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除了姬徹,其他幾個人都木住了。


    半晌,紫衫男子難以置信地湊上前,捧著姬徹的臉左看右看,發出不願麵對現實的痛苦疑問,“驥奴?”


    “是我。好久不見,冉冉哥。”


    姬徹隻需要簡單的推理,這人長得好,又正當年,十指不沾陽春水,身上的衣物用料少說也值千金,不是普通侍從能穿的,肯定是宮中偷跑的哪位皇男,剛才他用腳勾姬徹的時候,姬徹就發現了他一雙天足,那麽除了她那位三哥姬冉冉,還能是誰呢。


    姬徹這位便宜三哥是個不纏足的異類,性格又活潑開朗,虧得他爹是皇貴君,又深得皇帝寵愛,子憑父貴,所以也沒人敢當麵指摘他什麽,頂多像謝大姥那樣在背後蛐蛐幾句,也沒什麽實質傷害。


    姬冉冉痛苦麵具,如果有什麽事情比色誘失敗了更尷尬的話,那麽就是色誘到了自家妹妹頭上!


    蒼了個天啊!想到自己剛才的傾情表演,姬冉冉真的很想原地去世然後下輩子注意點不要再經曆這種地獄時刻了,以後他這臉還往哪兒放!


    兄妹模式一觸即發。


    姬冉冉滿臉嫌棄,還是惡人先告狀那種,“驥奴!你迴來了不去看崔郎郎,在宮裏瞎晃悠什麽?!”


    姬徹也不甘示弱,“三哥你講不講道理,你自己跑我馬車上來,二話不說還要勾引我,信不信我去告訴母皇!”


    姬冉冉惱羞成怒就去揪姬徹耳朵,“你!你小子出息了!敢跟哥哥強嘴,你敢告訴母皇,我就說你拿匕首抵我脖子!”


    看得旁邊的蘇木膽戰心驚,迴想起被自家哥哥支配的恐懼,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江鹿兒興奮地啃核桃,哢哢哢。


    “疼疼疼疼疼!”姬徹被他拎得吱哇亂叫,又不能真跟他動手,怕把他打壞了,“姬冉冉!你別以為我怕你,好女不跟男鬥,你不要得寸進尺!”


    “好啊,跟哥哥擺起女人家的臭架子來了是吧?”姬冉冉雖然嘴上這麽說,但還是在她喊疼的一瞬間就放了手,還幫她揉了揉。


    姬徹摸了摸耳朵,“三哥,我現在好歹也是一國攝政王,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麵子嗎?!還有人看著呢······”


    姬冉冉心情大好,揉了揉姬徹的腦袋,“你就算當了皇上,那也是哥哥的小豆包,小豆包不準反抗!”


    蘇木投來一個老大,他為什麽叫你咪咪啊?的眼神。


    姬徹:“······”


    這時候已經有宮人攔住了姬徹的馬車,外麵傳來大侍的詢問聲:“恕小人冒昧,擾了王上的清淨,隻是三殿下失蹤,皇貴君郎郎著急得緊,方才有人看見他上了王上的馬車,還請王上行個方便,看到三殿下的話,請他能速速下車來,別讓皇貴君郎郎擔心才是。”


    姬冉冉眼睛布靈布靈,可憐兮兮地看向姬徹,一臉你真的忍心讓他們把哥哥抓走嗎?快跟他們說我不在啊!


    姬徹迴他一個放心吧交給我的眼神。


    姬冉冉感動,妹妹長大了就是可靠啊。


    姬徹撩開簾子對外麵喊:“三殿下在這兒!快來抓他。”


    姬冉冉:?!


    一點都不可靠!


    他氣得要捶人,被姬徹攔腰抱住,直接塞給了外麵的大侍。


    姬冉冉瘋狂控訴,“驥奴!你什麽時候學得這樣壞!居然出賣哥哥!再不跟你好了!”


