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縣衙內


    紀淩川難得清閑的坐在後院同雲七對弈。


    “大人,您還是饒了屬下吧!屬下天生臭棋簍子,您就是再教,屬下也是學不會的。”雲七苦哈哈的求饒道。


    紀淩川輕笑,“怎麽?我今日難得閑暇,你就不能陪我解解乏?”


    雲七無奈,“解乏可以,可您能不能換個方式,要不屬下給您武劍?”


    見雲七實在沒興趣,紀淩川也隻好放棄,把手裏的棋子一扔,“罷了,劍你還是別武了,說說你之前打聽的事吧!”


    雲七自然明白紀淩川所指,立馬起身,“迴大人,上迴去陳家村,屬下再次找了幾位年長者確認了,那楊大力的樣貌確實與您有七八分相似,聽老人們說,他們一家是十多年前才落戶到陳家村的,他娘一看就不像鄉下人,聽說識文斷字的……”


    聽著雲七娓娓道來的話,紀淩川心中越發斷定,那位叫楊大力的人也許正是他要找的胞兄,“雲七,去備馬,我要再去一趟陳家村。”


    雲七指著紀淩川的臂部:“是!可是大人,您確定您要親自去同楊娘子打聽她丈夫那裏有胎記一事?會不會……不妥?”


    被雲七一提醒,紀淩川才發現自己確實衝動了,誰讓現在唯一能證明楊大力有可能是他胞兄的證據就是那塊長在後椎骨處的那塊核桃大小的紅胎記呢?


    這塊胎記從他們兄弟兩人一出生就有,而且位置和形狀也是一模一樣,若是能證明楊大力後椎骨位置上有和他身上一樣的胎記,那楊娘子可就是亡兄的遺孀了。


    隻是他一個男子,這種事確實不太好同楊娘子張口,想了想,他道:“去叫淩姨。”


    雲七秒懂,立馬去找人。


    陳家村這邊兒,這幾天大部分的人家都在忙種麥,隻有為數不多的幾戶人家遊手好閑,整日抱著胳膊從東家地頭跑到西家地頭。


    嘴裏還陰陽怪氣的說著損人不利己的話。


    紀淩川他們一行人到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一幅美好的耕種圖。


    村口玩耍的孩童一見到馬和馬車就圍上去,再一看清上頭的人,嚇的立馬逃躥掉,嘴裏還不停的喊著縣令大人來了!縣令大人來了!


    紀淩川聽著遠去的稚嫩聲音,輕笑兩聲,翻身下馬。


    他口中的淩姨也從烏篷馬車裏下來,然後喊了他一聲,退到他身後跟著。


    “淩姨,我說的可都記住了?”紀淩川再次確認道。


    “嗯,大人放心,老奴記下了,且老奴也侍候過大公子幾年,胎記的位置,老奴還是記得的。”


    紀淩川這才點頭朝陳小丫家去,雲七吩咐完手下的人去周圍飲馬後,快步跟上。


    陳小丫正在院子裏悠閑的曬太陽養胎,聽到腳步聲,還以為是麥芽他們幾個迴來,便一副慵懶的模樣問了一句:“這麽快就迴來了?”


    半晌沒聽到迴應,她這才睜開雙眼看過去,這一看差點兒讓她從躲椅上驚的動了胎氣。


    “紀大人?您,您咋來了?”她趕緊從躲椅上起身。


    而她的動作同樣也驚到了紀淩川,忙喊身後的人,“淩姨,快去扶一扶!”


    淩姨上前,陳小丫卻連聲拒絕,“不用!不用!”


    誰知一抬頭,兩人四目相對,同聲道:“是你?”


    這倒讓紀淩川和雲七目瞪口呆了。


    紀淩川:“楊娘子同淩姨認識?”


    不等陳小丫開口,淩姨喜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幾個月前,您住清水鎮那些時日,吃的新鮮瓜菜正是同楊娘子買的。”說完,她又對陳小丫道:“沒想到您就是大人口中一直念叨的楊娘子,老奴那會兒就覺得您非同常人,看來老奴這雙眼睛看人還是準的很。”


    被這麽一說,陳小丫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早就借著淩姨的力道站直了身子,她尷尬的笑了兩聲,趕緊衝紀淩川道:“大人,您坐,民婦去給您沏茶!”


