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牽著馬往西市而去,那兒各式各樣的鋪子多。


    馬統牽著馬走在他的身側,絮絮叨叨的說道:“公子,您也太慣著謝公子了吧?明明就有大浴堂,還非得在屋子裏弄個大浴桶,還指名道姓要那麽那麽大的。公子,您說謝公子,是不是太矯情了啊。”


    馬文才瞥了眼自己的書童道:“不慣他,難道慣著你?”


    馬統噎了一下,鍥而不舍的說道:“公子,謝公子是平民,以前您都不屑與平民交往,而且,平民對您一點幫助都沒有。”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整個書院,除了我,隻有他謝道穎是個人物,配與我馬文才交往,與我做朋友。”


    “可是,那謝公子把您當朋友了嗎?他今日要見什麽人,告訴您了嗎?”


    “多話,不把我當朋友,難道把你當朋友?”


    “小的不敢。”


    “不敢就閉嘴,再挑撥離間,本公子就讓琴書教育教育你。”


    馬統立即住嘴了,真是忠言逆耳,世風日下啊。


    對了,琴書喜歡吃什麽來著?等下迴書院的時候買了送給他。


    馬文才走了一圈,進了木器鋪子華月堂。


    掌櫃的見他身姿挺拔,氣宇軒昂,直覺這是一個大主顧,立即迎了上來道:“客官,想要點什麽?我給您......”介紹介紹。


    “不必,我自己看。”


    “好嘞,公子您慢慢看。”看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掌櫃的連忙閃到了櫃台裏麵,隻默默地關注著這邊,看這位公子需要些什麽,好隨時上去獻殷勤。


    馬統隨著自家主子看了一圈,發現這些浴桶長得也都差不多,便不再關注,反倒去看那些床了。


    要是能買張床走就好了。


    琴書睡覺不老實,不是手到他身上,就是腿到他身上,他可害怕了。


    馬文才細細的看了一圈後說道:“掌櫃的過來。”


    這是看定了啊,掌櫃的立馬樂顛顛的過來了:“公子您請說。”


    “這個,還有那個,全要了,多少金?”


    掌櫃的一看,好家夥,真好眼光,真好有錢啊,都是他這兒最貴的——紫檀木的大浴桶,金絲楠木的大屏風,果然是個大主顧。


    掌櫃的迅速的心算了一下,開口道:“承蒙公子照顧生意,小的是個實在人,這樣吧,這兩樣東西公子您給二百金?”


    “那便送兩把椅子,就那兩個,我覺得勉強可以。”馬文才道。


    什麽?公子竟然在討價還價?馬統呆住了,這是他們家公子會做的事嗎?公子不是應該直接用銀子砸人嗎?


    果然,與平民一起待久了,公子都變市儈了啊。


    馬統哭唧唧。


    掌櫃的順著馬文才的視線看過去,瞬間就樂了,這兩把椅子放置的時間可太久太久了。


    那些刻有花鳥魚蟲的椅子不愁賣,唯獨這個刻著小貓小狗兒的不好賣。


    幸好他當時也是心血來潮,隻讓木工坊的老師傅嚐試了兩把,不然,得砸死在自己手中。


    “行,承蒙公子看得上,那便送給公子結個善緣了。公子日後成家之時,千萬記得再來光顧啊。”


    看他這年紀,十七八歲,若沒有意外的話,當家主母應在尋摸他的親事了吧,看來,這生意還有得做。


    成家?馬文才一愣,他並沒有成親的打算,最起碼現在沒有。


    馬統一聽,眼睛瞪圓了,對啊,公子還得成親呢,那這裏的家具是該好好的看看。


    哎?不對,公子還在書院讀書呢,成什麽親?


    不不不,等下,公子成親與讀書,它不矛盾啊?


    成親了就不可以讀書了嗎?讀書人就不能成親了嗎?


    馬統立即興奮了:“掌櫃的,到時候準來您這兒!我們家夫人家世樣貌定是頂頂尖的,對吧公子?最起碼,樣貌不能比謝公子差太多!”


    掌櫃的一聽,支棱起來了,什麽?謝公子?這位公子成親與那位公子有什麽關係?公子與公子之間應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吧?


    這裏頭,有故事啊。


    說不得,還有事故呢。


    “多嘴,這世家想長成他那樣的人,你覺得還會有嗎?”


    “有啊。”


    馬文才看向他。


    “公子,謝公子長得再好,他有爹有娘啊。”


    馬文才沉默一下後說道:“子比父強比母強的,也不是沒有。”


    就謝道穎那長相,世間有他一個已實屬難得,怎麽可能還有多的?


