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德那天離開仲青婚禮之後,時間還早,夜生活剛剛才開始,於是他去了自家的超越夜總會。


    過節,一座難求,外麵還排著長隊等翻桌,居然有票串串倒票的。那個票串串也是背,問到劉成德這裏:“哥,要票嗎?今天是京城的大明星走穴,近距離觀看,還可以跟她互動。”


    劉成德覺得奇怪,今天有演出,是要收票,但這票並不賣,而是你正常在夜總會裏找位子坐,在演出開始的時間,如果你要繼續坐這個位子,那就要買票。所以並沒有提前賣桌號的票,夜總會裏也沒有對號入座這一說。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問:“你票拿我看看,什麽價錢?”


    那票串串露出你哪個地方冒出來的鄉巴佬的表情,說:“哥,這你就不懂了,不是給你票,而是我把你帶進去,坐到一個位子上,就算交易成功了。”


    劉成德又問:“那這票是按人頭收嗎?我們來耍的,好幾個朋友。”


    那票串串一聽來大生意了,精神馬上振作起來,口沫橫飛:“按人頭收,但現在太俏了,隻有一張空桌,你有幾個人?”


    劉成德說:“6個人。”恰恰是一張大桌子的人數。


    那個人說:“可以,不能再多了。6個人,你就給個1000塊錢嘛。”


    劉成德裝作嚇了一跳的樣子,說:“這麽貴!那我是不是進去之後就不用再給座位錢了呢?”


    那個人說:“不是的,座位錢是夜總會收的,我給你免不了。我隻是收空座位的錢,你看門口排這麽長的隊,都是等空座位的。你現在去排隊,可能歌星唱完了你都還進不去。”


    劉成德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那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把空座位留給你,而不是排隊等座的人呢?”


    票串串說:“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既然吃這碗飯,當然有自己的路子。要不要嘛?問這麽多幹球!”


    劉成德笑著說:“我的人還沒到齊,我要再等一下,哥,你經常在這裏賣票嗎?要不要留一個聯係電話,我要來的話提前跟你說一聲?”


    票串串說:“沒得聯係電話,我經常在這裏,平時人不多的時候不會要門票,隨便進,你不用找我。隻有人多的時候,像這種外地明星走穴演出,才會有生意,那時候我基本上都在這裏,你問劉老二,所有人都知道。”


    劉成德“哦”了一聲,心裏想:“媽的晦氣,居然也姓劉,這條街姓劉的人好多。”


    劉成德進了夜總會,果然人頭攢動,水泄不通,他去了自己的辦公室,把施翔宇叫過來,對他說:“外麵有票串串,居然暗中帶人進來,不通過排隊。這條線一定比較成熟,主要責任人一定是負責大堂的,還有負責安排座位的,你了解一下這兩個人,把名字給我,我自有打算。”


    這兩人都是施翔宇手下,但跟他的時間不長,是以前留下來的,看著態度不錯,業務熟練,就還是讓他們坐從前的位子。於是施翔宇直接告訴了劉成德兩個人的名字。


    劉成德想了想,說:“今天先不動,明天白天我再跟他們兩個人聊。”


    施翔宇答應下來,突然又奇怪地問:“你不是今天去做伴郎嗎?這麽早就迴來了?”


    劉成德笑笑說:“伴郎當完了,也該迴來侍候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了。”


    施翔宇見劉成德心不在焉的樣子,也就不再問什麽,直接告辭出去做事了。


    這間辦公室能夠看到夜總會的全景,首都來的歌星已經開始在唱了,不得不說還是很敬業的,中氣十足地喊:“我低頭,向山溝,追逐流逝的歲月,風沙漫漫滿山穀,不見我的童年。”唱完還跟台下互動,邀請台下的人上台跟她對唱,不得不說,首都來的人大氣上檔次,台風又正,氣氛調動得很好。


    劉成德怔怔地看著台上唱歌的人,心卻飛到了天外邊,也不知在想什麽。


    辦公室門外傳來高跟鞋的聲音,突然緩慢了下來,似乎在猶豫什麽,然後噔噔噔敲了三下門,劉成德皺了皺眉,說:“進來!”


