸漸瞧出端倪,看出沈修和劍無雙的招式中,蘊含著極高的鬥法道理。


    便有人品評招式,甚至沈修的一個眼神,也被分析得頭頭是道。


    雖然有少數長老覺得兩位聖子的鬥法,未必有很高的道理,但別人都看出了玄妙至理,自己如果說不是,會顯得很low,便也點頭稱是。


    終於,劍無雙大吼一聲,他隻覺全身都被無形劍刃籠罩,再也支撐不住,施展輕身功法疾風九變,便如一道閃電,身形連連飛遁,終於擺脫了壓力,全身已是大汗淋漓。


    眾人見劍無雙身法玄妙,忍不住齊聲喝彩。


    “為什麽?為什麽你的招式沒有破綻?”劍無雙一臉頹喪,問出了一直憋在心中的疑問。


    剛才他險象環生,知道如果真打,自己身上隻怕早就千孔百創了。


    讓劍無雙氣餒的是,他用盡了太乙劍訣的方法,也看不出沈修招式的任何破綻,別說還擊了,連逃跑都勉強。


    你問我,我問誰去,沈修無語。


    “你看天上的鳥。”沈修靈機一動,有了說辭。


    “何意?”劍無雙道。


    “一隻鳥,你能判斷它的飛行軌跡,如果是一百隻鳥,你還判斷全部鳥的飛行軌跡嗎?”沈修道。


    “你的意思是,一記招式能判斷破綻,一百記招式聯合就判斷不出破綻了?”劍無雙若有所思。


    “大師兄,我受教了。”劍無雙向沈修鄭重一揖。


    劍無雙一直稱唿沈修為沈聖子,他第一次喊出大師兄,甘心居於沈修之下,是真心服了。


    藍天落落,白雲悠悠,淡淡陽光打在沈修靜靜的臉上。


    上萬人圍觀背景下,他的臉上唯有寂寞。


    高手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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