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剛走到曹氏院門口,正巧撞見杜秋桐從裏麵出來,表情還鬼鬼祟祟的。


    杜秋桐向來喜歡探聽寧家的大小事情,今日也是如此,她正準備偷偷離開,卻不料撞見了寧夏青。杜秋桐反應快,直接走上前去,親親熱熱地拉住寧夏青的手,無比擔憂地說:“姐姐你可醒了,身子可好些了?我正想過去瞧你呢。”


    見寧夏青隻是冷冰冰地瞧著她,杜秋桐有些尷尬,還拉著寧夏青的手,鬆開也不是,不鬆也不是。


    寧夏青冰冷的眼神讓她心裏發虛,


    良久,寧夏青才開口,語氣毫無波瀾地問道:“聽說錢大奶奶來了,可走了嗎?”錢大奶奶便是沈致遠的姑母,是位寡居多年的婦人。


    杜秋桐一怔,也不知該不該迴答。若是迴答了,顯得自己好似刻意打探消息,可自己又剛從院子裏出來的,若是不答,又顯得有些奇怪。杜秋桐於是吞吞吐吐地迴答:“嗯……好像……還、還在屋子裏呢……”


    就在這時,一位身材豐滿,約莫二十多歲的婦人走出來,此人正是錢大奶奶。


    錢大奶奶倒是沒想到,自己會遇見寧夏青。這丫頭不是應該躺在床上嗎?想必是曹氏生怕自己以為這丫頭身子不好,所以讓這丫頭急巴巴趕過來,在自己麵前裝出這幅好端端的模樣,哼,曹氏那婦人還真是長了千百個心眼。


    錢大奶奶打量著眼前的寧夏青,隻見這丫頭秀美若仙,冰肌玉骨,堪稱明豔絕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鼻子忒高了,比旁的女子少了幾分柔美,不過另有一番巾幗風情,越看越引人入勝。


    錢大奶奶見了這幅長相,不由得有些惋惜,美人是真美人,隻可惜投生到了寧家,擋了旁人的路,白白浪費了一副好皮相。


    “青丫頭來了啊。身子可好了?聽說都躺了好幾天了?”錢大奶奶不冷不熱地招唿著,眼睛還是離不開寧夏青的那張臉。


    “已經好了,多謝錢大奶奶關心。”寧夏青福了一福,雖然略顯冷淡,但禮儀周備,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


    錢大奶奶皮笑肉不笑地說:“這樣就好,不過啊,還是要悉心養著,免得日後媒人一上門,瞧見你這幅麵黃肌瘦的模樣,還以為你要死了,到時候誰還願意給你說婚事啊。”


    翠玉立刻瞪圓了眼,眼裏全是不解,懷疑自己聽錯了。杜秋桐微微撇下眼睛,好似極為不甘的模樣。


    寧夏青不冷不熱:“錢大奶奶這是何意?我已許給沈家公子,又怎麽還會有什麽媒人上門?”


    “唉喲,這可不好說。”錢大奶奶笑得極有深意,故意用挑釁的目光反反複複打量著寧夏青,道:“行啦,我家裏還有事,這就迴去了,不用送我了。”


    錢大奶奶誌得意滿地離開,寧夏青站在原地,翠玉拉著她的袖子,難以置信地問:“姑娘,這……這是什麽意思啊?”


    寧夏青還沒答話,杜秋桐立刻十分氣憤地開口:“表姐,我剛剛聽到了,沈家好像是要跟你退親,這要是傳出去,別人免不得要說你的閑話呢。”


    寧夏青瞥她一眼,神色如常,無悲無喜,轉身進門去看曹氏了。


    杜秋桐被留在原地,頗為尷尬,十分不解,這樣大的事,寧夏青怎麽好像不在意似的?難道是燒了幾天把她燒傻了?


    曹氏素來體弱,長年服藥,連房間都被浸上了一股子草藥的苦味。寧青霞踏進這件房,忽然就熱淚盈眶。


    這是娘的味道,她已經七年沒有聞到這股味道了。


    在旁人以為,她不過是四五天沒來,可於她而言,已經七年了,她已經和娘分別七年了。上一世,她成親的第三年,曹氏就去世了。想不到重來一次,她竟然還能見到母親!


