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是個很殘忍的家夥,虐殺了無數俘虜,但是也是一個很慫的家夥,不是有句話說“反動派的殘忍其實是掩蓋了他的虛弱”,所以越是殘虐的家夥越怕死,葉留香基本上沒有怎麽用刑,他就把所有的情況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所謂的原原本本是真正的什麽都說了,連每個人的語氣表情都描繪的惟妙惟肖,從某種角度上講,沒去當說書的這家夥真的屈才了。本來,葉留香隻是想知道兇手是誰,然後直接殺了劉三就可以了,誰知道這家夥如此配合,不由得又嚇唬了一下子,然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這個慫包竟然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包括自己小時候尿床和偷看鄰居家老奶奶的事情全說了。


    葉留香一開始隻是覺得可笑,然後就嚴肅了起來,再然後就心驚膽戰了,他終於知道自己卷入了一場怎樣的風波,謀刺皇帝,這可是謀朝篡位呀,十惡不赦的罪過,等他完完全全聽完了,渾身也被冷汗濕透了。心中的殺意都差一點給消磨掉,他定定心神,然後就叫劉三把所有知道的陰謀寫在了紙上,還好劉三這廝作為心腹是讀過書的,寫字還是可以的,寫好了自供狀簽好了名字之後,葉留香並沒有殺死劉三,他想要留下這個人作為人證,於是悄悄給對方喂下了一種毒藥,保證一年之內不死,至於一年後,參與了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會活到一年後,肯定會被誅九族的。


    原來,在葉留香刺殺江湛的同時,劉劭和嚴道育也沒閑著,嚴道育按照自己師門的秘法,刻寫了劉義隆的生辰八字埋在了東宮,每天念誦誰也聽不懂的咒語,通宵達旦,弄得形容枯槁,仿佛生了一場大病一般,劉劭看了也是暗暗心驚,心裏特別的感動,覺得這位仙子果然用心,施法把自己的生命力都消耗進去了,於是又賞賜了大量的金錢給嚴道育,殊不知這其實是江湖人的一種障眼法,就是一種化妝術罷了,蒼老型的裝扮。


    嚴道育告訴劉劭需要連續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天,每天誠心祈禱,才有可能生效,劉劭那就是個酒色之徒,裝模作樣堅持了兩三天就不行了,繼續和王鸚鵡胡天胡地去了,嚴道育知道也裝不知道,反正就是騙人的,到時候不靈驗也不怪自己,正好找機會卷款私逃。


    而葉留香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二十天了,他也不著急,直接放迴了劉三,臨走的時候告訴對方,如果劉劭知道了劉三泄露機密肯定會殺人滅口的事情,劉三這種人比誰都聰明,自然是清楚對方絕不是虛言恫嚇,老老實實答應了,就夾著尾巴迴了太子府,絕口不提那一夜發生的事情。


    隨後的一天,葉留香再探江湛府邸,這一次他沒有破窗而入,而是大大方方的敲門進去的。當然這一次仍然是蒙麵,他不曉得江湛的人品如何,這一次隻是想利用對方完成自己的願望而已。


    江湛果然不愧是朝廷重臣,雖然對軍事不很熟悉,但是政治上的事情還是很有經驗的,聽見半夜敲門,一點都不慌張,大大方方的叫衛士們稍安勿躁,然後朗聲迴應:“哪一位深夜來訪,江某人不勝榮幸,請進來吧,門沒有鎖。”


    葉留香也不含糊,告了一聲罪,大大方方推門就進去了,他那副樣子,所有衛士都記憶猶新,自然知道他是誰,一時間房子裏到處都是倉啷倉啷的拔刀的聲音,還有神箭手在屋外也是嚴陣以待對準了這個上次逃逸的刺客。雖然上一次行刺很失敗,但是站在衛士們的角度上,其實丟臉的是他們,這麽多人圍攻一個人,在自家的主場,還讓人家從容離開,尤其是還用了弓箭射傷了對方,仍然連一點蹤跡都查不到,這個刺客出乎意料的強大,必須要小心應對。


    葉留香深深一揖說道:“江大人,在下冒昧前來拜訪,請恕罪。”


    江湛的氣度沒的說,哈哈一笑,“先生客氣了,上一次先生來訪,確實有些唐突失禮,江某人一時慌亂,也有些待客不周,請先生見諒,請問先生這一次可是來取江某人頭的麽?”


