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雁書看著這張已經有些陌生的臉,又想起那個女人。


    姬蘭雅,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


    人人都說,裴家世代出情種,卻單單出了他這麽一個風流浪子。


    裴雁書看著裴南秋與他毫無相似之處的臉,對這個不知道哪來的小雜種不屑一顧。


    若不是段娘告知他,景家當家夫人與姬蘭雅是手帕交,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估計他就信了景家那個老婆奴的謊話。


    隻可惜當年的事情鬧得太大,所有仙門都知裴南秋是他親子。就連裴家那些老不死也被那個女人蒙蔽,才讓他白白戴了這麽些年的綠帽子。


    小夏還是年輕,行事多有紕漏,才讓這野種數次苟活。


    想起自己的寶貝兒子,裴雁書麵色緩和了一瞬,又看向裴南秋,怒極反笑。


    “逆子,如此汙蔑構陷你弟弟,是何居心?”


    沐錦站在裴南秋身後,看他什麽都沒說,就被親生父親扣了個汙蔑構陷的帽子,不由得有些氣憤。


    裴雁書此人她早有耳聞,拋妻棄子,在發妻有孕期間,硬生生跟人皇的妃子鬧出了桃色緋聞。最後,嫡子和私生子居然同時降生。


    據小道傳言,裴家二少應該是哥哥,隻是為了裴家臉麵,才對外宣稱私生子為幼。


    當時裴家的當家夫人姬蘭雅即使對丈夫心灰意冷,卻也沒有為難那對母子。


    可沒想到裴雁書先鬧了起來,非說姬蘭雅不守婦道,嫡子並非裴家骨肉。


    不堪受辱的姬蘭雅請來了景家家主,親自為嫡子和裴雁書做了鑒定。


    血紅的藥劑打破了無數流言蜚語,卻打不破裴雁書的自以為是。


    姬蘭雅在獨子不滿兩歲的時候,鬱鬱而終。


    沐錦之前隻當一個名門狗血大戲來看,在聽完師父的講述後,大罵裴雁書是仙門第一大渣男。


    楠楠當時隻是笑著給義憤填膺的她遞了杯水,摸了摸她的頭,什麽也沒說。


    沒想到,裴南秋就是那個“故事”裏被拋棄的孩子。


    在姬家的堅持下,兩歲的裴南秋被送上明啟宗,雖然還掛著裴家少主的名頭,實則與裴家再無瓜葛。


    裴雁書對裴南秋的不喜,甚至是厭惡,隻要不是眼神不好,都看的出來。


    明眼人看著越來越有出息的裴南秋,暗地裏無不笑話裴雁書玉石不分。


    與裴雁書的惡語相向相比,裴南秋長身而立,不卑不亢:“是不是汙蔑,父親一看便知。”說完就將留影石遞給沐錦。


    沐錦拿著留影石走向東道主張家:“這是我在秘境中就地取材,製作的留影石。這種留影石因為材料限製,隻能錄入和讀取一次,而且影像不能夠動任何手腳。”


    “這兩塊留影石一模一樣,隻不過這一塊是空的,這一塊是錄了證據的。請各位師長品鑒,以證我所言非虛。”


    作為東道主的張家做事妥帖,知道事關重大,不光請了本家的煉器大能進行鑒定,還邀請了其他仙門有名的大師一起。


    沐錦的留影石是完全沒問題的。就在哥馬大陸有限的資源條件下,能做出最基礎的留影石已經說明她基礎理論紮實了。


    各個仙門的煉器名家都上手把玩了一番,又看了看十分年輕的沐錦,大多數人都紛紛讚歎:英雄出少年。


    如今飛仙大陸的留影石都是用黃品的鏡花水月石為主體進行製作,而以凡品的照水石為主體的煉製方法又複雜又不穩定,早就被淘汰,塵封在各大仙門的藏書庫中。


    這種方法,就算是現在某些煉器大師都未必知道,而剛剛邁入中級煉器師門檻的年輕弟子居然做了出來,可見她博覽群書,博學多才了。


    沐錦聽著大佬們的誇讚,有些汗顏。


    她隻是把明啟宗藏書閣的煉器類書籍當做課外讀物刷了一遍。


    不過也是她從小動手能力就超強,無論什麽手工的製作方法,她都過目不忘,而且很快就能做出成品來。


    這也就是為什麽在秘境裏她能夠飛快的做出竹床、竹門一係列東西的原因。


    當然,烹飪除外。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混合搭配與化學反應,對沐錦來說就是個玄學。


