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曾敘已死後,顧拾酒扛起他的屍體,衝出院子,徑直朝皇城方向奔去。


    她最近天天出去溜達,已經打聽清楚了,曾小妹就在皇宮裏呢。


    顧拾酒給自己的機靈比了個讚。


    她速度奇快,動作又輕巧,一路上竟沒驚動任何人。


    而驛站那邊,卻因顧拾酒和曾敘的突然消失,一下子炸開了鍋。


    曾敘官職頗高,他的手下們懼怕遭到責罰,不敢聲張,隻是悄悄加派人手在城內尋找。


    皇城內,曾小妹的住所並不難找。


    她和曾敘是親兄妹,氣味有著相似之處。


    就是住著的宮殿有些臭,和顧拾酒從惡鬼身上聞到的差不多。


    不過這是無靈世界,並沒有鬼怪生成。


    此時的曾小妹,得知曾敘出門辦差,正在佛堂中虔誠地念經,為兄長祈福。


    曾家兄妹對外人心狠手辣,對自家人倒是情誼深厚。


    曾小妹跪在蒲團上,不停地撚動手中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在周圍嫋嫋升起的檀香環繞下,她的眉眼顯得格外柔和,還真有幾分慈眉善目的模樣。


    周圍伺候的宮人們安靜地站在一旁,心裏卻很清楚,這個看似柔和的主子,背地裏卻手段狠辣。


    在這宮裏,哪個女人沒幾副麵孔。


    可曾小妹著實是個有手腕的,雖不是皇帝的親妹妹,卻能在宮中得享尊榮。


    隻是可惜——


    要是完好無損地進宮,後宮局勢怕是要變上一變呢。


    宮人們心裏這麽想著,麵上卻不動聲色。


    曾小妹念完最後一段經文,拿起鐺子敲了一下,緩緩走向佛堂內室。


    這房間構造怪異,除了進來的那扇小門,再無通風口,連窗戶都沒有。


    室內熱氣陣陣,讓曾小妹唿吸都有些困難。


    走過一段小小的迴廊,便能瞧見那熱浪的源頭 —— 高高低低十幾個架子上麵放著近三百盞油燈。


    曾小妹一邊給油燈添燈油一邊自言自語:“我本無意害你們性命,奈何世事無常。


    成王敗寇,你們死後,也就隻剩我這惡人還記掛著你們。


    如今我點燃長明燈,日日誦經多添燈油,希望你們在九泉之下能安息,莫要怪我。”


    她那模樣,和之前的曾敘有幾分相似,透著一股蜜汁自信。


    曾小妹一邊念叨著人名,一邊擦拭著對應的油燈,這些都是她在宮中替皇後除掉的人。


    她並不後悔害死這麽多人,隻是覺得心累心煩。


    添完最後一盞油燈,她歎息道:“我明日再來看你們,也許我很快便會來陪你們了。”


    就在她黯然神傷時,忽然感覺頭頂一陣發涼,下意識抬頭望去。


    伴隨著一股濃重的惡臭,一個巨大的黑影朝著她砸了下來。


    曾小妹嚇得差點尖叫出聲,可在宮裏生活幾年,守規矩已成本能。


    在東西砸下來的瞬間,她第一個念頭就是宮中禁止大聲喧嘩的規定。


    結果躲閃不及,被那東西壓在了身下。


    她在宮中養尊處優慣了的,很久沒聞過這麽難聞的味道,下意識屏住唿吸伸手去推。


    這一推才發現,壓她的似乎是個人,身體冰冷至極,還分泌出油脂狀的東西。


    曾小妹頓覺不妙,趕忙往外爬,想借燭火看清壓著的到底是不是屍體。


    好不容易爬出來,她用腳把那東西踢遠些,拿過架子上的一盞油燈;


    借著光一看,瞬間把宮中規矩、禮儀典範全拋到了腦後,發出一聲尖利刺耳的尖叫。


    門外伺候的宮人們被這一嗓子嚇得不輕,麵麵相覷,不知該不該進去查看。


    好在那聲尖叫過後,房間裏又安靜了下來。


    曾小妹瞪大雙眼看著地上兄長曾敘的屍體,劇烈喘著粗氣。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大哥不是應該在外麵辦事麽,怎麽會死在宮裏?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也不知是傷心還是害怕。


    她伸手試探曾敘的鼻息,確定沒了氣息後,咬著嘴唇,努力把眼淚憋迴去。


    畢竟在宮中浸淫多年,傷心過後,曾小妹很快冷靜下來。


    她知道現在不能讓曾敘的屍體留在後宮,得趕緊藏起來再做打算。


    然而,一個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終於找到你啦。”


    曾小妹驚愕地瞪大雙眼,這是她在人世間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皇城的守衛聽到了那聲尖叫,來到曾小妹宮門口詢問情況。


    宮人們不知裏麵發生了何事,出去應付,可當值夜的負責人是皇貴妃派係的。


    皇後和皇貴妃向來不和,兩派平日裏鬥得厲害。


    守衛見宮人說話顛三倒四,便要按宮規請公主出來迴話,不然就要搜宮。


    宮人們急了,曾小妹還在密室裏不知情況呢,哪能讓搜宮,雙方在門口僵持住。


    就在宮人們想辦法時,遠處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何人在此喧嘩。”


    看到明黃色的禦輦,宮人和侍衛們都愣住了,心裏同時冒出不祥的預感。


    這是皇帝第一次踏進曾小妹的寢宮,也是最後一次。


    看著從密室裏抬出的曾小妹和曾敘兩兄妹的屍體,皇帝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曾敘的屍體慘不忍睹,曾小妹則顯然是被扭斷了脖子。


    皇帝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他能容忍後宮諸多爭鬥,可絕不能允許後宮出現外男。


    曾小妹已死,沒人能解釋曾敘為何在此,皇上越想越氣,一拍桌案站起身。


    “將這兩個醃臢東西拖下去碎屍萬段,從今日起,宮中誰都不可再提起此事。”


    說完,一甩袖子,帶著大總管走了,還打算徹查後宮有多少妃嬪和曾敘有牽扯。


    第二天一早,皇上頒下聖旨,稱曾家兄妹通敵賣國證據確鑿,曾敘逃往西域,曾小妹賜死。


    聖旨一下,朝野內外一片嘩然。


    誰能想到曾家風光一時,如今卻如曇花一現,迅速消亡。


    曾家其他人過了十年富貴日子,這下又被打迴原形了。


    曾敘的隨從,原本打算上折子,說曾敘和顧拾酒一起失蹤,想讓上麵重點調查顧拾酒。


    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把他們打入大牢、隔離審查的文書。


    幾個人頓時傻了眼,大喊冤枉,早把顧拾酒的事兒忘到腦後了。


    就這麽著,曾家又成了朝堂上人人喊打的對象。


    至於曾敘的去向,除了皇上和他的幾個心腹,再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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