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幾個人偷偷摸摸的來到了魏軍的帳篷外,為首一個人一身烏青色皮袍子,手握短刀,正是羌人的首領覺如。


    隻見覺如小聲吩咐道:“敵人防守很嚴密,我們悄悄進去,分頭尋找,找到玉拉托琚就給大家打信號,信號是三長兩短的烏鴉叫,切記不要擅自動手,不要擅自殺人,一切都以救人為根本。”


    大家齊聲答應下來,就分散從各處潛入。北魏騎軍的營寨和步兵的不大相同,沒有常見的木柵欄圍牆,也沒有區分明確的區塊劃分,都是按照部隊的編製模塊化的帳篷,帳篷外邊拴著戰馬,隨時可以出來上馬作戰,並沒有什麽馬廄之類的,輜重營單獨存在嚴格按照步兵的方式紮營,等於在部隊群中獨立了一個小營盤,這樣可以防止被人偷襲燒毀糧草,但凡有人偷襲自然是偷偷摸摸的,看到大隊騎兵裏邊有木柵欄加拒馬加壕溝組成的防禦體係,外邊又是大隊騎兵環伺,誰會傻乎乎的去偷襲,那就不是偷襲是送人頭了。


    說實在的覺如真的很怕玉拉托琚被關押在輜重營,那樣光是進入就很麻煩,在眾目睽睽之下翻牆,那真的是瘋了,幸好這個擔心沒有發生,可能是魏軍對俘虜並不重視,就隨隨便便的樹了一個木樁,把玉拉托琚捆在木樁上,用一塊布堵住了嘴。這根樹樁的四周全是空地,也沒有人看守,大概是覺得在大營中間,隻要有人路過,就能看見吧。率先發現的是嘎登,他在羌人部落中以擅長暗器而著名,有一把撓鉤,可以鉤鎖攀爬,是一個特種兵的類型,所以對於偷襲什麽的更有專長,他按照吩咐發出了烏鴉的叫聲,立刻招來了覺如等人。但是在這個安靜的大營中,突兀的烏鴉叫聲顯得很是刺耳,就有人掀開帳篷破口大罵“哪來的扁毛畜生,大半夜的不安生,死屍在戰場上不在大營裏,聒噪個啥!”說完就合上帳篷繼續睡覺。


    這一罵可是把覺如他們嚇得夠嗆,生怕有人出來查看,幸好營寨裏邊光線昏暗,篝火早就燃盡了,隻有天上的月亮發著晦暗不明的黃色光芒。這樣的光線,導致伸頭大罵的人並不能看清楚什麽,就是胡亂罵了幾句,就繼續睡覺了,畢竟現在已經深秋了,天氣過於寒冷,還是帳篷裏暖和些。


    覺如他們小心翼翼的來到空地邊緣,看見了捆綁在木樁上的白色身影,那身影似乎發現了他們,不停的搖頭,發出很痛苦的嗚嗚聲。覺如看不見他的眼神,但是能聽到聲音,確認是自己異父異母的親弟弟玉拉托琚,就義無反顧的帶著人衝過去,要速戰速決,解救玉拉托琚。雖然很迫切,但是多年戰爭的經驗,還是讓覺如留下了嘎登觀察周圍情況,防止異常發生。


    覺如飛快的奔跑到了玉拉托琚跟前,一邊解繩子一邊安慰,“親愛的弟弟,哥哥來救你了,不要悲傷,你受的苦我們一定要加倍還給鮮卑人!”玉拉托琚連續搖頭嗚嗚發聲,覺如這才想起來對方嘴上的破布沒有拿下來,一把扯下了那塊破布,就聽見玉拉托琚說:“快走,這裏有埋伏,你們上當了!”


    話音未落,就聽見轟隆一聲,腳下的大地就崩塌了,覺如手疾眼快抱住了那根孤零零的木樁,可是其他人沒有抓撓的地方,就隨之落入了一個巨大的陷坑之中。此時四周是殺聲驟起,幾百人的包圍了這裏。覺如抱著玉拉托琚說,“兄弟,跟著哥哥走!”