    誰知被淩姨一把攔下,“楊娘子快別忙活了,這事兒交給老奴來就成,您隻要跟老奴說東西在哪兒就成。”


    “這怎麽好意思呢?您和大人都是客,哪有讓客人自個兒動手的?”


    “老奴可不是客!”


    紀淩川此時開口,“楊娘子莫客氣,就讓淩姨去吧!”


    “這……”


    “放心吧!沏茶這種小事是老奴做慣了的。”


    見此,陳小丫隻好道:“那大人稍坐,我領嬸子去灶房。”


    紀淩川點頭,陳小丫帶著淩姨去了,還不等陳小丫出來,裏正就匆忙而來,一進院子就要朝紀淩川磕頭,“草民不知大人來,有失遠迎,還請大人寬恕!”


    紀淩川上前把人扶起來,“陳裏正快起,不必行此大禮,我今日並非是為公事而來。”


    裏正誠惶誠恐的站起身,頭微低,在看到紀淩川確實身穿常服,才稍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請紀淩川落坐,“大人請坐!”


    紀淩川點頭,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又朝裏正道:“陳裏正,你也坐。”


    陳小丫也聽到動靜出來,見裏正拘謹的站在一旁,笑道:“裏正爺,大人讓您坐呢?別站著了?”


    裏正看到陳小丫,提著氣又鬆了一半,總算不那麽壓抑了,想到紀淩川剛說的今日並非為公事,既然如此,他要不還是撤了?


    於是,他磕巴道:“坐,坐,那啥……草民還是不坐了,小丫,你家地頭上還得有人看著。大人,草民就不留下叨擾您了,草民先行告退!”


    這可正好合了紀淩川的意,畢竟今日他要說的事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不能確定的事還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陳裏正有事便去忙吧!”


    裏正趕緊行了個俯身禮便退出院子了,真是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頭一迴見縣令大人那晚,把勇氣都用光了,還是因為那會兒不知死活的質疑了紀大人的身份,現在隻要一見到紀大人,他就慌的不行,明明紀大人和善的很啊!


    他背著手,把跟來看熱鬧的人趕走,才漸漸遠去。


    院子裏,陳小丫這才問起紀淩川的來意,“民婦鬥膽一問,大人今日大駕是為何事?”


    誰知紀淩川幾度張嘴硬是沒能直言,最後轉了個彎兒,“楊娘子可愛聽故事?”


    “聽故事?”陳小丫滿腦子問號,就連紀淩川身後的雲七也是不解。


    紀淩川尷尬一笑,卻還是硬著頭皮開始講故事,“曾經有個大戶人家,夫婦二人十分恩愛,後來這家夫人十月懷胎,生下兩名男嬰,等男嬰長到五歲時……”


    陳小丫看著眼前矜貴的人每說出一句就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憂愁,她竟聽的傳神,直到紀淩川停下,她問道:“那位已經做官的弟弟可有尋到哥哥嗎?”


    紀淩川唿出一口氣,才再次緩聲開口,“弟弟經過多年苦尋,總算尋到了哥哥的蛛絲馬跡,隻是……”


    “隻是什麽……”


    這時,淩姨端著剛煮好的茶出來,“隻是那位疑似哥哥的男子已經不在人世。”


    “啊?怎麽會這樣?那弟弟多年來的苦尋不就白費了?”


    淩姨給二人各自斟了一杯茶,“也不算白費,因為弟弟得知那位男子如今已娶妻成家,隻要能跟他的妻子證實一件事,便能確定這男子到底是不是弟弟要尋的人了。”


    “哦?那要怎麽證實?人都沒了,問他妻子有何用?”


    淩姨和紀淩川對視一眼,突然笑了,然後道:“楊娘子好似對此事很感興趣,正巧老奴也知道這個故事的始末,要不楊娘子帶老奴進屋去,老奴再講給您聽?”


    “進屋?為何要進屋,在這裏說不是一樣?”陳小丫一臉懵逼。


    淩姨卻一改話茬兒,“楊娘子的身子如今幾月了?我瞧您坐的也有一會兒了,正巧老奴懂些按摩解乏的手法,您可以迴屋躺著,老奴邊給您按摩,邊把後頭的故事講給您聽,如何?”


    “啊?這……不太好吧!”


    淩姨卻是一副盛情難卻的樣子,不由分說便拉著她往屋裏走,她根本連個拒絕的機會都找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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