    他本就是獨一無二的。


    馬文才視線一轉,便看到了掌櫃的灼灼的目光,他神情一冷道:“莫要多管閑事砸了自家的招牌。”


    掌櫃的立即茫然的說道:“啊?小的正在想,公子您怎麽把這些拉迴去呢。”


    “你們不送貨?”


    “送是送的,但今日那送貨的夥計家中有事,沒來。”


    “我多給你一錠銀,務必找到送貨的,今日必須送到。”


    “好嘞,小的明白了,請問,貴府在何處啊。”


    “尼山書院,我這個書童會跟車押送,你們莫要磕著碰著了。”


    “是是是,公子放心,若是磕著碰著了一定負責給您換個新的。”


    …………………………


    謝道穎與謝道韞從酒樓出來之時,遠遠的便看到了一個人,看背影,還是個老熟人。


    “姐姐,我們跟上前麵那個人,看他步履匆匆肯定沒什麽好事兒。”


    “那是......王藍田?”


    “嗯,就是他,走,正好去拿他一個把柄。”謝道穎當機立斷的說道。


    看這丫頭如此熱情高漲,謝道韞無法,隻能跟著她的腳步走。


    有自己在,這丫頭的安全絕對沒問題。


    幾人跟著王藍田一路來到了一處高門前,謝道穎念道:“枕霞樓?這裏所賣何物?為何大白天的關著大門?”


    “哎呦,這兩位還是個沒開過葷的童子雞呢?連這地方都不知道。”有行人調笑著經過。


    謝道韞瞬間便明白了,拉著謝道穎就要走。


    謝道穎急忙反手拉住她道:“他能進我們也能進,去看看!”


    謝道韞不睬她,拖著她便走:“他是他,你是你,也不看看你比他少了些什麽,就敢往裏衝。”


    謝道穎......,真是的,拖不過一個擅於君子六藝的姐姐,真是她的悲催啊。


    就這樣,一個吃大瓜的大好要會沒了。


    不過也不要緊,她可以派人來查。


    學子狎妓,那可是要被書院除名的大罪呢。


    “道穎,姐姐帶你去遊湖。”


    好吧,誰是姐姐誰說了算。


    謝道穎認命的去跟堂姐遊了一個多時辰的湖。


    連個歌女都不叫一個,她真的是太難了。


    不過,等日落之前,她靠11路車爬上書院時,她又開心了。


    雖然上山之時,別人不是馬就是轎子,而她隻有一雙腿,但看到這兩個東西時,一切的傷悲,一切的心碎,都煙消雲散了。


    “馬文才,你這買的,也太合我心意了吧。”謝道穎說著,人便爬進了這大浴桶裏,感受了一下。


    不能說多好吧,隻能說,體驗感一流。


    “那是,謝公子您也不看看我們公子為您花了多少錢!”馬統又蹦出來了。


    謝道穎眨了眨眼道:“多少銀子?”


    “你錯了,是金子,整整......”


    “多嘴。”


    馬統立即消音。


    這般材質,定然價格不菲,謝道穎也不好裝傻不是?


    遂她很堅定的說道:“文才兄,多少金啊?我給你。我上次還剩了......”


    “不必,你喜歡就行。”馬文才說著便走了出去。


    他馬文才做事向來目的性極強,隻有對他......


    也是,他謝道穎一個窮的兩袖清風的平民,有什麽可圖的?


    他給他買東西,是看得起他。


    屋內,琴書開心的說道:“沒想到馬公子的眼光如此之好,挑的全是我們公子喜歡的,不說那個屏風了,就是那兩把椅子吧......”


    “琴書,琴書!”此時,突然有人在外麵喊道。


    琴書臉色一黑道:“公子,這個八德,他叫我能有什麽好事?”


    謝道穎在大浴桶裏說道:“你去看看再說吧。”


    “好吧公子。”琴書說著便出去了。


    馬文才進來之時,見謝道穎還在浴桶裏,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怎麽?沒玩過浴桶?”


    “昂。”沒泡過幹浴桶,咋滴了?


    昂?馬文才輕笑一聲,他俯下身,一點一點靠近正坐在浴桶裏的謝道穎。


    謝道穎立即弱小無助的抱住了自己,警惕的問道:“你要做什麽?”


    馬文才不答,隻是一點一點的靠近他,在倆人就要額對額臉貼臉時,他忽然伸出手來,連桶帶人,一起抱了起來。


    謝道穎目瞪狗呆。


    馬文才將他們搬出屋子,放到了院中,對馬統說道:“去把浴桶裏裏外外的都清洗一遍。”


    “好嘞,”馬統立即顛顛兒的跑過來了:“謝公子,請吧。”


    謝道穎訕訕地從大浴桶裏爬了出來,大力的拍了下桶沿道:“馬統,給我認真的刷,本公子待會兒要沐浴。”


    “好嘞,謝公子。”馬統費勁扒拉的抱著大浴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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