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趙軍紀律嚴明,所到之處,秋毫無犯,百姓的心呐,就是這麽被一點點贏迴來的。”


    廉頗目光柔和下來,仿若穿過歲月迷霧,再度置身往昔那些攻城略地、收服民心的場景,娓娓道來這段滿是溫情與謀略的過往。


    進韓地一座小城時,趙軍初至,氣氛凝重得仿若能攥出水來。


    小城城門緊閉,厚實門板似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拒人於千裏之外。


    街巷空寂無聲,僅有微風拂過,帶起幾片落葉沙沙作響,百姓們閉門不出,從門縫窗隙間透出的,皆是警惕戒備的目光。


    那眼神,像受驚的小鹿,滿是對兵禍的恐懼與不安。


    畢竟在這亂世,軍隊過境往往意味著燒殺搶掠、民不聊生,百姓早被過往經曆嚇怕了。


    但趙軍不同。士兵們未因百姓的疏離而惱羞成怒,反而主動放下手中寒光閃閃的兵器,解下腰間幹糧袋,輕輕蹲下身子,將幹糧分給縮在街角、餓得麵黃肌瘦的孩童。


    那些孩子起初畏畏縮縮,眼中滿是猶疑,小手緊緊揪著衣角,身子往後躲。士兵們便露出和煦笑容,輕聲安撫,把幹糧遞到更近處。


    有個機靈的小兵,還從兜裏掏出一枚糖塊,剝開糖紙,誘人甜香飄散開來,孩子眼中終現一絲光亮,慢慢伸出手,接過幹糧與糖,狼吞虎咽起來。


    軍醫們背著沉甸甸的藥箱,腳步匆匆,挨家挨戶查看有無傷者、病人。


    老舊門板被叩響,屋內傳來緊張的抽氣聲,軍醫趕忙說明來意,聲音溫和沉穩。


    進門後,不顧屋內昏暗髒亂,徑直走向病榻,仔細號脈、查看症狀,隨後從藥箱裏翻出對症草藥,或現場煎製,或叮囑服用之法。一位老人臥病在床已久,家人已絕望放棄,軍醫卻不嫌棄病症棘手,日夜守在床邊,施針喂藥,幾日下來,老人氣色竟漸漸好轉,家人感激涕零,鄰裏相傳,百姓對趙軍的印象悄然扭轉。


    有個小姑娘餓暈在街角,更是揪緊眾人的心。


    士兵們發現時,瞬間圍攏過來,心急如焚卻有條不紊。


    一人迅速解下披風,輕輕蓋在小姑娘身上,為她擋住料峭春寒。


    另一人忙從水囊裏倒出溫水,慢慢喂到她嘴邊,小心翼翼,生怕嗆著。


    還有士兵飛奔向軍醫處喊人。待軍醫趕來診治,士兵們便守在一旁,目不轉睛,直到小姑娘悠悠轉醒,喂她吃下軟糯軍糧,確定無礙後,才長舒一口氣。


    這一幕,被不少躲在暗處觀望的百姓瞧在眼裏,心底那層堅冰開始融化。


    沒幾日,民心迴暖,百姓自發開門迎軍,那場麵,暖人心扉。


    街巷瞬間熱鬧起來,男女老少湧上街頭,手中捧著熱氣騰騰的飯菜、自家釀的米酒,簞食壺漿,爭著犒勞這些仁義之師。孩童們圍在士兵身邊,嬉笑打鬧,眼中沒了恐懼,滿是親近。


    姑娘們紅著臉,將繡著吉祥圖案的手帕塞到士兵手裏。


    老者們則拉著將領,非要請到家中喝杯熱茶,嘮嘮家常,感激話語不絕於耳。


    攻克城池後,趙國官吏迅速接手,一係列安民舉措緊鑼密鼓展開,盡顯治理智慧。張貼安民告示是首要之事,告示紅紙黑字,醒目張貼於城門口、集市等人流密集處。其上寫明趙國政策。


    減免賦稅,讓百姓肩頭重擔驟輕,不必再為苛捐雜稅愁眉苦臉。


    組織百姓恢複生產,農人們分到種子、農具,在田間地頭重新燃起希望,耕牛哞哞,鐵犁翻開新泥,荒蕪土地漸現生機。


    修繕學堂,破損桌椅被替換,嶄新書卷擺上桌,孩童們歡唿雀躍走進學堂,書聲琅琅再度迴蕩,那是一城未來的希望之光。


    開倉放糧,賑濟窮苦之舉更是雪中送炭。


    糧倉大門敞開,穀物堆積如山,百姓排著長隊,手中布袋漸漸裝滿糧食,愁容換笑顏。


    負責放糧官吏耐心核對人數、分發糧食,毫無克扣刁難;監察人員在旁緊盯,確保公平公正。


    對於舊有勢力,官吏們秉持甄別善惡之則,不搞一刀切。有才者,不論出身貴賤、過往派別,皆吸納錄用,朝堂之上為其設座,共商城事。


    作惡者,即便曾富甲一方、權勢滔天,也嚴懲不貸,枷鎖上身,遊街示眾,百姓拍手稱快,直唿公道。


    這般恩威並施,讓一座座城池真正融入趙國,化作趙國堅實臂膀,為後續征戰提供穩固後方。


    每收服一城,百姓踴躍參軍,青壯男子告別家人,投身軍旅,隻因信賴趙軍;工匠們日夜趕工,鍛造精良兵器、堅固鎧甲,為前線武裝助力。


    婦人們則在家中織布縫衣,做軍鞋、備幹糧,操持後勤瑣事。


    孩童們於學堂誦讀經典,心懷報國之誌,待長大成人,接力守護趙國山河。


    憶及此處,廉頗微微揚起嘴角,眼中滿是欣慰。


    年輕小將們聽得入神,心中對“民心”二字有了全新體悟。一將開口問道:“老將軍,若遇那冥頑不靈、久攻不下之城,又當如何?”


    廉頗手撫胡須,神色悠然:“攻心為上,強攻次之。曾有一城,城牆高聳、箭矢如雨,強攻數月無果。我軍便圍而不打,暗中送糧入內,救濟百姓;又散布秦軍殘暴、趙軍仁德之說,時日一久,城內人心惶惶、軍心渙散,百姓自發勸降守軍,城破之日,軍民相安。”


    眾小將若有所思,明白行軍打仗絕非隻看戰場輸贏,贏取民心才是長治久安之道。


    往後若領軍出征,定要如前輩那般,善待百姓,讓趙國威名不僅靠武力,更靠仁德遠揚。


    民心所向,堅如磐石,有百姓傾心支持,趙國征途再崎嶇,也能穩步向前,踏破荊棘,迎向曙光初照的大一統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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