    葉留香抱拳:“豈敢豈敢,上一次冒昧前來是奉命行事不得不來,在下知道江大人是一個國之棟梁,氣度非凡,想來對在下的一點點小小冒犯不會放在心上的吧。至於在下此次前來,乃是有一件關乎社稷存亡的大事想請江大人出手挽大廈於將傾,不知大人可願意聽我一言麽?”他這話說的很有學問,說明了上一次是奉命行事不怪自己,對方有氣度的話就應該放過自己,否則就是沒氣度,南北朝的人好麵子,通常就會既往不咎,然後又說對方是國之棟梁要對方救國救民,不管對方是不是忠臣,都會假裝自己是忠臣,所以必須會詢問詳情,這樣就會翻過頁去,至於說事後會不會秋後算賬,那不重要,反正不等事後自己就跑了,叫這幫朝廷大佬去死磕就可以了,自己一個小老百姓吃瓜就夠了。


    “哦?”江湛果然來了興趣,“我朝北伐大勝,正是國運昌盛的時候,能有什麽大事可以關乎社稷存亡?先生不免大言欺人了吧。”


    “江大人不信麽,請你看看便知。”葉留香一抖手,一張薄薄的信紙就平平的飄了過去,不急不緩,穩穩當當不像是被人扔過去,倒像是被人托著遞到了江湛的眼前。“大人小心!”有忠心的衛士擋在身前,不叫江湛觸碰那張紙,自己伸出手來接過了信紙,仔細看看半天沒有任何不妥也沒人下毒,這才轉身雙手遞給了江湛,“大人請看。”這個侍衛並不識字,所以不曉得自己是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大圈,事關皇家機密,一旦知情,被人滅口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江湛接過來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身子有點晃蕩,趕快坐在了椅子上,把紙平鋪, 再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看了半晌,皺緊眉頭一言不發。過了好久,他長歎一口氣問道:“這上邊寫的可都是真的?”


    葉留香微微一笑,他的蒙臉布采用的是西式的佐羅眼罩,所以不耽誤別人看到他的表情,然後迴答,“這個招供的人是某人的親兵隊長劉三,你想知道真假,隻要把他弄來一問便知。而且,就算沒有他,物證總有吧,隻要你派人到某處一挖就知道了。”


    江湛一臉沉吟之色,似乎在權衡利弊,然後又問,“你本是他的人為何要檢舉他?”


    葉留香冷笑,“江大人你問的太多了,做的也太假了,反正我已經把你需要的都告訴你了,告辭。”話音未落,身形拔起在空中一個迴旋,就消失在一個梁柱的後邊,無影無蹤了。


    江湛歎息一聲,揮了揮手,“你們都散了吧。”衛士們吹了一聲口哨,外邊不知何時出現的百十個巡邏兵就有秩序的散去了,衛士們也無聲的消失在角落裏。原來江湛在對話過程中已經叫來了府中埋伏好的士兵,想把葉留香抓住也作為證據,但是葉留香久走江湖,哪能上這個當,早就聽到外邊士兵跑動的聲音,自然是飛速離開了。


    次日早晨,江湛入宮麵見皇帝,劉義隆納悶,這也不是朝會,也沒有緊急公務,怎麽就來找自己了呢,就在書房接見了江湛。


    “江卿家有何事?”劉義隆不是很高興,他是個懶政的皇帝,所以在執政期間不斷地用兄弟作丞相代替他理政,造反了一個就換一個,樂此不疲,現在好容易北伐成功,自然是想躺平了做一個太平皇帝,雖然明知道太子和重臣之間的矛盾也聽之任之,鬧得不可開交了就出來和稀泥,現在江湛來找他自然是很不爽,心說難道這家夥是覺得太子刺殺他沒有結果不依不饒?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要我怎麽辦呢!


