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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她大了,知道是什麽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她也隱隱約約猜得出這其中的蹊蹺。


    她不肯迴去,來者二話沒說就將她打暈了。那一日,她昏睡著被送上鸞車,啟程遠去麓國。


    這一路上她鬧得不少,借口逃跑,以死相逼,沒等她再鬧下去,送嫁的將軍做主將她捆起來,安排兩個侍女守著。


    轂國和麓國也就十幾日的路程,捆著的公主是安靜不少,也日漸消瘦,倚著鸞車能發愣一整天,時而哭時而笑,讓人看得生怕公主發瘋。趕緊地讓人鬆了綁,可公主既不哭也不鬧了,又讓下人都心中一緊。


    走進垂花門,跑進抄手遊廊就能瞧見不遠處的軒榭。


    “哥——”時胥匆忙跑進來喊,“哥,轂國公主要到了!”


    臨水的軒榭中,園中鳥兒清啼,湖麵還有些許霧氣,時胤著灰白繡蘭直裾,坐於亭中讀書。


    時胤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我知道。等看完這卷書我再去。”


    “哎呀你還看什麽書呀,你忘了嗎?你要在城門迎接的,來不及了。”時胥上來抽走時胤的書,拉著他就要走。


    在謖斟王城門下,王後鑾駕,太子時胤、各個王子身坐高頭大馬在側,這麽大的陣仗,一時之間惹得百姓探頭圍觀紛議,轂國的嫡公主竟擔得起這樣的待遇。


    天方破曉,顧疏就被喚醒要求梳洗打扮,在驛站換上盛裝。


    她在城門口一舉一動都規規矩矩,表現得很乖巧懂禮,王後本以為大國的嫡公主總是會嬌縱些,沒想到是個溫柔可人。何況這樣的世家是嫁給她兒子做側室,太長臉了。王後是越看越喜歡。


    而在時胤眼裏,她就像是個受人擺布的提線木偶,她並不值得關注什麽,她背後人目的是什麽才值得深究。


    轂王要嫁女,挑的是他小麓國,嫁的是嫡出,還不要正室之位。


    公主年歲還小不能嫁人,但這轂國巴巴地把她送過來,說是要嫁未來的國君,需要在王後身邊親自教導規矩。


    倘若是這個公主不受寵也就罷了,怕的就是轂國的手伸得太長。


    轂國公主被迎進王宮,麓國非常重視,絲毫不敢怠慢,她身後的畢竟是轂國,特地翻新出宮殿來給她居住,王後親自過問她的飲食起居。


    到麓國的這天,送親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可等到了夜裏,公主開始發熱,迷迷糊糊說著胡話,太醫一連看了好幾日,起初她還能醒來喝些米粥,楚楚可憐地說著,想家想父王,想迴去看看。


    這哪裏有剛來和親就迴去的道理,好不容易到的麓國,再迴去自是有人不肯的。


    顧疏聽到拒絕後,一言不發便躺下睡了,一連幾日都不曾醒來,著實把一眾人給嚇到了。


    時胤聽聞後挑挑眉,頓時覺得此人有趣。


    顧疏一連臥病月餘,外頭的春花都開了,藥喝得她嘴裏發苦。許是鬧了這麽久無人理會,自知無趣,遂霍然而愈。


    如今她也不會總是獨自憂愁出神,能說會笑,她從前是什麽樣的,陪嫁的宮女不知道,隻當她這是好了。她沒有什麽盼頭,但也要好好活著,熬死轂王。


    既能起身,她在這宮裏的日子就開始了,這樣的日子她闊別多年,沒了當初讓人哄騙的傻,也經曆過人心的險惡,總歸會是與之前不同的。


    她自病好就時常侍奉王後跟前,嘴甜心細很得王後的心。時胤已至弱冠,在宮外開府。王後多是借著想念在顧疏麵前誇他,將他誇得如星辰皓月般。


    顧疏這些日子裏,將太子時胤聽得耳朵起繭子,知曉他是個儒雅端正的人,自小讀書騎射樣樣精通,還在軍營裏曆練過呢,能得這般夫君真是好福氣嗬。


    月前城門口一見她早就拋擲腦後,她覺著百聞不如一見,得尋個日子、由頭見上一見。


    這日午後和煦,她穿輕薄宮裝帶著王後的點心出宮,入太子府,時胤在庭院裏捧著書看,管家要攔著她不讓她進後院,可她偏就是要進,義正言辭說王後有話要帶給太子。


    她闖進來的時候,時胤抬起頭對上她的笑容,一時間怔愣住。


    “太子殿下。”顧疏對他規矩行禮,“王後娘娘說秋日漸涼,望殿下記著添衣。”


    時胤點點頭應下,顧疏卻突然抽走他手中的書卷,突然隔著桌子湊近盯著他眼睛看,她的眼裏沒有稚氣,令人意外的是,有像溪水般的清澈,她嘴角勾起的笑容,倒是透露出一絲玩味。


    時胤被看得有些不解,“公主,你這是做什麽?”


    “我來看看我未來的夫君。”顧疏十分自然退開道,“太子哥哥,你的眼中有浩瀚的書卷。”


    隨即向太子行萬福禮告辭。


    “春桃,我們走吧。難得出宮,我們出去逛逛。”顧疏伸出手讓侍女扶著,徑直要走出去。


    “你們要去街上?這不安全。”時胤開口。


    “太子哥哥說得對。”聞言,顧疏就像是早就等著了,轉過身笑吟吟,“那本公主不如就在太子府上逛逛吧?”


    時胤開口,“那本王作陪吧。”


    “好啊,有勞太子哥哥了。”


    顧疏才不相信單單憑借出身就能坐穩這個位子,這個太子隻怕是藏得深。


    “太子哥哥,可有稱霸天下的宏圖大誌?”


    “有。”


    “太子哥哥,你府上可有姬妾,通房?”


    “無。”


    顧疏衣袖掩麵故作羞狀,“我這還沒出閣呢,真是不害臊。”


    “……”


    真是無趣。


    時胤話不多,管家湊上前來把太子府誇個不停,顧疏背過手看得仔細,不愧是天家敕造的府邸,不論氣派,這一年四季錯落的景色留著等你,好似人間仙境般,住進這樣的屋子可真是賞心悅目,她都有些盼著嫁進來了。


    太子府沒有逛完,但日頭漸落,顧疏不能再待下去了,總不能跟王後編出太子留她晚飯的借口來。太子也是盡主人家的情誼親自相送至門口,顧疏坐上馬車撩起紗簾看著他,微微一笑,“殿下溫文爾雅,實乃良人。”


    男女授受不親,況且內宮女眷多有局限。日後能相見也隻有在宮中佳節盛宴,於是顧疏每每時見到他,總是要厚著臉“太子哥哥”地纏上一番,也有人問何故如此不倦,她隻道:“一則這是我未來的夫君,二則他長得俊美,是我的歡喜。”


    她說這話時,時胤看著她笑,待她迴頭去看,竟將笑意撞個滿懷。顧疏眉頭一挑,心想這太子難道假話聽多便覺得真了?


    時胤轉過身笑著搖了搖頭,有人曾跟他說過,這個公主心機重,不但討好王後,還處處大膽勾引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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