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艱難的熬到了生產之日,我入宮以來也隻見過張昭儀懷孕,還有我自己的身孕,似乎都沒有韓婕妤那樣痛苦艱難。


    每日吐的天昏地暗不說,還吃不下睡不著,人不說發胖,還瘦了一大圈,頭發也是大把大把的掉,現如今也是容顏殘損,孩子平安生下來還好,不然的話,還真是遭了大罪。


    韓婕妤生產那日,腹痛異常,說是有什麽千斤重的東西往下墜,足足生產了七八個時辰,韓婕妤數度昏厥,本來就吃不好睡不著,身體狀況極差,前幾個時辰力氣就已經耗盡了,太醫強行灌了濃濃的參湯下去,人才有些精力。


    皇帝隻是來看了一眼便以政事忙為由走了,皇後派了人來盯著,韓婕妤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一時強一時弱,有時甚至沒了聲音,終於在後半夜的時候,韓婕妤終於生產了,讓人始料未及的是,那孩子生下來就是個死胎,在這後宮,誕下死胎乃是不詳,皇後命人將那嬰兒送出宮掩埋,韓婕妤生產完就昏厥過去,還未來得及看那孩子最後一眼。


    第二日韓婕妤醒來,聽到孩子已經沒了的消息,哭的死去活來,竟又暈厥了過去,而皇帝,至始至終都沒有去看過韓婕妤一眼,一向賢德體恤嬪妃的皇後也並未勸告皇帝去看望韓婕妤,秦淑妃許賢妃也並未對此事做出任何反應,似乎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可是之前張昭儀沒了孩子,皇帝可不是這種反應,這一切都太過詭異了,我越發看不懂,想不明白,莫非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韓婕妤觸怒了龍顏,才遭到厭棄落得如此下場,可是之前使用媚藥那般沒臉的事皇帝也並未放在心上,到底是做了如何讓皇帝生氣的事。


    虞才人這下真正成了宮裏最受寵的妃子了,流水一般的賞賜送進她宮裏,番邦附屬國進宮的珍品,皇後挑完了秦淑妃挑,然後就是虞才人了。


    康寧則是單獨選出來的一份,連帶著我也沾光,韓婕妤似乎被遺忘在了角落裏,皇帝不曾去看過她,皇後也隻是派人去看了一眼,其他的妃嬪也是十分默契的不曾去探望,我同她的關係也並不好,也隻是為了明麵上的麵子,派了人送去一些滋補藥品。


    前腳還是寵妃,後腳就變成棄婦,真真是風雲變幻莫測。


    現在的宮裏一片詭異的祥和,虞才人雖說盛寵,卻不跋扈,見著我也還是恭恭敬敬的行禮,總會送些新鮮玩意給康寧,對待秦淑妃和皇後更是畢恭畢敬,於寶林和唐寶林還有虞才人相處的如同親姐妹一般,完全沒有爭寵之態,這種和諧美好的氛圍在這皇宮裏就顯得異常了,這還是我所認識的皇宮嗎,我那一批人怎麽鬥的死去活來,人也是死的差不多了,怎麽到了虞才人這一批,就如此和諧,皇帝還是那個皇帝,皇宮還是那個皇宮,這樣顯得我們之間的鬥爭像個笑話。


    無人在意的角落,韓婕妤宮裏突然多了一個太監。


    我會發現是因為每個宮裏的宮人是有定數的,韓婕妤宮裏之前死了一個貼身侍女,馬上就有人補上,可是她宮裏並未有太監調走或者死亡,卻多了一個太監。


    而且那太監頗為詭異,走路的時候兩條腿分得很開,小心翼翼的,最關鍵的是,他似乎是最近才成為太監的,他身姿挺拔壯碩,下巴青黑色明顯是剃幹淨的胡渣,跟那些從小成為太監的太監截然不同,或者說這是個剛被閹掉的男人,這樣一個人為什麽會被送進韓婕妤的宮裏呢。