    玉拉托琚拒絕了,“尊敬的王,你是草原的明珠,不落的太陽,沒有你,嶺蔥就會陷入黑暗,我已經被人封印了力量,無法幫助你逃走,帶著我反而會成為你的累贅,你快走吧,迴去重整人馬,打敗鮮卑人再來就我不遲。”


    覺如一看周圍的情況,都是包圍的軍隊,隻有嘎登一個人沒有落入陷坑。嘎登大喊一聲,“我王接住!”一抖手就是一根幾丈長的套索,平時他用來活捉敵人的武器,現在要拿來救援陷坑邊緣的覺如。


    這個陷坑有兩丈深度十幾丈的半徑,這根套索隻有兩丈長,根本不能到達覺如所在的圓心位置,覺如大吼一聲,終身躍起,用腳在木樁上用力的踩踏,二次發力,把身軀拔起兩三丈高,然後就呈拋物線狀,飛速橫掠,直奔大坑的邊緣,正常人的一跳大約兩米多,覺如當然不是正常人,但是說一掠十丈顯然不可能,好在有那根木樁,就把他變成了撐杆跳遠,這才勉強到達十來丈的距離,嘎登的皮索恰好拋到眼前,覺如再次怒吼,奮力一拉,嘎登被拉得前衝了幾步,差一點被拽進坑裏,幸好急中生智把佩刀狠狠插入泥土,這才沒有出糗。而覺如借著這一股力量終於飛身跳出大坑。


    他們這一折騰,鐵鷹帶著的伏兵就衝到了,要群毆覺如這個光杆司令。覺如一看事情不好,就顧不得落入大坑的部下了,當下拔刀在手,在嘎登的配合下衝向最前邊的騎兵。這一次是圍殺,不是戰陣廝殺,所以騎兵並沒有突擊,而是拿出了獵狼的技能,循環飛射,這就給了覺如一個機會,仰仗著自己的銅筋鐵骨,覺如手中寶刀舞動如飛,撥打迎麵而來的箭矢,雖然有些箭射到了他的身上,但是都隻是些擦傷劃傷,並沒有入體的箭支,這也是因為射雕手們隻在一旁觀戰,並沒有親自下場,畢竟射雕手還是有自己的原則的,這才給了覺如一個逃生的機會,他帶著嘎登飛快的衝到了最近的一個騎兵麵前,飛身躍起,一刀劈向那個騎兵的頭頂,那個騎兵沒想到覺如的速度這麽快,嚇得楞了一下,被覺如一刀劈死,搶下了戰馬,此時再看身後的嘎登已經是中了十幾隻箭,被射成了豪豬,嘎登雖然勇猛,但不是那種刀槍不入的體質,作為技巧型的武將,遇到這種亂箭射殺就很吃虧了,大將軍不怕千軍就怕寸鐵,就算是嶽家軍第一猛將楊再興不也是小商河被設成了篩子嗎。幸虧嘎登皮糙肉厚,還穿著軟甲,這才沒有被當場射死。覺如一看這情況,隻好把他拉上馬來,兩個人騎著一匹馬向外逃跑,好在敵人並沒打算拚命,這才給了覺如一線生機,覺如是奮起神威,向外衝殺,這個騎馬打仗不是武將單挑,如果是正經的單挑,給鐵鷹包圍住了的覺如肯定是會被輪大米群毆致死,但是現在每個將領都要保持隊形控製自己的軍隊,不能挨個過來阻截,這就有了一線生機,畢竟小兵子還是禁不住拚命逃跑的覺如的衝刺的,覺如拚盡全力(不拚就死了)向外衝殺,打死打傷上百人,終於衝破了包圍圈,向著自己的營寨逃跑。


    鐵鷹率隊在後邊緊緊追趕,他打定了主意,反正今天就算是耗也要把這個覺如耗死在路上,沒辦法,這個家夥說自己是天神下凡雖然是吹牛,但是天賦異稟絕對是真的。鐵鷹不想死傷太多,所以也就給了對方一個大殺四方逃命的機會,饒是如此,鐵鷹也是深深的被對方的勇猛所打動,甚至捫心自問,要是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能不能逃走,想了很久,答案就是堅決不能讓自己處於這種狀態下,所以從這一天起,鐵鷹形成了自己的帶兵風格,那就是絕不弄險,寧願少收獲一些戰果,也要謹慎行事。


