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林峰與少年相談甚歡的時候,從安福的情況就可謂是非常糟糕了,等到再度出現在林峰麵前的時候,已經是麵無人色。


    整張臉慘白,渾身都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一樣。


    少年這時候也沉默了下來。


    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很明顯,從安福的家人最終都沒能活下來。


    這裏死去的人太多了。


    “小兄弟,為什麽這裏會有這麽多死去的人?你知道這是怎麽迴事嗎?”


    從安福的雙眼已經不知不覺被血絲充斥著,整雙眼睛都變得通紅,充斥著濃烈的憎恨。


    此刻正非常明顯的看著少年。


    少年這個時候也被從安福的目光看著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啊,我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這裏麵本就有不少流民,而且也有不少從疫病的時候就帶過來的人,沒有任何醫療條件,這裏又密不透風,本身就非常容易傳染。”


    少年迴想了一下他們現在所在的居住環境。


    然而每說一個字,從安福的臉色就越發難看起來。


    在那樣一堆人山人海的屍骨當中,從安福甚至沒有辦法準確地找到自己全部的妻兒到底在哪。


    就算找到了,現在也沒辦法將他們帶迴家安葬。


    隻是從剛剛從安福口中說出來的那些人名看來,找是找到了,不過隻找到了一部分。


    而這就是曾婷口中所說的,“隨時隨地都在找人醫治”。


    真是讓人覺得離譜至極。


    隻見從安福的臉色,簡直已經可以陰沉的滴水了,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對著少年問道。


    “也就是說平日裏根本沒有人醫治你們,對嗎?”


    少年難得躊躇了一下,看了一眼旁邊的林峰,然後才點了點頭。


    “是呀,吃的東西都沒辦法保證,更不必說什麽時候會有大夫過來看看。”


    就連少年現在自己之所以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也不過是仗著身體年輕底子還好,其實臉色已經慘白。


    同樣的麵黃肌瘦和瘦骨嶙峋,看得人一陣心驚。


    而在這邊的林峰也同樣是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曾家究竟是有哪裏的膽子?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下做這種事情。


    將這些流民給安置在地牢之中,甚至還有類似於從安福家中人一樣的,不管是因為意外還是其他而遺落在外的軍屬。


    給了他們這樣的待遇,放任其不管,究竟是為什麽?


    但不可否認的是,林峰此刻清楚明白的一件事便是,無論發生了什麽,這件事情隻要曝光了出去,整個將軍府整個曾家都會因此受到極大的打擊。


    雖然從目前看來,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或許並不摻雜曾婷的手筆,但對方也絕對不是毫不知情的無辜者。


    林峰挑了挑嘴角,難得帶了幾分興味。


    “現在先暫時從這裏離開吧。”


    事情太大還得迴去從長計劃才是,看看到底要怎樣用一個萬全之法,才能將曾家給打擊得毫無還手之力。


    少年自然是對此不置可否,然而從安福卻猛地閉上了眼睛。


    林峰看了一眼旁邊的從安福,沒有說話。


    身經百戰,他自然能看得出,此刻的從安福已經全然毫無鬥誌,眼神中全是死意。


    戰鬥的意義若是為了家人,那麽當家人這個“支柱”坍塌的時候,他自然也就沒有了戰鬥和存在的意義。


    “別衝動,這件事情等迴去再說吧。”


    林峰難得好心的提醒了一句,然而從安福卻已經閉上了眼。


    “抱歉啊,恩人,明明想著今日這件事情之後,便為您當牛做馬萬死不辭地。”


    從安福說著,眼眶都紅了。


    “可是今日好像沒法過去了,我的夫人和孩子,我的母親……”


    “他們都在這裏,我哪裏都去不了。”


    人高馬大的彪壯大漢在這個時候的脊梁好像整個塌掉了一樣,麵無人色。


    “所以你打算在這裏幹什麽?跟著他們一起去死嗎?”


    “還是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挑戰曾婷?用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死在這所有的護衛手中?用這種悄無聲息的方式證明你的死和你的家人一樣,毫無價值。”


    當林峰平靜到毫無波瀾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有種無端冷漠的感覺。


    但卻讓從安福猛的瞪大了眼,整個人突然就開始哆嗦起來。


    原來希望能夠堂堂正正戰死沙場,或是衣錦還鄉,後來就沒了這份念想,隻覺得他可以隨便死去,但家人總得活著。


    而現在家人也同樣死了。


    從安福仿佛突然間被林峰給點醒了一般。


    “不,恩人。”


    “不能這麽白白送死,我得為我的妻子和孩子報仇。”


    從安福的神情猛地變得堅定起來。


    他絕不能讓這件事情就這麽算了,若不是當初因為家人的緣故,從安福怎麽可能會那麽容易的就聽憑曾婷調遣?


    在除了林峰這件事情之外,從安福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情,違背了他所有的道德底線,和良心價值。


    可他想要保護的家人卻仍然都一個也沒能活下來。


    這件事情絕不能就這麽算了。


    他不能送死,他得留著這條命好好活著。


    林峰點了點頭,看著從安福不再繼續鑽牛角尖,便直接朝外走去。


    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值得調查的地方了,與其在這裏耗費時間,倒不如再抓幾個曾家的守衛問問情況。


    而少年亦是亦步亦趨地跟在了林峰的身後。


    “恩人,這是?”


    “叫什麽名字?”從安福轉而去問少年。


    “十七,宋十七。”


    顯而易見的不是真名,不過林峰也沒有多問,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事情,既然把人給帶迴去了,那麽林峰看的便隻是這個人,而非是其他背後的任何東西。


    “以後他便跟著我了。”


    少年機靈又聰慧,完全不是林峰曾經見到的,死板的大啟人模樣。


    說起來,除了之前毛遂自薦的花意,還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清歡,以及麵前的這個從安福,這套還真算得上是林峰碰見頭一個,想要將其拉入隊伍的人。


    說的我而沒有說我們,也是因為現在的從安福情況太不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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