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村落,依舊是空空蕩蕩的,杳無人煙,人們似乎一夜之間都消失在時空裏。


    尉遲無雙表示不信邪,不可能所有人都藏起來了,絕不可能,南朝人不可能反應這麽快,而且,他們也沒有地方藏身,他就不信了,那麽多的人口、糧食、甚至還有牲畜,怎麽可能藏得住,一定還在某個自己看不到的角落裏瑟瑟發抖,一定的。


    不光是尉遲無雙,其它的隊伍都遇到了同樣的情況,到處是空曠無人的小村莊,有很多將領氣不忿,開始縱火燒村子,殊不知泄憤,這樣做隻能讓仇恨更深,順帶著暴露他們的行蹤。他們不知道,確確實實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裏,有一雙雙仇恨的眼睛在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然後把情報匯總到離此不遠的某處山崗。


    尉遲良是尉遲無雙的心腹家將,騎兵都尉,他帶著三百騎兵也在不停的搜索,和他那個好大喜功的主子不同,他是個很謹慎的人,身材粗壯,相貌粗憨,如果進入到鮮卑人中,就像是一滴水進入大海一樣悄無聲息,可惜的是,這裏不是草原,如果有大海,也是漢族的大海,不是他們的。他們是那樣的格格不入,和這裏的山川樹林人群都是格格不入,和其他冒進的將領不同,尉遲良一直小心翼翼的,盡量壓著速度,唯恐過分深入到樂陵郡的內部,他們是來打劫的,不是來打仗的,打仗有風險,搶劫才是有前途的職業,但是,沒有肥羊怎麽做生意呀,所以,饒是他謹慎又謹慎,也不得不在一天之內深入到了樂陵郡將近百裏的地盤。


    不過,這一天的辛苦搜尋最終還是有了迴報,尉遲良的人馬在山邊的某個村落,終於搜尋到了來不及完全運走的一袋麥子,還有一小壇烈酒,這可把戰士們樂壞了,大家簡直是歡唿雀躍了,點起篝火唱起歌打算慶祝這一重大收獲。


    尉遲良看著自己部落戰士洋溢在臉上的興奮與喜悅,心裏酸酸的一個勁的要哭,什麽時候我英勇的鮮卑戰士已經落到了如此田地,竟然為了每人不夠一碗的麥子粥和一口酒而歡唿了?但是沒辦法呀,他們是來打劫的,自然要因糧於敵,不可能自己帶幹糧,一個是嫌浪費,另一個也不方便搶劫呀,運載空間有限,雖然是一人雙馬,但是多出來的馬是運搶來的物資的,哪能用來裝自己的補給,自己家的飯哪有別人家的香甜。可是誰也沒想到,這一次,南朝人竟然真的做到了堅壁清野,不留一粒糧食,把這些鮮卑戰士餓的前心貼後背的,本來就身強體壯食量驚人,結果還一天沒找到飯吃,馬可以啃青草,人總不能吃草根樹皮吧,那就變成逃荒了,不是打劫的真意。


    不管怎樣,很快一碗稀粥下了肚,結果大家更餓了,原來不覺得,食物進去就提醒了身體,然後,身體造反了,腸子肚子一個勁的攪動不已,幸好還有每人一小口的烈酒,雖然少,但真的是夠味道,太他母親的濃烈了,就像烈火一樣燃燒著喉嚨,就這麽一小口就讓人頭暈目眩的。大家隻能忍著饑餓,借著這一絲的醉意,躺倒在地上,試圖用睡眠來欺騙自己,一邊睡一邊安慰自己,睡著了就不餓了,明天一定會有飯吃的,今天不是已經喝了一碗稀粥了嗎,多美好的開端呀。


    半夜時分,一隊人馬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村子的南端,每個人的馬蹄上都是包裹著一塊麻布,還有厚厚的草墊,這樣跑起來是噗呲噗嗤的,沒有聲音。戰士們也都是黑紗蒙麵,遠遠看去,這些戰士人數不是很多,隻有百餘人,但是每一個都是身材高大、雄壯無比,顯示著漢民族裏見不到的高壯,他們的蒙臉方式也與眾不同,中國人的蒙麵是遮住鼻子嘴巴,就像大號的口罩,而他們則是僅僅遮住眼眶和眉毛,眼珠和鼻子嘴巴全在外邊,可以看出他們的鼻子很高聳,宛若鷹嘴一樣還有一個鉤。毫無疑問,這些就是傑拉德騎士率領的神聖騎士團了,現在叫東方聖騎士團。


