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姬徹醒來又是美人在懷。


    都說一迴生二迴熟,這次她就鎮定多了,隻要沈安之不比她先醒那就不尷尬。


    又想著要不要給自己縫個睡袋。


    她就算睡相再差,再禽獸,也總不至於半夜從睡袋裏爬出來把人摟懷裏吧?


    今天是賞荷宴的正日子,怎麽說算是蘇相下的帖子,姬徹也不敢怠慢。


    沈安之親自幫她梳妝,最後還不忘囑咐一句。


    “宴會上你可不要盯著別的公子亂看,特別是蘇雩,別失了禮數。”


    姬徹心說我又不是色魔,你這說的什麽話?


    忍不住就張口調戲他,“怎麽,你吃醋了?”


    “誰吃醋了?我才沒有!上次你盯著人十六殿下看就平白惹出些是非來,我明明是怕你又生事。”


    好家夥,還是陳醋。


    姬徹來到丞相府,先拜見了蘇相,又看見好些熟麵孔,多是太學的同學,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


    此次來的果然還有很多世家公子,隻是他們的坐處與女娘們相隔甚遠,而且還垂著紗簾,就是想看也看不見。


    姬徹環顧一周都沒看見蘇雩,心中暗暗奇怪,難道是自己想多了?其實他並沒有特意設計讓自己前來。


    蘇相說自己在年輕人們玩不盡興,隻在岸上同大家一起賞了會兒荷花就悄然退場了。


    這邊李闕和蘇家姐妹都催著姬徹去菡萏台玩投壺。


    “公子們都在那邊,這不得去大展身手一番。”蘇荷已經躍躍欲試。


    李闕揶揄,“走吧,你看不上秦樓楚館的難道還看不上名門大家的?”


    蘇木:“什麽秦樓楚館?你倆背著我們偷偷去極樂閣了?”


    “你問她,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姬徹說著單手一撐欄杆就躍入荷花池,穩穩地落在池中的賞荷小舟上,把撐船的艄婆嚇了一跳。


    長篙破水,小舟搖搖晃晃駛入藕花深處,圓圓的荷葉阻擋了陽光直射,帶來片片清涼。


    李闕他們就看著姬徹的身影消失在茂盛的花叢中,也懶得去追她,紛紛轉頭向菡萏台去。


    蘇相追求天然意趣,一池荷花頗有些野蠻生長的勢頭。


    一時芙蓉向臉兩邊開,荷香醉人。


    姬徹雙臂墊在腦後,翹著腳躺在小舟上,很是愜意。


    從這個視角看,果然是水麵清圓,一一風荷舉。


    她沒忍住摘了個荷葉頂在頭上。


    不知過了多久,還算平穩的小舟明顯震顫了幾下,有人上來了。


    姬徹警覺地盤腿坐起,帶來小舟更加明顯的晃動。


    “啊!殿下當心——”


    荷中仙子入懷,當心二字竟是擦著姬徹耳畔說出的。


    姬徹一身紅衣被寬袍大袖的碧水青衫籠罩,與這青青荷葉包裹著明豔的荷花相映成趣。


    清淺的茶香浮動,荷中仙子慢慢起身,不料腰間的瓔珞卻纏上了姬徹的玉帶,一時竟解不開。


    即使這樣細微的動作也不免引得小舟蕩開層層漣漪。


    高出人頭數許的荷花已經開到爛熟,輕微的搖動隻惹得那花瓣簌簌而落,在兩人的發梢衣襟上點染出片片溫柔的粉嫩。


    花雨紛紛,荷香癡烈,都不及,都不及眼前人神清骨秀,玉貌花顏。


    姬徹一時看得出神。


    艄婆早不知已經哪裏去了,在這一方芙蕖天地,隻有兩人靜靜相望。


    仙子先開了口,依舊是清潤好聽的聲音。


    “抱歉,驚擾到殿下了。”


    他行了一禮,整理衣裳,跪坐到一個合適守禮的位置。


    姬徹故作吃驚,“喵喵,蘇雩公子,你是怎麽過來的?”


    蘇雩眉眼溫柔,“在下不喜喧鬧,故來花中躲靜,不想竟與殿下巧遇。殿下怎不去投壺?”


    姬徹開門見山,“自然是在等你。”


    蘇雩:“等我?”


    姬徹隨手摘了一個蓮蓬剝著玩,漫不經心道:“你特意邀我前來,難道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蘇雩笑了,“殿下果然冰雪聰明。”


    “在下本已仰慕殿下的見地和心性,昨日聽聞刁奴一案才知殿下忍辱負重多年,更是欽佩不已,既有菩薩心腸又有霹靂手段,殿下實乃世間奇女子。”


    蓮蓬還嫩,沒有什麽果實,姬徹剝了一會兒就將它丟進水中,發出撲通一聲。


    “所以你就隻是為了誇我?”


    蘇雩正色道:“在下是真心實意有感而發,並非有意阿諛奉承。我約殿下來此,實乃不願見殿下這樣好的人蒙難,我想幫殿下。”


    姬徹挑眉,“蒙難?我不過一個寄人籬下的質子,難道還有人想害我不成?”


    蘇雩道:“殿下此言差矣,若說是一月之前,自然是無人相信,但這短短一月來,殿下先是迎娶了富庶元寧的沈南雁家長公子,後又在太學一鳴驚人,在演武場力拔頭籌,昨日更是飛速懲治惡人,洗刷了身上的惡名。”


    “豈不聞木秀於林而風必摧之,況且質子的身份特殊,比起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所有人需要的是一個安寧聽話的傀儡,殿下如今鋒芒畢露,看似花團錦簇,實則是成了眾矢之的,岌岌可危呀。”


    姬徹並非不知道他所言不無道理,但是她知道自己沒有時間了,北霜的進犯就在眼前,自己謀出路的時間必須要快一點,再快一點,這才能在戰亂中搶占先機。至於招了誰的忌,又被誰記恨陷害,在即將到來的亂世麵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姬徹迴了一禮,“多謝蘇二公子的提點,我會小心的。”


    “學宮裏近日就會有所動作,還請殿下謹記,康莊大道並非良處,崎嶇小路也能柳暗花明。”


    幾日後,當太學的趙祭酒宣布上諭,讓太學生們在實事上曆練時,姬徹耳邊會響起這句蘇雩當時說過的話。


    趙祭酒說,睿帝的意思是,太學生們是將來的國之棟梁,不可一直紙上談兵,必須要有所實操曆練才行。


    姬徹明白了,這其實就相當於睿帝給她們搞了個實習,設有兩個崗位:一個是皇帝的禦前侍衛,又體麵又實在,最重要的是能經常在皇帝身邊,說不定哪天皇帝一句話就能平步青雲;一個是到各地方去做牧官,要是能到各富庶的郡縣倒也還好,若是被分到了什麽窮山僻壤可就是大大的不妙。


    一時間,大家都搶破了頭要去當侍衛;沒能搶到侍衛名額的則轉而開始搶占富庶的,與家裏有親屬裙帶關係的郡縣。


    看著蜂擁而上的同學,姬徹的思維卻飄迴了幾天前的那條小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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