    門緩緩打開,是黃鸝,她拿著一支煙,燃了一半,妖嬈地走了進來,開口問:“輝哥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想心事?”


    劉成德哈哈一笑,說:“你哪隻眼睛看出我有心事?我正看首都來的歌星值不值這個出場費。”


    黃鸝哼了一聲,一副不要跟我演戲的表情,說:“這個歌星不錯,性價比很高。”


    劉成德奇怪地問:“你不去招唿客人,跑上來幹什麽?”


    黃鸝說:“我上來洗手間補個妝,樓下的人太多了,趁機再抽根煙。看見你辦公室亮燈光,覺得奇怪,就進來看看,萬一是別的什麽人在這裏呢?”


    劉成德笑笑,說:“警惕性還很高,可以,以後如果有懷疑,直接搞清楚,這個店是從別人手裏搶過來的,周圍虎視眈眈的人很多,小心點不為過。”


    黃鸝答應了,又問:“你今天不是去參加婚禮嗎?怎麽,讓你感觸了?”


    劉成德見她還是揪著自己的情緒不放,突然有了興趣,就問她:“我這樣子很難見到嗎?怎麽都覺得我有心事?”


    黃鸝吐了一個煙圈說:“有沒有心事,你自己最清楚,我是女人,看男人是我的職業,你的這個表情,是典型的愛而不得的表情。”


    劉成德笑了,這對他來說的確是個陌生的領域,他不恥下問:“愛而不得,是什麽樣的表情?”


    黃鸝笑著說:“這個要修煉,是女人的看家本領,你一個大男人,領悟不到。簡單說,就像你這樣,眼神空洞,目中無物,感覺像是在看什麽,但卻什麽也沒有看。而且,麵色還潮紅,顯然是情動的樣子,但表情卻比較沮喪,情緒低落,肯定是沒得手噻。”


    劉成德豎起大拇指:“厲害!識人無數,難怪能坐上媽媽桑寶座。”


    黃鸝來了興趣,追問道:“我猜對了?要不要跟我說一下,什麽人讓你丟了魂一樣?”


    劉成德歎了口氣,說:“都是過去了的事,提她幹嘛?我現在所有精力都是如何成為這條街的第一,把昆侖幫和洪王幫趕下去,哪有時間風花雪月。現在生意不錯,但接下來才是硬仗,你隻需要把客人籠絡住就行了,別的不用操心。”


    黃鸝臉上掠過一絲黯淡,但很快就振作起來:“那是,我當初選擇跟輝哥,就是看出你不會永遠是池中物,一定是風雲人物。那行,輝哥你繼續想心事,我去招唿客人。”


    說完也不等劉成德迴應,就匆匆離開了房間。


    黃鸝沒有告訴劉成德,其實她是看見了辦公室的燈光專門找上來的。


    第二天劉成德直接把那兩個吃裏扒外的家夥開掉了,幹點私活他不是不能接受,隻是現在是小拿,有了這個心,很容易就會被對手拿下。對於這種沒有歸屬感、人品還很差的員工,他根本不想給對方任何機會。


    接下來,他要好好策劃一下怎麽對付昆侖幫的人。


    上次跟洪王幫的老大洪森義小過了幾招,在他那裏埋了釘子,覺得現在時機比較成熟了,可以下山收割。於是他跟義哥打了個電話,約著去吃廣東早茶,義哥沒拒絕,這是個好兆頭。


    最近錦沙開了一家粵式早茶樓,叫新粵記,是錦沙高檔食肆的標杆,劉成德就選在了這裏。他帶上了施翔宇和另一名身手較好的小弟,先去了包間。


    兩分鍾後,義哥出現,他的人也在大廳,但並沒有跟施翔宇他們一桌。


    劉成德直接說:“我都點好了,義哥還要什麽直接加。”


    義哥說:“不用,我不挑,有吃的就行。”


    劉成德說:“義哥隨和,性情中人。”


    義哥看了一眼他,沒說話,直接點上一根煙,也沒有問劉成德要不要。


    劉成德慣常抽他的雪茄,其實他並沒有癮,就是擺譜。


    兩人都沒說話,好像誰先發言誰就會輸一樣。


    最終還是義哥沒繃住,先說:“找我來,又不說話,那我吃完就走了。”


