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當家不來一匹?這雙雁紋錦要是錯過了恐怕就買不到了啊!”見寧夏青要走,那桂綺院的掌櫃連忙叫住她。


    寧夏青迴頭客氣地笑了笑,說:“算了吧,我不是來買料子的,隻是來看看別家都在賣什麽,希望以後有機會,寧氏可以有幸和桂綺院一起發財。”


    那嶺南掌櫃聽了這話便笑了笑,連忙說:“好好好,祝寧當家生意興隆啊!”


    寧夏青點點頭,轉身走了。


    剛走出幾步,忽然察覺到身後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迴頭一看,果然是一臉不舍的翠玉。


    翠玉湊到寧夏青耳邊,用別人都聽不到的聲音小聲念叨:“姑娘,那雙雁紋錦多好看啊!雖說這絲織市集上好看的料子不少,但那麽好看、又那麽適合姑娘的料子實在是不多啊!咱們既然瞧見了那料子,就說明咱們跟那料子有緣分,姑娘要不就買了吧……”


    寧夏青看了翠玉一眼,笑了,說:“我對穿著打扮沒興趣,要是有那個工夫,我倒是更願意用來琢磨怎麽做好買賣。你要是那麽喜歡那料子,我一會讓董子真去給你買一匹。”


    翠玉連忙擺手,受到驚嚇似的,連著聲拒絕:“那麽名貴的料子,我、我哪裏……”


    寧夏青笑眯眯地說:“你都這個年紀了,我該為你準備添箱的東西了。咱們再逛幾家,你呢,就好好瞧瞧,除了那個雙雁紋錦,看看你還有什麽喜歡的,我一並在絲織市集上給你買下。”


    翠玉愣了一下,臉登時就紅了,忙道:“姑、姑娘又打趣我……我、我才不添什麽箱!我又不要嫁人……”


    打趣翠玉得逞的寧夏青笑得更加開懷了,拉著翠玉繼續走了幾家,這絲織市集太大了,她們隻走了沒一半,便腿肚子酸軟了,便往華彩苑的亭子迴,剛迴去,董子真就笑著說:“姑娘剛剛買的料子可真好看,我都沒見過,那料子叫什麽啊?多少錢啊?”


    寧夏青和翠玉皆是一愣,麵麵相覷。


    董子真見她倆這反應,也愣了,支支吾吾地說:“姑娘、姑娘剛剛不是買了兩匹水紅的料子嘛……”


    寧夏青反應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你說的是不是桂綺院的料子?”


    “對對對。”董子真拚命點頭,道:“就是桂綺院的夥計給送來的。”


    寧夏青和翠玉相顧不解,董子真見她倆這反應,也是愈發迷惑了。


    寧夏青苦笑著說:“應該是送錯了吧……”


    董子真還沒說什麽,剛來華彩苑幹活不久的多子抱著料子竄出來,有些愣頭愣腦地說:“沒錯的,那個人說了,這料子就是給當家的送來的。”


    董子真解釋說,桂綺院送料子來的時候自己不在鋪子這邊,是多子收的貨。


    寧夏青連連搖頭說:“我跟翠玉的確看了這料子,但我們並沒買啊。”


    她並不覺得,僅僅在一麵之緣後,桂綺院就會白送兩匹這麽名貴的料子給她,她一個小小華彩苑的東家,不值得桂綺院這般看重。


    可既然不是桂綺院白送給她的,那又會是怎麽迴事呢?


    董子真哭笑不得,搞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撓了撓頭,隻好說自己把這料子拿去桂綺院問問到底是怎麽迴事。


    “等等。”寧夏青叫住董子真,問多子:“送料子的時候,那人是怎麽說的?是說給寧當家,還是說給寧夏青?”


    多子迷惑不解:“當家的不就是寧夏青嗎?”


    寧夏青快要氣笑了,好脾氣地說:“你就把那人的原話告訴我吧。”


    “可是、可是那人都說了……”多子頗為為難地說:“那人說,這料子給華彩苑的寧當家寧夏青。”


    寧夏青立刻和翠玉相視一眼,她們都記得,她們並沒有在桂綺院那裏提及過寧夏青的閨名啊。


    寧夏青立刻跟董子真說:“你快去桂綺院問問,這料子到底是怎麽迴事。我猜這料子頂不是桂綺院白送我的,你去那邊問問,是不是有誰買下送來的。”


    董子真點了點頭,拿起料子就要過去,可就在這時,有人來華彩苑的亭前看料子了,董子真一時不知道是進是退。


    寧夏青看了看董子真,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多子,心想還是自家買賣最要緊,於是把董子真留在這邊看買賣,讓多子去桂綺院問問。


    沒一會,多子就抱著那兩匹水紅色的雙雁紋錦迴來了,直愣愣地說:“我去問過了,那邊說的確是有人買下,讓給當家的送來。”多子就說了這些。


    這迴連翠玉都差點氣笑了,哭笑不得地問:“然後呢?你就沒問問買下這料子的人是誰?”