    “陛下,臣下前日府裏有人夜探,”江湛剛說到這裏就被打斷了,“江卿家,我知道有人夜探你的府邸,此事我自會處理,你何苦要繼續呢。”劉義隆覺得對方來告狀,心裏很不爽,說話也就超級不客氣。


    “陛下,臣說的不是上一次,是昨天的事情,而且不是來刺殺臣的,是有人送來了一封檢舉信!”江湛也不高興了,心說這個皇帝怎麽迴事兒,不讓我說完話呢,所以聲音也不自覺的大了很多。


    “哦?檢舉何事?”劉義隆一聽知道自己誤會了,作為皇帝隻好就坡下驢,詢問事情原委。


    “陛下請看,這就是臣下收到的。”江湛直接把那封信交給了劉義隆,不多嘴,隻要當事人自己看。


    劉義隆接過來一看,先是驚愕,一臉的不可置信,然後就是憤怒,最後是無奈,長歎一聲,坐在那裏,過了好久,這才拍了拍手,從陰暗處出來一個灰衣人,躬身不語,劉義隆吩咐道:“派人去太子府看看有沒有一個叫劉三的人,給我抓來。”想想又說,“你去某處,不要給人發現,挖一下,看看地裏有沒有什麽東西埋著,速速取來見我,記住要恢複原樣不可給任何人發現。”


    “遵旨。”那灰色人影以微不可察的聲音低聲應了一聲,然後就消失了,劉義隆看著江湛,兩個人對坐無言。


    過了一會兒,劉義隆突然問道,“江卿家,如果此事為真,如之奈何?”


    “此陛下家事,臣下不敢置喙。”江湛也是老狐狸,自然不會插嘴這些事情,無論怎麽說都不好,要是按照公平公正的原則,太子謀逆,一樣是重罪,雖然不至於殺了,至少要貶為庶人,但是劉義隆肯定不會答應還會懷疑他挾嫌報複,但是要是說高高舉起輕輕落下,那事後劉義隆也會說是他的主意,一旦有反複全是他的責任,所以幹脆不開口就是最好的。


    不一會兒,灰衣人迴來了,手裏拿著一個小木頭匣子,劉義隆揮揮手,灰衣人隱去,劉義隆打開匣子,果然是一具陶俑,身有七孔,孔孔有鋼針插入,背後寫著劉義隆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劉義隆看了半天,並沒有暴怒,而是雙手一鬆,把那具陶俑扔了迴去,頹然坐下。


    “江愛卿辛苦了,你且迴去吧。”淡淡的一句話。


    江湛告辭離去。


    “把那個劉三帶上來!”劉義隆吩咐道。


    太子府此時已經雞飛狗跳了,劉三失蹤了,大白天的,緊接著嚴道育在施法過程中忽然吐血,說出問題了,眾人在含章殿發現陶俑不見了,一切的一切都預示著一件事,陰謀被發現了,與此相關的劉劭和劉浚兩個人愁容滿麵不知道該怎麽辦,而東陽公主劉英娥比較潑辣,破口大罵,“你們兩個廢物,平日裏人五人六的,遇見事情嚇成這樣子,還是我來解決吧!”


    說完,劉英娥服毒暴斃,死前寫下遺書一封,說一切都是自己的責任,與太子並不相幹。


    等到劉義隆想要把他們都找來質問的時候,聽到了劉英娥的死訊,一時間無言,過了好久,這才吩咐:“厚葬公主,著禮部擬出諡號來。”


    不幾日,諡號出來,是一個“獻”字,獻字用於君主是一個中性的美諡,用於臣子則是優等,公主君不君臣不臣的能得到這個諡號已經很不賴了,這個諡號一出,江湛歎息,看來皇帝已經放下了。


    果然,經過多日訓誡,或者說一頓臭罵之後,太子和劉浚灰溜溜的迴到了府邸,這一頁就翻過去了,什麽都沒發生。


    劉義隆對親兒子舍不得下手,但是對其他人就沒那麽簡單了,所有參與此事的下人都被斬殺,王鸚鵡因為被太子寵幸過,所以沒殺,直接關入天牢。但是在抓捕嚴道育的時候,卻遇到了問題,捕快們來到她所在的道觀,結果早就人去觀空。神台上積了好厚的一層土,顯然是一直沒有住過人,捕快們沒有辦法,隻好上報,官府畫影圖形全國通緝。