    她站在原地,眼淚早就連珠似的掉,不敢再進門,怕娘看到自己哭的樣子會擔心。翠玉站在她身邊,小心地勸:“姑娘你先別傷心,興許是表姑娘聽岔了,退婚的事……”


    寧夏青忍迴眼淚,吩咐道:“我沒事,你先在外麵候著吧。”說完就往屋裏走,正巧曹氏身邊的藍英聞聲走了出來,藍英一瞧見這幅場景,立刻問道:“大姑娘怎麽來了?身子不是剛好嗎?怎麽能出來走動呢?”


    “已經好了,沒事了。”她說完就往屋裏去。


    藍英留在原地,詫異地念叨:“大姑娘這是怎麽了?”翠玉連忙把藍英拉到門口,小聲地問:“剛剛遇見錢大奶奶了,聽說沈家要退婚,此事是真是假?”


    藍英麵露難色,擔憂地往屋裏瞧了一眼,然後將翠玉拉到門外。


    寧夏青進去的時候,曹氏正好要從榻上起身,她想也沒想就快步過去扶住母親,克製住激動的心情,溫言道:“娘,女兒來了。”


    曹氏先是慈愛的目光掃過她麵龐,又抬手摸了摸她額頭,確認無礙後才道:“你怎麽來了?身子不是才好嗎?我本來正要去瞧你,正巧錢大奶奶來了。”


    寧夏青看著曹氏,忽然就掉下淚來。一到了曹氏跟前,她心裏的委屈就像漫過河堤的洪水,再也藏不住,前世的喪父喪母之苦,和被欺騙十年的不甘,一下子都化作淚水傾xiechu來。


    “唉喲,怎麽了怎麽了?青兒怎麽哭了呢?”曹氏忙給她擦淚,急得也快要哭了,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問:“你是不是見到錢大奶奶了?”


    寧夏青拿帕子抹了抹淚,勉力平複了心緒,點頭道:“嗯,女兒都知道了。”


    曹氏替她抹淚,安慰道:“你不用擔心,她隻是隨口一說罷了,娘沒答應她。這是你爺爺定的婚事,豈能容她說退就退?”


    寧夏青抬頭,看見母親那微紅的眼眶,不由得心疼不已,握住母親的手,說:“娘無需騙我,我知道,自從祖父去世後,沈家就開始嫌棄我們寧家是商戶出身,配不上他們沈家。娘,錢大奶奶是不是說,除非把家裏的桑園給我當嫁妝,否則這門親事就絕無可能?”


    曹氏一愣,隨即心疼又氣憤道:“錢大奶奶連這都告訴你了?”


    寧夏青心中恨極。前世就是這樣,沈家先是獅子大開口,要寧家的桑園,實際上,沈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盯上桑園的人,是譚文石和寧氏親族,這群人一唱一和,將寧家的桑園一點不剩的全算計了去,譚文石也正是由此巴結上了她三叔公。


    曹氏歎了口氣,緩緩道:“當年你爺爺把桑園留給咱們的時候,你三叔公就橫插一腳,使了百般手段,讓咱們不得已在他定的族規上按了手印,如果你爹無子,桑園就會並入族產。如今你爹年紀大了,娘身子不好,杜姨娘前年小產過,之後也沒了動靜,這就惹得族裏不少人開始動心思。其實前幾日,娘跟你爹就商量過此事,覺得還是早做打算為好,幹脆就把這桑園的六成劃出來給你當嫁妝,至於剩下的四成還有咱家在外麵的鋪子,若是你薛姨娘能給你生個弟弟,便都留給你弟弟,若是薛姨娘沒能生育,就把鋪子給紫兒,至於那四成的桑園,族裏想要就拿去吧。”


    曹氏抿了抿唇,掩飾了心中的不快,安慰道:“青兒,你不用怪沈家貪心,反正,我和你爹本就打算把桑園給你一部分,讓你帶到沈家去,總比落到族裏那些人的手裏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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