    劉成德笑了笑,說:“義哥肯定知道我為什麽找你來,心裏也是有打算的。這樣吧,我先說說我的想法,既然義哥來了,肯定還是願意聽的。”


    義哥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劉成德裝作沒有看到他的表情,繼續說:“昆侖幫那邊,最近安靜了不少,但我看他們家的春滿人間,還是有一些小動作。之前我們三個喝過一次茶,五哥提出的那個方案,顯然自己也沒有遵守,不僅價格降了很多,而且還阻止他的客人來我們兩家這邊。想來義哥還是有所察覺的。這兩個月,海市蜃樓生意應該下滑很嚴重吧?”


    義哥沒說話,等著他下文。


    劉成德說:“今天請義哥來,是想搞一次聯手,生意上聯合也可以,生意下聯合也可以。”


    義哥想了想,說:“生意上怎麽聯合?生意下又怎麽聯合?”


    劉成德說:“生意上,無非是我們兩家訂個攻守同盟,一起降價,資源共享,把春滿人間打垮。生意下,方法就多了,我簡單說一個,直接找機會把五哥做掉。”


    義哥聽了這話,冷笑了一聲,說:“怎麽做?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出來混的人,誰都知道危險,腦袋都別在褲腰帶上。他想做我,我想做他,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你知道他每天有多少人跟著他?他自己的身手又怎麽樣?沒有金剛鑽,攬不了磁器活。而且,就算是僥幸做掉了,怎麽善後?兩幫火拚,就算你最終勝出,也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為什麽排名前麵的都會相安無事?就是因為兩敗俱傷之後,後麵的來撿漏,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劉成德胸有成竹地問:“說完了?義哥。”


    義哥不吭聲了,相信這個淺顯的道理輝哥不可能不知道,看他怎麽往下圓吧。


    劉成德說:“做掉他,肯定不是說說那麽簡單。我的意思,不僅是達到目的,還要讓昆侖幫的人猜不到是我們動的手,最好是一場意外,這樣他們幫內想上位的人很多,但我看,能服眾的人沒有,那麽勢均力敵的人都想當老大,我們再在中間挑撥一下,幫內火拚,我們才真的是隔岸觀火。”


    義哥不屑一顧,說:“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怎麽才能殺了他,又能成功摘出自己呢?”


    劉成德說:“我的想法是策劃加運氣。前提有一個,一定不能在錦沙動作,伍哥如果離開錦沙,無論去哪裏,我們都在那個地方動手,比較容易做成一次意外。”


    義哥聽了,沉吟很久,才說:“這個難度也很大,畢竟不在自己地盤上,不是那麽順手。機會要等。”


    劉成德說:“所以我才說是努力加運氣嘛。”


    義哥看了他一眼,沒了剛才的杠精附身,說:“如果說五哥要離開錦沙,最近倒是有一個機會。他是西北人,出了名的孝子,他爸媽不願意到錦沙來,寧願待在老家。所以他過年一般都會迴去陪下他們。但是,這一路他們警惕性肯定很高,下手不見得會比在錦沙容易。”


    劉成德眼睛一亮,說:“義哥能不能搞到他迴去的路線?越詳細越好,拿到路線之後,我來策劃,不用義哥動手,事後即使暴露,也跟義哥你無關。怎麽樣?”


    義哥想了想,心一橫,說:“好,我去搞路線,幹他媽一錘子。”


    劉成德哈哈一笑,說:“這才對嘛,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你難道甘心一直在他手底下喝殘湯吃剩飯。他現在還給你吃,以後他做得更大,你連餿飯都吃不到一口了。”


    義哥沒搭理他,自顧自地道:“我醜話說在前,隻搞路線圖,別的我不管,幹得成就幹,幹不成你完蛋。”


    劉成德說:“義哥放心,你橫豎都脫得了身,這事,打不到你身上。你是一點風險都不用擔,投入最小,利潤最高,不做才是傻子。”


    義哥心想:“最好你們倆拚個兩敗俱傷,老子以後錦沙第一,不費吹灰之力。”


    劉成德心想:“你打的好算盤。世界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到時候上了船,下不下得去,還不是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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