    多子一愣,搖了搖頭,臉一紅。多子年紀小,剛從鄉下出來,凡事都愛臉紅。寧夏青等人都是哭笑不得,又不忍心責備什麽。


    翠玉無奈地笑著說:“要不你再去問問吧。”多子剛要走,卻被寧夏青叫住了。


    而此時日頭漸南,往來的客人越來越多了,也絲織市集上也越來越擁擠,寧夏青見自家生意越來越忙,而且又怕人一多會把多子嚇得找不著路,隻好讓多子先待在這邊幫著一塊招唿客人,至於這雙雁紋錦的事,隻好先放到一旁。


    就在這時,寧二老爺從外麵走了進來,寧夏青趕忙起身招唿。


    齊高原稱病缺席,隻好由商會的其餘話事人來共同代替齊高原主持絲織市集和匹料排行的事兒,商會的話事人不少,自然不能讓這麽多人七嘴八舌地一塊幹活,所以就選了幾個最有威望的出來。


    在選出來的這些人裏,有一大半都是齊高原派係的人,在這些人裏,隻有一個人能夠確定在蕭氏和寧氏之間站在寧氏這邊,因為這個人是寧三老爺。除了寧三老爺之外,寧氏沒有任何一個人被選中。


    所以,即便齊高原不在,蕭氏在梅公郡商會的影響依舊可以保著蕭氏在絲織市集上高歌猛進。


    董子真摸著下巴琢磨道:“其實,那些人雖然是齊高原一派的,但他們也不過是利來而聚利盡而散,如今齊高原又不在這裏,他們也未必就一定會為難寧氏,咱們或許還可以拚一拚呢。”


    “或許吧。”寧二老爺遲疑著點點頭。


    不過,事實證明,即便齊高原不在,那些人到底還是幫著蕭氏的。因為,很快,蕭氏的料子便開始在留馨堂開售了!


    在留馨堂賣料子,就等於是梅公郡商會出麵作保。無論是誰,都不會懷疑這批料子的真偽。


    果不其然,成百上千的商人都湧著去留馨堂排隊去了,隊伍蜿蜿蜒蜒折了好幾個彎,從留馨堂排到遊廊,從遊廊排到花園。


    而花園亭子的商戶們則隻能閑來無事地看著那好似沒有盡頭的隊伍,這些商戶都被在留馨堂售貨的蕭氏搶跑了客人。


    直到頭一天晚上,華彩苑這邊也才賺了二百多兩,其中一大半還是在留馨堂開售蕭氏料子之前賺的,而其他在花園裏售貨的商戶也沒比華彩苑的情況好到哪裏去,在絲織市集上,所有商戶的利潤都被蕭氏如海上風暴般席卷而去。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從來都不是等距的,第一名就是第一名,而第二名和最後一名則差不了太多。至少,在絲織市集上,就是這樣一種情況。


    三天過後,蕭氏的利潤達到了五十萬兩。


    而華彩苑的利潤……一萬兩……


    董子真愁得攏著袖子蹲在自家亭子門口,唉聲歎氣地抱怨:“商會一共拉來了近百萬兩的料子,現在才三天,就賣出去一半,還有好幾天呢,看來蕭氏這迴贏定了……”


    寧夏青隻是無所謂地一笑。董子真歎了一口氣,說:“你說吧,這要是平時,咱們開門三天賺一萬兩,我得樂得蹦到房頂上!但如今一想到,咱們賺一萬兩,蕭氏賺五十萬,我就樂不出來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呐!”


    寧夏青笑著嗔道:“你有空在那瞎感慨,不如去算算賬。”


    董子真無所謂地說:“早算完了,一萬三千兩,再怎麽算也不可能多出一兩來。”


    翠玉擰了一下董子真的耳朵,寧夏青笑了幾聲,說:“我是讓你去算一算,咱們最賺錢的是什麽,是‘功德圓滿’還是鳳凰草木染。”


    “啊?”董子真愣了一下,應道:“哦。”隨即拿過賬本,算了一會後,迴寧夏青道:“賺錢的還是‘功德圓滿’,咱們的鳳凰草木染基本沒賺什麽錢。”


    寧夏青不由得蹙眉,憂愁地說:“雖說為了跟朝廷所訂的那批料子有所區別,二老爺在這批售向民間的料子上進行了一些色調上的調整,但是……但是我覺得這個顏色也沒有遜色很多啊,怎麽銷量這麽差?”


    董子真道:“當家的不知道嗎?商會所售的蕭氏匹料裏,有一種生葉染,跟鳳凰草木染特別像。我去看過那種生葉染的料子,跟咱們的料子看著差不多,但那料子掛著蕭氏的名兒呢,所以人們都去買那個了,就沒人買咱們的了。”


    她有鳳凰草木染,蕭景元就弄出一個差不多的生葉染。寧夏青不由得微微冷笑,蕭景元這是刻意堵她的路啊。


    匹料競榜的結果會在幾天之後才出來,既然蕭氏在梅公郡商會裏這般有勢力,到時候生葉染就一定會壓過鳳凰草木染了,說不定,鳳凰草木染都會被刻意排擠得根本上不了榜!


    不過轉念一想,生葉染的銷量越好,反而對她越有利。因為生葉染的銷量越好,就越能證明,這種料子很受歡迎。


    爬得越高摔得越慘,待蕭氏從高處跌落之後,那些買了生葉染的,就不得不另尋替代品了,比如說,鳳凰草木染。既然如此,她又急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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