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看也沒看那些跪著的護衛,他抬腳走了進來,站到了謝道穎的身側,直直的看向了他父親道:“馬太守好大的威風,竟然要在青樓大開殺戒。”


    馬太守皺眉道:“當著眾人的麵兒,你就是這般與自己的父親說話的?連聲爹也不叫?”


    嗬,拿孝道來壓人?那我便拿官位來說事兒。謝道穎擋在馬文才的身前道:


    “當著眾人的麵兒,馬太守就是這般為官的?當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知此三者,可以保祿位,可以遠恥辱,可以得上之知,可以得下之援。


    而馬太守您,青天白日,不事公務,卻在青樓廝混;知他人惡行,不但不規勸不製止不以晉法懲戒,反倒助紂為虐,為其兜底,甚至殺人滅口,這般魚肉百姓,這便是馬太守的為官之道嗎?”


    聞言,馬太守陰沉沉的盯著謝道穎,一個乳臭未幹的黃口小兒,竟敢不知天高地厚地教他為官之道,豈不可笑?他馬太守一郡之長,要摁死他,便如摁死一隻小螻蟻。


    馬文才太了解馬太守露出這般陰狠的神情所代表的含義了,他將謝道穎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對馬太守說道:“收起你那些惡毒的心思,她不是你能動得起的人。”


    馬太守頭一次見自家囂張不可一世的兒子如此緊張一個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送他去尼山書院,是去學習經史子集鍍鍍金的,不是去結交一些沒用的沒落士族的。


    “你過來爹這一邊,今日之事我便不與你計較了。”馬太守不想將他們父子不睦之事暴露在外人的麵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馬文才知道他的心思,巧了,此事他也不想暴露在眾人麵前。


    他牽起謝道穎的手,走向客座,坐下了。


    見此,梁山伯荀巨伯他們也坐下了,剛才的打鬥中,兩人的傷勢又重了一分,隻是都咬牙忍著,沒有吱聲。


    祝英台挨著梁山伯坐下了。


    藍老板又站到了主座馬太守的身後。今日這場父子之間的博弈,到底是老子憑借其多年的威望和權勢成功鎮壓住了兒子,還是狠辣無情的兒子創飛了一向威嚴的老子?她隨時準備著轉換立場。


    謝道穎看向藍老板,似笑非笑的說道:“麻煩你讓人上些茶來,不過,加了料的便不必再上了。”


    聞言,馬文才立即看向了謝道穎,謝道穎衝他搖了搖頭道:“我沒事,放心。”


    藍老板則是訕笑著解釋道:“謝公子放心,是那些下人做事毛躁,上錯了,這迴奴家親自去備茶。”


    藍老板說著,行了一禮便親手泡茶去了。不管誰輸誰贏,誰勝誰負,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如今,她枕霞樓身處風暴中心,她有種預感,今日之事若是不能善了,必將後患無窮。


    她想了想,輕聲吩咐小丫鬟道:“你去將玉無暇叫來,將她打扮得我見猶憐一些,馬太守好她這一口。”


    “是,媽媽。”


    無論如何,她藍鳳兒要給自己增加些籌碼。


    大廳內,短暫的沉默之後,馬太守好言相勸道:“文才,今日之事,你退一步吧。”


    馬文才看著地麵,頭也不抬的說道:“我若不退呢?”


    馬太守眼中閃過一抹難堪,這個逆子!


    馬太守對著護衛吩咐道:“把他們都帶下去,我與少爺好好的說說話。”


    人家的家務事,他們在這兒聽著確實不禮貌了,梁山伯立即站起身道:“那個,馬伯父,文才兄,你們好好聊聊,我們先去找心蓮姑娘。”


    荀巨伯和祝英台也站起了身,謝道穎正要起身,卻被馬文才製止了:“道穎不必走。”


    “哦。”謝道穎便又毫無心理負擔的坐的穩穩當當的了。


    不過,她對琴書說道:“你去幫他們一起找吧,有你在,沒人敢攔著。”


    “是,公子。”有馬公子在,琴書便放心的陪梁公子他們去找人了。


    她那會兒打進來的時候,正好聽那個帶路的龜公說起,樓裏又來了許多好玩的玩具,她正好去長長見識。


    【龜公:人家明明說的是那種器具啦,你是怎麽聽的啦。】


    護衛與一隻耳的馬泰也退到了門外。


    馬泰他本來也該守在門外的,但他想也沒想的便趕去醫館找大夫了。


    他懷裏揣著他那一隻耳朵,雖然無論如何這耳朵都接不迴來了,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要將它帶迴去,立個塚。


    至於那個耍斧頭的小子,他要他死得比它的耳朵還要慘!


    大廳內,現在就剩下,馬太守與馬文才謝道穎小兩口,哦不,馬謝一對同窗了。


    馬太守看著謝道穎這副坦然的樣子,當真氣結,如今的小年輕,都不會看人眼色了嗎?


    他揉了揉額頭,指了指馬文才道:“你一定要事事與為父作對嗎?你我可是父子!”


    “你與我娘還是夫妻呢,你不一樣逼死了她?!”


    “住嘴!”馬太守怒喝道,“我對你娘的感情,你懂什麽?她在這裏,她一直都在這裏!”


    馬太守說著,神情激動的直“砰砰砰”的拍著自己的心口。


    想到他娘,馬文才閉了閉眼,一字一句的說道:“馬太守,你說的這話連鬼都不會相信!我從小隻看到你打她,罵她,侮辱她!最後,還逼得她上吊自盡!你現在居然跟我說,你心裏有她,你配麽?啊?”


    聞言,馬太守露出懷念、深情、悔恨的神色,他眼眶有些紅,聲音有些啞的說道:“從小,我不知道怎麽對人好,以為打人、罵人,是大丈夫的表現。我太愛麵子了,更不知道,這樣會傷害到你娘。等你娘死了以後,我才真正發現,其實,我心裏一直在深愛著她。可惜,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你娘她死了,她把我的快樂,全部都帶走了。”


    聽到“她把我的快樂全部都帶走了”,謝道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馬太守這是想把她笑死,然後繼承她的花唄嗎?難道他來枕霞樓,不是來找快樂的嗎?


    謝道穎立即捂住嘴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沒忍住。馬太守,您繼續。”


    此時,馬太守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我隻有在寂寞的日子裏,尋找過去熟悉的記憶。文才,你還年輕,你比爹幸運多了,感情還沒有開始。待日後你遇到了這樣一個心愛的女子,不管用什麽樣的辦法,你都要將她牢牢地抓住,囚在自己身邊,不許她離開,哪怕是死,也不行!”


    不是,謝道穎有些驚悚的看向了馬太守,不帶這樣教孩子的啊,這樣會出人命的啊!


    馬文才低頭,如鴉的長睫遮住了他的眼眸,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緒。


    謝道穎頭一次覺得,馬文才,或許,可能,大概,也沒那般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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