    其實,這個嚴道育從一開始就藏在了太子府裏,那捕快們去哪裏找,但是時間久了總待在那裏也不行,嚴道育自己就不肯當一輩子囚犯,雖然沒進監獄,但是藏在太子府也和監獄差不多了,沒有人身自由。


    正在這個時候,劉義隆覺得劉浚和太子整天在一起蠅營狗苟的不幹好事,容易滋生事端,就命令劉浚去南徐州做刺史,立刻出發。


    劉浚就來問嚴道育:“嚴仙子,太子府裏確實有些憋悶,我要去揚州,你可願意隨我一同去?”他之所以有這種想法,一方麵是嚴道育長得確實好看,他一直垂涎,雖然對方年紀大了,但是對於色中惡魔來說,禦姐蘿莉都是他的心頭好,另一方麵,他和劉劭其實對嚴道育的本領是深信不疑的,覺得有這麽一個人在身邊就像是有了原子彈一般,隨時可以嚇唬別人,誰不聽話就去詛咒誰,很爽的感覺。


    江湛早就知道事情會不了了之,但是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不能一口咬死不撒嘴,反正劉義隆雖然饒恕了兒子的行為,心裏要說沒有埋下釘子那誰也不相信,隻要過一段時間再來一劑猛藥就可以了。


    大人物的思想,葉留香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件事,就是自己的仇沒有報,作為江湖人,講究快意恩仇,否則就會留下心結,讓他入魔,他憋了很久,決定再次去夜探江府,詢問江湛,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政治上的事自然隻有大人物才有辦法,江湖人還是做好江湖事比較好。


    一迴生二迴熟,第三迴來,江湛就沒有那麽劍拔弩張了。甚至親自出來迎接,把衛士們嚇了一跳,趕忙保護起來,江湛一擺手,“你們退下,這位壯士沒有惡意的。”然後笑容滿麵地說,“這位壯士,上次多虧了你仗義揭發,我們才揭破了某些人的奸謀,你於國有大功呀。”


    “多謝江大人謬讚了,我不是來聽這些的,我就想問問江大人,這一次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該當如何?別告訴我說你不在乎,誰都知道是你檢舉的太子一黨。”葉留香對虛與委蛇沒興趣,單刀直入直奔主題。


    “壯士稍安勿躁,世界上沒有白做的功課,這一次之所以太子能夠涉險過關,其實是公主殿下自殺抵罪了,袁皇後隻有這兩個骨血,陛下自然不忍心全都處分了,但是陛下內心中已經埋下了釘子,隻要再加一把火,自然可以一了百了。”江湛胸有成竹。


    “如何才能加一把火呢?”葉留香問道。


    “陛下一直在嚴查那個巫女的下落,一直找不到,我覺得是被太子藏匿起來了,如果能揭穿此事,讓陛下知道他們依舊和巫女有來往,必然震怒,到時候自然可以水到渠成。”江湛解釋道。


    “巫女?你是說嚴道育麽?他跟始興王去了南徐州了。”葉留香為了報仇,一直在太子府附近監視,自然知道那裏邊的一舉一動。


    “哦?可有實證?”江湛一聽來了興趣,他雖然也有人盯著太子府的動靜,畢竟能力有限,也不敢明目張膽,所以並不知道劉浚把嚴道育帶去揚州的事情。


    “我跟著他們一行一直去了揚州,看著他們安頓好了才迴來的。在京口有一豪商張旿,此人奉命收留嚴道育在自家的祠堂裏,江大人隻要派人去祠堂一看就知道了,那個尼姑就是嚴道育。”葉留香為了報仇不遺餘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葉留香堅信自己就是個小人,所以絕不放過一個敵人。


    “好,我馬上派人去核實。”江湛答應的很痛快,“隻要確定了,始興王和太子這一次一定在劫難逃。”


    “那在下就靜待佳音了。”葉留香一抱拳,再次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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