    我敏銳的感覺到事情不對勁,畢竟我也做過同樣的事,我大膽的猜測,韓婕妤由於一直懷不上孩子,眼下恩寵又被虞才人分走,被逼得太緊,所以才鋌而走險找了外麵的男人來生孩子,但是被皇帝發現了。


    皇帝這次沒有像張昭儀那次一樣,而是隱忍按住不發,等韓婕妤生下孩子,那韓婕妤有可能生下的並不是死胎,而是出生就被皇帝給弄死了,然後再把韓婕妤的姘頭閹割送進韓婕妤宮裏,可謂是殺人誅心啊,這都是皇帝對韓婕妤的報複,這樣一想的話,很多事情都能想的通了,比如皇帝對韓婕妤這一胎的態度,整個皇宮對韓婕妤的態度,可是韓婕妤是怎麽暴露的呢,好像是從韓婕妤懷孕,皇帝就知道了此事,當然,這也隻是我的猜想。


    陸陸續續的,韓婕妤宮裏的老工人全部換了個遍,一個一個悄悄地換,似乎並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力,可能這宮裏大部分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事情。


    但是我很空閑,康寧早就已經不需要喂母乳,奶母宮女一大堆圍著她轉,也不需要我時時注意,所有我有時間去注意到這些,還有一點,就是如果我猜測的沒有錯的話,我得密切注意那邊的動靜,萬一這就是我日後的下場呢,也可以從中知道韓婕妤是如何露出馬腳的,我也好引以為鑒。


    韓婕妤出了小月以後,身體恢複的可以下地後,皇帝居然開始頻繁召幸韓婕妤,一個月有八九天到韓婕妤的宮裏,這又是個什麽風向,難道我之前的猜測全都是錯的,一切都是巧合而已,隻是皇帝變得善變罷了。


    怎麽可能呢,後宮的妃子都安定了,皇帝倒是陰晴不定,這對於我來說無異於是個暴雷,皇帝之前的喜好十分的穩定,對於後宮的額妃子來說,性格也是十分好相處的,如果他能一直這麽穩定到去世,對於後宮的妃子來說是非常好的,現在真的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我還發現了一個極其詭異的點,皇帝每天晚上並不留宿在韓婕妤宮裏,而且每次去所帶的侍衛比平時會多,宮裏的宮人也似乎得到了什麽秘密的指令,每到皇帝到韓婕妤宮裏的時候,都會退避三舍,現在的情況就是,我怎麽打聽也打聽不到任何消息,這讓我有些恐慌,不會皇帝人到晚年要變成暴君吧。


    早上請安的時候,韓婕妤似乎已經完全恢複過來了,春風滿麵的,這就更加讓人搞不懂了,皇帝每天晚上在韓婕妤宮裏到底幹些什麽,我真的好想知道,我盯著韓婕妤,抓肝撓心的,真的特想去當麵問她,到底幹了什麽,可是我不敢,所以我在請安後跟上許賢妃迴了她宮裏,當然我是借著請教育兒經的緣由去的。


    進到許賢妃宮裏,侍女上了茶便識趣的盡數退開,我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許賢妃,韓婕妤的還是是不是那個新太監的,許賢妃笑了笑,抿了一口茶,並不著急,又看了我一眼才說,說我比之原先聰明些了,果然我猜測的沒有錯,我又問出了我的疑問,許賢妃為了某種原因報複皇帝,讓他養別人的孩子,所以幫了我,但是為什麽不幫韓婕妤呢,韓婕妤又罵我蠢。


    原來皇帝的生育功能早就已經不可能恢複了,而皇帝之所以沒有懷疑我,是因為謝美人招供的供詞裏說的下毒時間,是在我懷孕後的幾個月,其實是在很早之前,皇上這才消除對我的懷疑,我竟然都不知道這些,還過得心安理得的。