    話說,鐵鷹是怎麽知道覺如會來偷襲的呢,其實他不知道,也不是楊小瓜神機妙算什麽的提醒的,楊小瓜最近不知道為什麽,特別的懶,似乎處於一種心境修煉的關竅中,很少主動說什麽做什麽,當然了,鐵鷹問的話他也會認真迴答。不過是以前鐵鷹曾經聽楊小瓜說起過,關押犯人最安全的辦法就是挖陷阱孤立起來,雖然工程量不小,但是因為這幾天要打陣地戰,不需要搬家,那麽挖深一點就可以一勞永逸的防備偷襲,何樂不為。陷阱的周圍其實隻有十幾個人藏著,他們藏的地方也是一個一個的洞,上邊覆蓋了草垛之類遮蓋物,隻要看見有人來了就打開機關,讓陷阱塌陷,然後就沒他們什麽任務了,隻要是不瞎不聾,自然會有預留的守夜部隊出來應對。正因為如此,才給了覺如拉著繩子跳出坑的機會,要是真的埋伏,就他在空中的時候就給一箭射死了,射雕手不出手不代表床子弩拿他沒辦法。而剛才玉拉托琚拚命的搖頭就是因為知道有埋伏不想讓他們上當,結果他們還是自投羅網了,雖然沒有抓到覺如本人,其他的將領可是都給一網打盡了。


    現在覺如在前邊跑,鐵鷹帶著隊伍在後邊不急不緩的壓迫式追趕,一般打仗的時候很忌諱那種加速窮追,因為害怕敵人會反過來拚命或者有埋伏,而這種壓迫式就安全得很多,讓敵人如鯁在喉十分疲憊,直到最後精疲力盡,就像是釣魚的時候,大魚咬鉤,要先放線再拉緊反複很多次,直到把魚累垮為止,否則直接拉線很可能會魚線崩斷甚至拉斷釣竿,這種技巧稱之為遛魚。


    就這樣一路追逐,覺如疲憊不堪地終於來到了自家的營門附近,心中碎碎念,隻要迴了營馬上帶人馬翻身殺出來,報剛才被追殺的仇恨。可是理想與現實之間的距離往往要比想象中的遙遠,遠到宛如天上的繁星,看得見摸不著,剛剛來到自己的營門口,就見營盤裏邊火光衝天,人喊馬嘶之聲不絕於耳,不斷有散亂的人群四處奔跑,就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撞,覺如的心沉到了穀底,很明顯,自己的營寨被人偷襲了。


    等走近了一看,覺如就更憤怒了,很明顯偷襲的人和被偷襲的人穿著一樣的衣服說著一樣的語言,根本分不清楚敵我,到處是亂戰,自相殘殺,兵器碰撞聲,慘嚎聲不絕於耳,這可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覺如以最快的速度衝向營寨,然後就被逃難的人群又擠了出來,把覺如氣的幾乎要吐血了。


    整個營盤已經崩潰了,覺如想要重整旗鼓,在短期內是不可能的了,隻好帶頭向著首陽山大營的方向逃跑,幸好他隨身帶著自己的旗幟,直接順風升了起來(方法類似於放風箏,)大隊潰散的士兵看到了國王的旗幟,開始慢慢找到了方向,跟著覺如一起逃跑。


    這大營被偷襲又是怎麽迴事兒呢,這其實是事先商量好的既定計劃,剛一開戰的時候,覺如就關心的叔叔超童並沒有象他擔心的那樣迴去嶺蔥搶奪地盤,畢竟超童知道,不消滅覺如就不可能穩穩當當的奪取政權,所以就一直窺視在側,尋找機會發動突襲。超童的人馬本身就和覺如的人馬同根同源,正麵對敵會存在心理障礙,畢竟覺如的赫赫威名不是蓋的,草原人崇拜英雄,這些人對覺如雖然並不忠誠,但是心懷畏懼是免不了的。


