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了香油錢,她得了一枚開過光的平安符,握在手裏瞧,神色複雜


    “青兒,來都來了,抽支簽再迴去。”


    她依言伸手去簽筒,手卻停留在了半途中,她心底忽然有些哀愁,對前路有些擔憂,在那兇險的未來裏,佛祖會保佑她嗎?


    “青兒,怎麽了?”


    “奶奶,爺爺隻叫我來求平安符,可沒叫我來抽簽,還是算了吧。”


    “抽個簽又不妨事。”


    寧夏青放軟了聲音撒嬌:“奶奶,我們就聽爺爺的吧。”


    “你這丫頭!”老太太嗔了一句,以為孫女是因為沈家退親一事怕抽到不好的簽,便說:“算了,不抽就不抽,隨你吧。”等過兩日,她自己再來一次西華寺,替孫女問問沈家的事好了。


    寧夏青心裏想的卻是,若是抽了不好的簽,奶奶和母親定會因此擔憂,所以還是不抽了吧。反正於她自己而言,大江大河她都淌過,大風大浪她也見過,一支簽而已,她不會信,也沒必要抽。


    從西華寺出來,寧老太太和顧老太太在寺廟的小院子裏聊了半晌,這二老多年未見,自然少不得寒暄半天,打聽打聽對方家中的近況。


    二老說起寧夏青的婚事,寧老太太隻說已許了人家,具體的也沒細說,顧老太太便說:“已許出去了?那真是可惜啊,我孫子那一輩有好幾個年貌相當的小子呢。”


    寧老太太垂眸慈笑,心知這不過是客氣話罷了。顧家是什麽人家?怎可能娶她家這種小門小戶的女兒?


    二老聊了大半晌,最後約好了後天壽宴的事,便各自告別了。


    迴程時分,寧夏青有些累了,手裏攥著剛剛求得的平安符,靠在馬車裏閉目養神,既已搭上了顧家,今日便算是功成了,話說起來,她之所以能想起來顧家這條人脈,還多虧了譚文石。


    在她嫁給譚文石之後,譚文石便打聽出顧老太太常來西華寺上香,還有她祖母和顧老太太的交情,因此讓她帶著她祖母來西華寺“偶遇”顧老太太,從而搭上了顧家,譚文石也借此獲得了梅公郡貴太太圈子裏的不少人脈。


    然而那隻是她看到的,很久以後她才知道,譚文石私底下早就和顧家有了往來,就像他和沈家私下來往一樣。譚文石是什麽樣的人,她直到如今才想明白一二。


    如今她提前和顧老太太聯絡上,隻是不知道譚文石和顧家的老爺和少爺們有了多深的交情,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鬥過譚文石。唉,走一步看一步把。


    “青兒啊,怎麽還拿著?這可是開過光的,收好才是,馬虎不得!”


    她看了一眼祖母,羞赧一笑,將平安符小心收好,問道:“祖母後天要去給顧奶奶賀壽,咱們要送什麽賀禮呢?”


    老太太歎了口氣,道:“我也正想這件事呢。我跟她是自幼的交情,禮物無論貴賤,她都不會挑我。隻不過,顧家門檻高,若是賀禮太寒酸,少不得顯得咱們家態度輕慢。唉,我們老姐妹好多年不見,我剛剛心裏一激動,就答應了,早知道這麽為難,就推脫不去了。”


    “奶奶,我倒覺得,這倒是您想多了。您與顧奶奶可是幾十年的交情,無論咱家是貧是富,您去給她賀壽都是應該的。況且,顧家那樣的人家,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顧奶奶應該知道咱家不是豪門大戶,請您去定不是衝著您的賀禮。我覺著,咱從鋪子上挑兩匹上好的料子就行,我瞧那軟煙羅就不錯。”


    老太太笑了,點著她的額頭說:“你呀,小小年紀,怎麽倒這樣伶俐了?從前還沒這樣精的。”


    “奶奶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嘛?”