    領頭的傑拉德騎士把手一擺,這些人都悄無聲息的下了馬,牽著馬輕手輕腳的向著村子中間摸過去,為什麽是村子中間,因為隻有那裏的打穀場才能點起篝火,這裏是夏秋之交,天氣還沒冷,鮮卑人習慣圍著篝火睡覺,火裏的艾草可以驅趕蚊子,而且在外邊也比較透氣,不會很悶。


    他們並不擔心敵人會有準備,雖然留下的酒很少,但是很濃烈,屬於高度酒精級別的,裏邊還加了料,家裏有兩個化學家(楊小瓜本身是化學係畢業生,還有一個從奴隸營買來的科學怪人格格巫)強效蒙汗藥之類的是不缺的,酒精的提煉也不是問題,尤其是在濃烈酒精的作用下,很難嗅到那種迷藥的異味,還有就是迷藥本身都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效果翻倍的,比如頭孢就酒?也許會有鮮卑人很警覺,害怕下毒什麽的,但是那麽一小壇酒,會讓你覺得就是漏網之魚,而且會覺得不可能毒殺這麽多人,古代毒藥很明顯的,在任何一壇清澈見底的酒麵前都不會有人相信裏邊有毒藥,但是確實沒毒藥,隻是曼陀羅而已,一種酒精浸泡後藥性溶於酒精的純中藥製劑。


    戰鬥進行的很迅速,事實上根本沒有戰鬥,就是一百多人上去把三百個被麻醉的死豬用麻繩捆起來,集中運輸到某個隱蔽的樹林,僅此而已,當然,也有幾個沒喝酒的家夥被吵醒,試圖反抗,然後就被殺死了,亂刀砍殺。古時候的騎士並不是什麽純粹的貴族,沒有十七十八世紀那種愚蠢的所謂騎士精神,早期創業的時候哪有那麽多毛病,也是打悶棍套白狼,能省事兒就不找麻煩的,隻是後來他們的子孫在接受教育的時候沒有得到祖先的這一些能力(廢話,誰會告訴自己的孩子自己發家的時候是坑蒙拐騙的,當然要保持自己的高大美好形象),誤以為騎士精神,什麽優雅高貴才是他們的傳承,笑死人。


    現在每個人變成了一人三馬,小小的賺了一筆,還得到了三百奴隸(俘虜會自動變成奴隸,要麽被對方拿錢來贖身,要麽就拉去做苦力,反正穩賺不虧就是了。)


    第一天的夜就這麽平靜地度過了,每個伏擊小組都有所斬獲,俘虜了千餘名敵兵,然而便宜隻能占一次,第二天早晨,這些幸存的鮮卑人一經發現了不對,自己附近很多隊伍聯係不上了,而且這一次南朝人的堅壁清野確實很有一點嚇人,除非鮮卑人打算用騎兵攻城,否則很難看到宋人的身影,問題是他們是來劫掠的,不是尋死,騎兵攻城?還沒有糧草沒有攻城器械,那和找死有什麽區別,別說鮮卑將領沒這麽蠢,就算真有一兩個有這種奇葩思想,也會給部下私下裏剁了喂狗,一個死了就死了不能連累大家,這些鮮卑人已經開始正規化了,不再是部落首領製度,所以士兵和軍官已經是半雇傭關係,不會有主官死亡全軍陪葬的的規矩,自然也就沒人把軍官的生死放在自己的前邊。


    尉遲無雙不是白癡,他已經感受到了一張看不見的大網正在自己的四麵八方緩緩的向自己的方向兜了過來,自己就像是一條入網的魚,即將陷入拚死掙紮的境地,這絕對不行,他一方麵下令傳訊各個部隊進行集中,一方麵以最快的速度向北退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逃了再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頂多灰溜溜的逃走再報複迴來就行了。


