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喂,我的小祖宗,快去準備!”外頭狂奔而來的常氏一把將兩個丫頭給推了出去,又看向床上已經疼的變了臉色的陳小丫道:“這怎麽提前了,不是說還有半個月嗎?這接生婆子也沒有,這,這……”


    “少說這些話嚇唬小丫,村裏那麽些婦人都生了孩子,又有幾個是請了接生婆子的,不都好好的,小丫,別聽你嬸子的,別怕!”王婆子生怕常氏的話勾起了陳小丫的懼意。


    “對對!看我這張嘴,小丫別怕,你是有福氣的人,你的孩子更是福娃娃,你們一定能平安無事的。”


    沒一會兒的功夫,整個陳家村一半的婦人都聞風而來,一下子把諾大的院子填滿了。


    裏正,陳長東,陳家山,也都在院子裏等消息,羅氏伸長脖子不停的往屋裏瞧,但門關的嚴絲合縫,什麽也瞧不見,隻聽到屋裏手忙腳亂和陳小丫痛苦的聲音。


    強子拉著石頭在院子裏雙手合十的祈禱陳小丫和孩子平安無事,麥芽和稻花在灶房裏守著熱水和粥,焦急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桂花嫂聽著屋裏不時傳出來的叫喊聲,下意識的摸著自己還是平坦的腹部,一想到幾個月後,她也要經曆這樣的慘叫,就有些擔心。


    屋裏,陳小丫捉住常氏的手卯足一口氣就開始用力,王婆子不斷的在邊上喊著加油,用力,快看到頭了。


    裏正老伴兒也在屋裏頭幫忙,還有另外幾個婦人忙著幫忙清理流出來的血。


    陳小丫在心裏默念:孩子,你要出來就趕緊的,別再折騰你娘了,你要再這麽折騰,等你出來,看娘不打你屁股!


    陳小丫滿臉汗水,再一次叫出了聲,也不知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聽到了她的心聲,隨著“哇”的一聲嬰兒啼哭,孩子終於降生了。


    “是個男娃!”王婆子高興地說道。


    眾人聽到這個消息,都鬆了一口氣。


    常氏拿著帕子給她擦去額頭上的汗水,王婆子把孩子抱到陳小丫眼前,“瞧瞧這孩子,長得白白嫩嫩的,個頭也大,跟村裏別個剛出生的孩子一點兒都不一樣,真是個福娃娃呢!”


    陳小丫虛弱地看著自己的孩子,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的孩子是被靈泉和靈果滋養出來的,想來自然是有些不同的。


    也好在她身體養的好,生產過程雖然痛苦,倒也算順利。


    屋裏的婦人們幫忙把屋子清理幹淨後才出來,屋外的人想進去祝賀,卻被常氏攔住了,“今兒就算了,小丫跟孩子都需要休息,外頭冷,萬一把寒氣帶進去可就不好了,要看孩子明兒再來。”


    李大腳道:“也是,剛出生的娃可嬌貴著,不過家盛他娘,小丫生了個啥?”


    常氏的嘴快咧到耳根子上了,“帶把的,楊大力後繼有人了。”


    眾人一聽,都樂了,直誇陳小丫好福氣,一舉得男。


    強子和石頭都興奮的跳了起來,一個說自己當叔叔了,一個說自己做哥哥了。


    陳小丫和孩子都被送到她自己的臥房,躺在熱唿唿的炕上,她和孩子很快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番折騰後,除夕夜已經臨近子時,等院子裏的人都散去,王婆子才帶著幾個孩子在堂屋裏圍著火盆子開始守夜。


    直到屋裏傳來嬰兒啼哭,王婆子三步兩步衝進屋裏,麥芽和稻花也緊跟其後,剩下三個對著門外探頭探腦。


    石頭說:“好想再去看看小弟弟呀,可是王太奶說會打擾姑姑休息。”


    強子也道:“先前才看了一眼,我也沒看夠呢!”


    陳家虎:“你們好歹還看了一眼,我連一眼也沒看著!”


    誰知強子和石頭同時出聲,“切!你沒看著有啥關係?”


    陳家虎不樂意了,“咋沒關係了,仔細論來,我可是舅舅!”


    誰知引來倆小子哄堂大笑,“也對,拐了好幾道彎的舅舅,哈哈……”


    三人一時得意忘形,引來王婆子一頓斥責,但到底是過年,王婆子隻是稍稍加重了些語氣,“你們幾個小子就別瞎鬧騰了,守歲的時辰也過了,都迴去睡吧!”