    “是是是,就按你說的辦。”老太太笑得更加慈祥,來迴摩挲著她的手,怎麽看怎麽喜歡,因此不由得更加惱怒沈家。這樣好的姑娘,沈家居然還敢嫌棄!退婚對女子而言是何等醜事,沈家不會不知道,這不是存心要害青兒一輩子嘛!再說了,這門婚事早就定了,沈家早不退晚不退,偏偏等青兒到這個年紀的時候才退,這不是成心耽誤青兒嗎?用心可忒歹毒了。


    到了寧家,寧夏青扶老太太下車,祖孫相攜進門,卻在即將踏進大門之前,她微微偏頭,正對上了巷口處阿正的目光。


    阿正正在將車子往巷子深處趕,注意到她的眼神,探尋地揚了揚眉。


    她不動聲色,隻是定定地看了看阿正,隨即便扶老太太進門了。


    她們到家的時候,寧永達已經出門去了,譚文石自然也早已告辭。她陪老太太在庫房挑了兩匹上等的軟煙羅,一匹水青,一匹月白,她又瞧了幾眼庫房裏滯銷的那些料子,向夥計打聽了幾句,隨即便隨老太太迴後院了。


    一聽說她們迴來,曹氏便匆匆迎了上來,問她們此行的情況,聽聞她們遇見了顧老太太,曹氏意外地說:“我記得青兒剛生下來那會兒,顧老太太還來看過青兒呢,後來聽說她又迴萬河郡了,想不到如今竟然在梅公郡住下了。”


    寧老太太笑著說:“她那個人啊,從小就是個倔脾氣,出生在地主家裏,不是什麽官家女子,因此也不習慣那些彎彎繞繞的規矩。她之前也就是被接過來住一段日子,時間一長,她也就煩了,所以就迴去了。如今不一樣了,顧家的長輩都走了,就屬她輩分最高,沒人再拘束她,她自然就樂意過來了。”


    曹氏道:“顧老太太的三兒子如今很是顯赫呢。”


    老太太抿著茶附和著:“是啊,所以才接她來享福啊。”


    不一會兒,到了午膳的時候,寧夏青左右環顧,問道:“說起來,今兒還沒見到紫兒,紫兒呢?”


    話音未落,杜秋桐正巧牽著紫兒從外麵進來,笑著說:“剛剛教紫兒描畫來著。”杜秋桐走到老太太跟前,討好道:“老太太出去一趟,可乏了嗎?我特意給您燉了一盅冰糖雪梨,一直晾著呢,我去給您拿過來。”


    老太太還沒言語,寧夏青先說道:“雪梨性寒,祖母年紀大了,吃不得這種東西。倒是我上午出去了一趟,感覺嗓子有些癢,不如就給我吃吧。”


    老太太笑道:“你這孩子,自己嘴饞,倒找借口說我不能吃。好好好,就便宜你吧!”老太太說完,便跟曹氏一起去叫人傳飯了。


    寧夏青看向杜秋桐,卻不跟她說話,反而伸手招來她身旁的紫兒,笑著問道:“昨兒教你的那十個字,可都記住了?姐姐一會兒可要考你。”


    杜秋桐被晾在那裏,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抿了抿嘴,而曹氏已經帶人端了飯食進來,杜秋桐隻好側身讓開。


    午膳後,寧夏青從老太太屋子裏出來,就準備迴屋子裏歇著,杜秋桐卻從身後叫住她,湊上來討好地問:“表姐,你嗓子還好嗎?剛剛沒見你喝那碗冰糖雪梨,可是我做的不好喝?”


    “沒事。我隻是午膳用得多了,待我小睡一會兒,下午再喝。”


    杜秋桐立刻笑了,那笑容真誠至極,連眼中都帶著歡喜:“那……那就好。我瞧著,表姐自從病好後,氣色一天比一天好,真是放心了不少。”


    “多謝你了。對了,我正好想起來,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杜秋桐的語氣很是驚喜:“表姐何必跟我客氣!直接吩咐就是了。”


    “我最近在做一個荷包,想要在上麵繡一隻白貓,卻怎麽都繡不好,也都怪我從小就沒怎麽認真練過。你的針線功夫好,能不能幫我繡一下?”


    杜秋桐立刻應承道:“好好好。隻要表姐不嫌棄我手藝差,我幫表姐繡十個八個貓兒都行。”


    寧夏青一笑:“那就多謝你了,你隨我去拿吧。”


    杜秋桐從寧夏青的屋子裏拿了荷包,不停地說:“表姐放心,我這就迴去繡!隻要給我三四天,我肯定給表姐拿迴來!”


    “你也不用著急。”寧夏青笑著送杜秋桐出去,看著杜秋桐迴了屋子,她的笑容頓時收了,掩上門,叫來翠玉,嘀咕了幾句。


    翠玉大駭,壓低聲音急道:“姑娘,這可不行!這要是被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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