    但是,楊小瓜憑什麽給他這個機會呢,費了半天的勁要不抓住一條大魚,那不就虧死了嗎。絕不給他這個機會,楊小瓜命令各部隊立刻抓緊機會,二打一,可以放過某些人,但是主要的將領一定不能放過,比如眼前的這位刺史大人,楊小瓜誌在必得。


    但是楊小瓜也沒有立刻圍上去,而是讓人在後邊慢慢的跟著敵人,還故意讓尉遲無雙發現,自己則是親自率領一隻人馬等在前邊,以逸待勞。


    尉遲無雙當然發現了後邊有人追著自己,他想迴身幹掉追兵,結果人家轉身就跑,不和自己硬碰硬,自己轉身向北,他就又追上來,宛若跗骨之蛆,揮之不去。這就是後世美國名將李奇微的磁石戰術,對付戰鬥力強但是補給不足的部隊是極為有效的,能把一支強軍活活耗死,連世界第一輕步兵都吃了悶虧,折損了一個整師的萬人精銳,現在拿來對付尉遲無雙,顯然是手到擒來。尉遲無雙哪遇到過這種陣仗,給磨得氣急敗壞,士兵疲勞無比士氣低落,好在這家夥能爬到此時的位置也不是完全憑運氣,還是在最後關頭發現了自己中計,果斷放棄意氣之爭,不顧一切向北逃竄,可惜的是太晚了。


    在離河岸四十裏的宋家莊,楊小瓜早就在那裏等著了,大家都坐在那裏休息,吃著幹糧,馬匹啃著加料的幹草(戰馬是不能吃青草的,會拉肚子,所以三國裏邊有一句話馬無稿草,加了豆子之類油料作物的馬匹會力量倍增有利戰鬥),以逸待勞,就等著尉遲無雙的隊伍了。


    很遠就能看到很高的煙塵,千馬奔騰製造的沙塵暴很明顯的,無法掩蓋,尉遲無雙也沒功夫掩蓋,逃命了誰還在乎這些,就是不顧一切拚命的跑,好在有雙馬,否則馬匹早就跑廢了,實際上一匹馬全力奔馳百裏不到就容易出現高血壓的狀況,而這一次幸好距離不是很遠,幾十裏路,雖然來迴折騰很久,馬匹仍然沒有到極限,否則不用打了,幹脆就出結果了。


    能看到煙塵,說明已經不足十裏了,大家收拾一下盔甲,緊了緊馬的肚帶,然後飛身上馬,取下了弓箭,楊小瓜帶著的是輕騎兵,不適合衝陣,這也很正常,出來打遊擊,隻有輕騎兵才更適合,速度快,反應靈活,不會被敵人追上,也方便追上敵人。


    十裏之遙在全力奔馳的敵人麵前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情,很快雙方都能看到對方的存在,既然已經見麵了,那麽敵人就再也沒有轉向逃走的可能,楊小瓜長籲一口氣,輕聲吩咐:“拉弓,預備。。。放!”無需瞄準,就是地毯式轟炸,隻要力量夠了,密集度夠了,何必關心精確度呢。


    楊家的騎兵陣型錯落有致,每匹馬間距很寬,但是並不散亂,成一個扇子麵向著弧形的圓心集火,三連射,臨敵不過三矢,在敵軍到達麵前時,已經硬扛了楊小瓜的一千多支箭,統共隻有三百敵軍,雖然沒有瞄準,但是三輪齊射之下也有近百人中箭,這一百人半數落馬,另外一半帶著箭矢衝過來,就像五十隻刺蝟,看上去很恐怖。


    騎射,本來是草原人吃飯的本事,但是這一次是鮮卑人騎馬,楊小瓜射箭,配合得天衣無縫,就仿佛送上門來當活靶子一樣,慘不忍睹,這些鮮卑人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就減員了五六分之一,本來就不咋樣的士氣低落的無可複加,再加上長途奔襲,還沒吃飯,正所謂人困馬乏,簡直成了標準的烏合之眾了,如果不是為了逃走,可能連衝殺的勇氣都沒了。


    楊小瓜,掛好弓箭,取下馬身上掛著的虎頭湛金槍,一馬當先直衝敵陣,他後邊的人馬緊隨其後成一個箭頭狠狠的就紮進了鮮卑人鬆散的陣型裏。


    楊小瓜自從離開西北邊陲以來第一次親自衝陣,那自然是勢不可擋,想當年十三四歲的時候都可以在幾千人裏邊斬將奪旗,現在已經二十歲了,成年了,這麽多年的磨礪可不是蓋的,一路衝殺,眼前沒有一合之將,鮮卑人紛紛躲避,轉眼間就到了尉遲無雙的馬前,大喝一聲,“敵酋休走,接我一槍。”話音未落,槍尖就刺向尉遲無雙的咽喉,白蛇吐信!