    說完就再次進了陳小丫的屋子。


    兩人相互看一眼,這才收起臉上的嬉鬧迴屋了。


    陳小丫是被兒子的哭聲驚不醒的,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自己的爸媽,夢見自己的爺奶,也夢見了從前的朋友們。


    正當她想問問他們都還好嗎?兒子的哭聲便將她拉迴了現實。


    王婆子給孩子換了幹淨的褲子,又重新包好放到她身邊,“幸好這屋子裏暖和,不然可就要凍著咱們的福娃娃嘍!小丫,孩子該是餓了,你得喂他。”


    一聽到要喂孩子,陳小丫就徹底清醒了,順嘴就問,“咋,咋喂?”


    王婆子以為她是第一次當娘,不知道怎麽讓孩子子喝上第一口奶,就一邊扒拉自己衣裳上的扣子,一邊道:“你得像我這樣把衣裳先解開,然後把孩子抱起來,或者你躺著也得,便是得側著身子……”


    “王,王奶奶,我知道了。”陳小丫趕緊阻止,她問的哪裏是這些嗎?


    “知道了,那你喂啊!先前兒看你虛的很,就先給他喂了些糖水,可這糖水哪有奶水有營養。”王婆子盯著陳小丫絮叨。


    看著懷裏的孩子哼哼唧唧的左右扭頭,似乎在找什麽東西,陳小丫隻能無奈的解開衣領,見王婆子她們都盯著自己,她不由停下動作,“都去睡吧!”


    王婆子哪裏不懂她的意思,打趣道:“還害羞了,當娘的都得過這一關,今兒我就厚著臉皮子一迴,在這屋裏不走了,你剛生了娃,得多休息,娃娃夜裏要是換個尿布啥的我好幫個忙。”


    “嫂子,我也留下來。”稻花趕緊道。


    王婆子不等陳小丫開口,又道:“你就別湊熱鬧了,晚上有我老婆子在你們還有啥不放心的,眼看天都要亮了,再不去睡會兒,明兒早上誰給你嫂子做吃食?你家條件好,這月子裏頭怎麽著也得好吃好喝的給你嫂子做著,聽話,快去睡。”


    陳小丫也趁她們說話之際,趕緊給兒子喂上了奶,就是那種感覺很奇怪,不過很快就適應了。


    主要是看到孩子閉著眼睛,賣力吮吸的模樣實在太可愛了,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還有些皺巴的小臉。


    小家夥感受到來自娘親的撫摸,扭動了下小腦袋,但依舊沒舍得放開自己的口糧,她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孩子不停的吮吸,直到孩子漸漸吃飽,主動鬆口後又沉沉的睡去,她才發現王婆子竟然一直在邊上看著她。


    她趕緊放下衣裳,把被子拉起來,“王奶奶,今兒辛苦你了,你也快睡會兒。”


    王婆子笑道:“好,我就在你邊上,孩子一哭我就能聽見,你隻管睡你的就好。”


    她嗯了一聲,便閉上眼睛了,沒辦法,她是真的很累,仿佛生產那會兒已經把她全身的力氣都抽幹了似的,兩眼一閉,她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的很沉很沉,王婆子一連給兒子換了三四次尿布和褲子她都不知道,一早醒來的時候,身邊的孩子還在唿唿大睡,王婆子已經不屋裏了。


    她正準備掙紮著起來,就聽見門簾子被撩開,王婆子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進來,“可還累?這是魚湯,你快趁熱喝了。”


    陳小丫這才感覺自己確實餓了,隨後麥芽端著一盆熱水進來,幫忙給她擦臉洗手,又讓她漱了口,王婆子才把魚湯遞給她。


    她想都沒想便喝起來,直到一碗魚湯都下肚,她才問道:“魚是哪兒來的?我們家沒魚啊?”


    門簾猛然被撩起一條縫,從外頭鑽進來一顆小腦袋,“我爹送來的,他說是在河裏打的。”


    陳小丫微愣片刻,才朝石頭招手,“石頭,進來!”


    石頭早就等不及了,一聽姑姑喊他,立馬屁顛顛的跑了進去,“姑姑,祝你新年快樂!也祝小弟弟新年快樂!姑姑,我能摸摸小弟弟嗎?我洗手了。”


    王婆子卻道:“那可不行,你的手凍的跟石頭似的,可別冰著弟弟了,先放到炕上捂熱。”


    石頭趕緊照做,但眼睛卻一直盯著陳小丫身邊的繈褓,根本不舍得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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