    姬徹衝他做了個鬼臉,幸災樂禍道:“迴見啦三哥,要乖乖聽皇貴君的話,別再亂跑了。”


    大侍向姬徹連連行禮,一群人千恩萬謝地擁著姬冉冉往迴走,一路上姬冉冉都在碎碎念姬徹這個臭小子不講武德!


    馬車裏又恢複了安靜,平穩地向宮外駛去。


    這突如其來的小插曲實在是過於離譜,姬徹和蘇木對視了一眼,然後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大笑。


    “不是,蘭城,你什麽時候認出來他是你哥的?”蘇木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種事情隻有她這真有哥哥的人才知道到底有多好笑。


    姬徹笑得直擺手,“一開始我也沒發現,太多年沒見了,後來看他長相我才想起來。”


    經過上次的事,姬徹打死也不會說自己是看人家腳才認出來的。


    迴到鸞鳴行宮,雲舒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跟姬徹匯報說這行宮沒有什麽問題,環境極好,後院甚至還有一方城外引進來的小溫泉,已經安排好了天興衛值崗,可以放心歇息。


    姬徹和蘇木歇了一會兒,又拿了些東西吃。


    姬徹給江鹿兒拿了幾個熱乎乎的八寶米糕,“小鹿兒說說吧,你今天看出什麽來了?”


    蘇木雖然相信姬徹判斷,但是對這個小男兒的本事還是存懷疑態度,也想借機看看他有什麽本事。


    江鹿兒吃得腮幫子鼓鼓的,他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擦了擦嘴,“神仙姊姊,你爹爹他不是生病,是中毒,很厲害的毒。”


    蘇木大為震驚,但這個答案卻不出姬徹的意外,果然有人拿崔盈盈作餌,為的就是要她徹上鉤。


    姬徹繼續問江鹿兒,“那這毒你能不能解?”


    說到關於醫術的事情江鹿兒就十分認真,“可以是可以,但要花些時間,而且就算解了毒,他的身體也恢複不到之前的樣子了,會一直很弱,需要長期吃藥吊命才行。”


    姬徹點點頭,“事不宜遲,你盡快配製解藥吧,需要什麽藥材就跟雲舒說,父君等著救命呢。”


    “嗯嗯!神仙姊姊放心!我一定救你爹爹!”江鹿兒迴答得十分幹脆,三兩口吃完了米糕就急匆匆地跑出去找雲舒了,這一路的相處下來,他也知道雲舒隻是天生冷麵不苟言笑,其實人很好,所以並不怕她。


    天色已晚,值夜的天興衛已經換了班,姬徹已經讓蘇木和雲舒先去休息,江鹿兒還幹勁十足地在製作解藥,他嫻熟地挽起袖子,拿刀準備劃開手臂取血,看得姬徹心頭一顫。


    不管多少遍,姬徹還是不能適應這種獻祭一般的救人方式,雖說人生在世就是不斷地吸收別人身上的養料,也為別人提供養料,無論是物質的還是精神的,但這樣赤裸裸活生生的施舍自己的血肉,還是有些超過了。


    若是江鹿兒不救人,別人就會死,但是救太多的人,他自己就會死,那他又有什麽義務一定要治病救人呢?姬徹想,難道就因為自己給江鹿兒供養過幾頓飯,就真的有資格讓他犧牲精血去救人嗎?


    她今天能讓江鹿兒幫自己救崔盈盈,明天說不定就會讓他幫自己救沈安之,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這根本不對,江鹿兒是個人,不是個血包。


    姬徹突然懂了江銜月為什麽一定要走,這個小男兒的能力過於強,導致會讓人產生依賴性和惰性,把他當作一切解藥來用,而這個孩子又過於善良柔順,願意為他信任的人和信仰的道奉獻一切。


    這是很可怕的誘惑,是完全不道德不應該的,他的血肉哪裏能填滿這天下的病痛困苦!


    姬徹不是佛陀,她也想不清這些道理,隻快步上前,在江鹿兒取血之前奪下了他手裏的小刀。


    “如果非要你的血才能救他,我寧願你不要救,這不是你應該承擔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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