    這一槍來得又快又急,尉遲無雙自詡為拓跋無敵之後的新一代名將,手裏的彎刀也不是吃素的,雙手捧刀斜著往外一推,結果沒推動,楊小瓜人馬合一的一槍那何止千斤,根本推不動,好在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推不動敵人推的動自己,借的反震的力量,尉遲無雙左腳摘蹬,身子一翻,蹬裏藏身,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開了這必殺一槍,但是他的對手是誰呀,楊小瓜可不是一般人,出世以來還沒輸過單挑,那能叫他這麽逃開,一怒之下一長身就跳起來了,一躍上了尉遲無雙的馬鞍子,隻不過是麵對著馬屁股,倒騎著戰馬,宛若張果老一般,當然了張果老是唐朝的,那時候還沒有出名。蹬裏藏身,顧名思義是一隻腳掛在馬鐙上,身體在馬肚子底下,可是他萬也沒想到楊小瓜會幹脆騎上他的馬,然後一腳踩下,對著尉遲無雙那一隻懸掛在馬鐙上支撐全部體重的腳丫上,然後,一聲慘叫,尉遲無雙再也堅持不住,掉落馬下,他是重甲騎兵,將軍嘛,自然要注意保護自己,一掉在地上,那一身鐵塊嘩啦啦的,好沉重,一時半會兒哪爬得起來,彎刀摔出不知道多遠,楊小瓜用長矛一挑,穿透尉遲無雙的衣甲,就把他挑了起來,伸手一擼,就拎在手裏,高高舉起,“尉遲無雙已經被抓,降者免死!”


    本來鮮卑人就人少,現在主將被抓,自己又陷入重重包圍之中,兩百對一千,怎麽也打不過,逃也逃不掉,隻好一個個下馬投降,也有死忠於尉遲無雙的,更不敢反抗,為了主將的安全必須投降。


    就這樣,除了少數幾個死硬分子試圖逃走被殺之外,其他的人都被捆成一串帶了迴去,現在就麵臨一個問題,還要不要去河上截殺剩餘的敵軍,仔細考慮之後,楊小瓜決定按兵不動,繼續把軍隊潛伏在附近,隻讓少數人帶著俘虜迴郡城,同時命人八百裏加急飛報在鬱城的冀州刺史範曄自己的戰果,等待範曄的指示。


    範曄得到匯報也吃了一驚,想不到楊小瓜這邊戰果這麽嚇人,竟然活捉了敵軍的刺史,一下子心眼活動了起來,決定來一把大的,就通知楊小瓜原地不動,自己親自率領五千騎兵兩萬步兵和楊小瓜匯合,去渤海郡來一個圍魏救趙,動作沒有,聲勢很大,這一下子另外那六千鮮卑騎兵得到了消息立刻轉身沒命的北逃,那能逃的掉嗎,楊小瓜的水軍和東萊的水軍合兵一處在黃河上遊弋,徹底擋住了這些人北逃之路,而且另外兩個郡的郡守也不傻,一看機會來了,也各自點兵五千追了出來,當然了,他們是步兵,跑得慢追的也不急,反正就要得是這個範兒,步步為營,活活把六千騎兵給圍在了黃河邊上,大戰一觸即發。


    這些騎兵肯定也不想死在這裏,一方麵試圖趟水過河,一方麵急報渤海郡,冀州那邊得到了消息也嚇了一大跳,自己這一邊,由於沒有了刺史,隻好由信都太守南宮博宇暫代冀州刺史,從樂陵(魏)出兵五千騎,一萬步卒,濟南郡出步兵兩萬,加上信都自己的兩萬步兵,總兵力約五萬,在黃河邊上的長樂城附近,和範曄的主力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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