    韓婕妤因為有著張昭儀的前車之鑒,所以做的很隱蔽,這宮裏有個太監,家裏本來是雙生子,家裏貧寒活不下去,二人抽簽,送了弟弟進宮來當太監,這才讓全家人活下去,就這樣弟弟在宮裏當太監,月例銀子送出去給哥哥,供養家裏。


    哥哥幼年就投身了武行,走南闖北的,也攢了些銀子在長安開了家麵館,本來弟弟在宮裏養的細皮嫩肉的,身形纖細,哥哥風吹日曬又幹的體力活,二人除了細看之下容貌相似,正常看著並不像親兄弟,隻是後來哥哥定居長安,不再做那走南闖北的營生後,白迴來不少,人也比之前瘦了些,這才更加相似了。


    韓婕妤不知道從哪裏知道的這對雙生子,威逼利誘下讓兄弟二人配合她偷渡陳倉,韓婕妤命人在宮外調教哥哥,一是訓練他的體型,讓他和弟弟看起來幾乎無差別,二是教他宮裏的禮儀規矩,以免被人察覺出來,三是讓他模仿弟弟的一言一行,真真是做到了極致,萬無一失才讓哥哥進宮。


    弟弟早幾個月前就被韓婕妤調到了內務府采辦,采買的日子出宮,二人借著出恭的間隙互換身份。隻剩下最關鍵的一個環節,二人如何相會,韓婕妤設計的也是十分巧妙,宮裏的人一直都知道韓婕妤求子心切,剛好有大師送上妙方,服藥之前得在佛前齋戒七日,不得有外人打擾,而采辦太監除了平時負責采辦之外,還得輪流巡夜,月初月末采辦,然後為其七天一輪的巡夜,當然不是一個太監巡一夜,三個太監一組,換班,每個太監兩個時辰,哥哥剛好就被分在國寺這一片區域,二人便是如此大膽的在佛前苟合,真是天衣無縫的一局。


    可是敗在了最初的那一步,懷孕,韓婕妤懷孕了一切都暴露了,皇帝順著這個反推便能找到和韓婕妤苟合的人。


    按理說皇帝經曆了張昭儀的第一次背叛後,韓婕妤的背叛無異於火上澆油,皇帝應該恨不得將她五馬分屍,可是皇帝卻按住不發,讓太醫在韓婕妤的飲食藥物中做手腳,讓孩子在生產前就胎死腹中。


    韓婕妤的貼身侍女就是因為突然造訪,聽到了太醫的談話才會被勒死拋進水裏來偽裝成自殺的,我猜皇帝這麽做的原因就是想要向世人展示,他有生育的能力,孩子沒能生下來是韓婕妤沒有福氣,聽到這裏我還以為皇帝肯定會讓韓婕妤死於生產,母子俱亡,這才合情合理,可是事實是皇帝並沒有殺死韓婕妤,反倒又重新寵幸韓婕妤。


    其實也算不上寵幸,隻是滿足皇帝的變態想法,據許賢妃的猜測,估計是先後兩位寵妃私通打擊了皇帝的自信心,皇帝想要當麵見識一下韓婕妤與其他男子歡好的場景,於是挑選了幾個精壯的侍衛帶進韓婕妤宮裏,命令他們與韓婕妤歡好,幾個侍衛一開始不敢,皇帝下了死命令,不動便是死,幾個人壯著膽子淫汙了韓婕妤,韓婕妤一開始還反抗,裝作不知道皇帝為什麽這樣對他的樣子,後來皇帝將韓婕妤的姘頭閹了送到韓婕妤宮裏,韓婕妤才知道事情已經敗露。


    皇帝第二次再帶侍衛來的時候,韓婕妤看著皇帝亢奮的表情,也就不再反抗,反倒是主動起來,幾個侍衛也是愈發大膽,玩的花樣也是越來越多,這個儼然成為了皇帝的一種消遣,我說怎麽韓婕妤最近滿麵春風的樣子,原來是找到了這樣一種受寵的方法,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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