    正麵硬剛是不可能的,人數隻有兩千,覺如有五千,士氣不如對方,統帥不如對方,各方麵都不如,隻能偷襲,好在有鐵鷹和覺如正麵相持,超童不用擔心正麵對敵,就安排手下白天休息,晚上偵查,尋找機會爭取一擊必中,這也是鐵鷹和他商量好的方案。


    這有心算無心,早晚就會找到機會,隻是沒想到剛過了一天機會就自己送上門來,斥候發現覺如大半夜的不睡覺帶著幾乎全部將領晚上去敵營溜達,馬上報告了超童,超童立刻把部隊整理好,偷偷來到覺如大營附近,也不敢貿然進攻,還怕是計策(超童其實對軍事很拿手,屬於智謀型的戰將,隻是可惜生錯了地方,在崇尚武力的草原,他這種人被認為是陰險小人而不是智謀過人,所以在王位爭奪的過程中隻有落敗沒別的辦法。)


    等到魏軍大營裏邊喊殺連天,超童就知道機會來了,馬上命人四麵放火,然後趁亂衝進大營,這羌兵都在睡覺呢,忽然大營起火了,懵懵懂懂的起來,還沒搞清楚什麽事情,就被大隊的騎兵衝殺,普通的騎兵都是羅圈腿,下了馬的戰鬥力是大打折扣的,再加上剛睡醒,然後又麵對的是衣服語言一模一樣的老鄉,根本是敵我難辨,隻能被動防禦,被超童的騎兵輕易分割隊形(哪裏有隊形呀)然後就是屠殺,兩千早有準備的騎兵屠殺五千還沒睡醒的下馬騎兵,還是沒有組織的散亂隊伍,那就和狼群追羊沒啥區別了,很快大規模的抵抗就被瓦解掉了,除了四五百人見機不妙搶到了馬匹,殺出一條血路逃出大營之外,其餘的要麽是被殺死,要麽是跪地投降,別無選擇。


    就這樣,覺如領著四五百敗兵一路逃跑,鐵鷹則是帶著五千騎兵緊緊追趕,不斷有掉隊的羌兵被斬殺或者投降,直追了一天,覺如身邊已經隻剩下幾十人了,眼看著敵人四散逃入深山,鐵鷹不再追趕,隻吩咐小股斥候跟著查探,自己的隊伍原地休整,打掃戰場,有士兵在戰場上找到了被拋棄在地上滿身箭矢奄奄一息的嘎登,看來是覺如急於逃命,眼看著嘎登昏迷,認為他已經死去,就直接丟掉了這個大累贅,自己跑了。


    鐵鷹倒是很欣賞這個忠心耿耿的家夥,吩咐人幫他取出身上的箭矢,塗抹上藥,止血包紮,本來在古代,這種護理技術是很落後的,但是架不住有一個道士鍾離權在隊伍裏,神仙也是要積攢功德的,所以順手就幫助治療了一下,雖然不會起死迴生,也不會馬上痊愈,至少是不會死了,把嘎登和其他俘虜都放在一起安置,好吃好喝,除了沒有自由之外並沒有受到虐待,這些人看到嘎登的慘象,又知道了這個夥伴為了救覺如差點死去,反而被國王拋棄在戰場上,被鐵鷹救了性命,不由得歎息不已,對於覺如的忠心發生了動搖,這其中當然不包括玉拉托琚。


    實際上,玉拉托琚在羌人中的人緣並不好,他年紀很小,嗜殺好鬥,誰都看不起,這些將領幾乎都被他毆打過,他自己不以為忤,反而是洋洋得意,覺得自己天下無敵,這一次又是為了救他導致的全軍覆沒,大家夥兒就更不滿意了,但是因為覺如的原因,大家也不好說啥,就有意無意的孤立了他。鐵鷹也不急於處理這些人,他心裏清楚,在抓到或者斬殺覺如之前,這些人是不會改換門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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