    沐錦的作品得到了多數大佬的認可,裴家的人也無話可說。


    於是,當著眾人的麵,沐錦激活了那塊留有裴南夏勾結邪神證據的一次性留影石,並掏出了一塊高級留影石對證據進行二次錄製。


    邪神之事非同小可,其他人紛紛效仿。


    這塊一次性的留影石不是沐錦在沼澤邊錄的那一塊,而是泰特在她暴走的時候偷偷塞給她的,還留了一塊寫了影像內容的手帕。


    泰特之前覺得留影石很好玩,就讓沐錦給他做了幾塊。沒想到,卻幫了沐錦他們的大忙。


    畫麵中,裴南夏與邪神傀儡穿著同樣的黑衣,但明顯是神誌清醒的。


    一條條黑線從裴南夏手中的法器裏鑽出,控製著所有的邪神傀儡。


    “暫停一下!”張家家主突然開口。


    沐錦停止靈氣輸入,畫麵暫停。


    張家家主從高台上走下來,盯著裴南夏手中的東西看了許久,甚至借用了明啟宗帶有影像放大功能的法器,把畫麵無損放大。


    裴南夏手中的東西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頭顱。


    “邪像!”在場的幾個閱曆深厚的大能拍案而起,大驚失色,“那是玄學軒專門用來製造十萬傀儡的邪像!玄家果然還在與邪神狼狽為奸!”


    “這位長老慎言。”一個身著黑衣,麵色蒼白,黑眼圈濃重,頂著一張厭世臉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白了那個長老一眼,“玄學軒一脈早已被逐出玄家,被天道剝離血脈。長老你這麽說,難道是在質疑天道嗎?”


    “可隻有你玄家的噬魂木才能夠容納有如此力量的邪神碎片!”


    玄家家主玄遠聲不耐的挖了挖耳朵,“是是是!那邪像的材質肯定是噬魂木沒錯!但它就非是我玄家這一代做的嗎?”


    “當初玄學軒為了量產魔像,幾乎砍了玄家半個山頭的噬魂木,有那麽一個兩個在當初清算的時候遺漏了不是很正常的嗎?憑什麽出個魔像就非要咬定,這是如今的玄家的東西?”


    確實,千年以來在曆代玄家家主的收縮策略下,玄家對外的確是老實了不少。別看這位年輕的家主一副世界趕緊毀滅的厭世臉,他對到處惹是生非的玄家嫡係餘孽可是出了名的不留情麵。


    想想也是,任誰替嫡係一脈接盤了這麽多年的大鍋也受不了,鬧情緒也是理所應當。


    沐錦收起了她自己的那一塊留影石,決定有機會私下接觸一下這位年輕的家主。


    “各位稍安勿躁。”東道主張家開了口,“如今的重點,是要找到與邪神勾結的裴南夏。”


    沐錦順勢放完了錄像。影像很清晰,裴南夏利用邪神之力謀害沐錦和裴南秋的事證據確鑿。


    “不可能!”裴雁書大袖一揮,拒絕接受真相,“小夏從小待人親善,絕不可能做出這種殘害手足之事!定是有人易容誣陷!”


    裴南秋淡淡道:“秘境內無法使用任何靈力,能瞞得過在場所有前輩的易容,怕是登峰造極。”


    好一個登峰造極,看著裴雁書的臉漲成豬肝色,沐錦差點笑出聲。


    不用靈力的易容,還能瞞過在場包括張家化神期修士在內的所有大佬?裴家主你是不是太看不起各位大能了?


    “那是你弟弟!他從小恪守家規,溫和有禮,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你這麽不遺餘力的給他安個勾結邪神的大帽子,明啟宗給了你裴南秋什麽好處?”


    這明晃晃的地圖炮,打的明啟宗眾人的火氣都上來了。


    明飛白茶碗重重一扣,開口諷刺:“嗬,明啟宗的確給了裴家天大的好處。裴家嫡長子打小沒吃過裴家的一粒米,沒喝過裴家的一口水。裴家家主自己風流半生,倒是忘了,是我明啟宗替你養的孩子!”


    這毫不留情的揭短,讓裴雁書又羞又怒,頭上青筋暴起。


    裴家少主從小養在明啟宗的事,在仙門高層中並不算什麽秘密。甚至當初裴雁書衝冠一怒為庶子的事,也一直是各大仙門茶餘飯後的笑柄。


    當初裴家敲鑼打鼓,把還不到兩歲的裴南秋幾乎以除族的形式趕出裴家,與如今裴雁書為庶子不惜強詞奪理的態度形成了鮮明對比。


    “為了誣陷你那心如蛇蠍的寶貝庶子,我明啟宗居然還要讓一個掌門親傳弟子親自下場?裴家主你是太看得起裴二少,還是太看不起我明啟宗了?”


    裴雁書氣的一把捏碎了那對極品核桃。就算他把段娘硬是拉上了當家夫人的位置,讓裴南夏以嫡子的身份出現在各種場合,在外人眼中,裴南夏依舊是上不得台麵的庶子,照樣還是被名門正派人士看不起。


    眼見事態發展不利,裴雁書為了給愛子脫罪,不惜拉下臉麵,死不承認:“留影石不過是個死物,任人搓圓揉扁!仙門大比那麽多弟子,怎麽就你明啟宗弟子倒黴?”


    這下子連嫡子都不叫了,直接稱為明啟宗弟子,就算是外人也不由得替裴南秋心寒。


    “裴家主要人證是吧?”沐錦見裴雁書死不承認,嘲諷一笑,“人證,我還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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