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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進屋內,穀懷見到了黑仔。


    見到的是黑仔,但不是朱貴。


    那藥力這會兒已經消失,但是黑仔隻是側臥在床上,背對著門口,沒有響動。


    穀懷皺眉,心中一緊,這家夥該不會痛死過去了吧?不過看那躺在床上的姿勢,平和、安靜,又不像是掙紮過後再斷了氣的樣子。


    他緩緩地靠近黑仔的床邊,又輕聲喚了一句:


    “小黑兄弟,你可安好?”


    黑仔沒有動,保持著原來的樣子,異常的安靜。


    穀懷躡手躡腳地,用手指碰了一下黑仔,沒有動,再用些力,還是沒有動。


    再伸手摸了摸脈搏,還活著,可是非常的微弱,是不是病了?


    穀懷想去找人來看一下,因為這半死不活的人躺在同一個屋裏,他還真是有些忐忑。雖然他著急黑仔的處境,但心裏總還是有些芥蒂。


    不過再一看那天色,還是作罷,免得擾了別人的清淨。


    這一夜,他好不容易才入眠,因為總是擔心隔壁床上的兄弟突然醒來會做些什麽。


    這會兒穀懷倒真有點想把黑仔的手腳綁住。


    這人要是說兩句,哪怕被痛得死去活來,哭天喊地的,還不至於這麽讓人提防。


    次日,尤球在堂屋聚集眾人,商議事情。


    穀懷一見到尤球就走前兩步,小聲說到:


    “尤掌櫃的,黑仔他……”


    “哦!我知道了,”尤球沒等穀懷說完就指了指堂中的一把椅子道,“你先去坐吧。


    “你那同屋的兄弟呢?“泰來坐旁邊,探身問穀懷。


    穀懷小聲地跟泰來說了說事情的經過。


    “這銀狐丹居然還有不發作的時候……”泰來皺眉,搖搖頭,打趣地說到,“難道這家夥靈魂出竅,已經是活死人了?“


    “什麽!?“穀懷不敢相信地瞪著泰來,“還有這等事?”


    泰來看穀懷那認真的樣子,嗬嗬地笑了笑,擺擺手道:“我亂說的,別在意。其實我也沒見過這種事,不甚清楚”。


    “今天我主要有兩個事情我安排。”尤球說到,口氣似乎比之前更有氣勢,更有決斷力。


    “明日我們派人去參加墨陽坊的拍賣,同城裏其它店鋪一較高下。”見有老板勢在必得的樣子,眾人皆點頭。


    “掌櫃的,那我這邊也去準備一下,明日一定拿下那賣傘的地方?“


    請纓的不是別人,正是那馬屁精沙二。


    “是的,尤老板,我同爹一起,一定馬到功成!”一旁的沙五六也說到。


    這會兒穀懷才發現沙五六,站在沙主管的身後。


    他上次中了那個高人,也就是那個醉漢馬車夫的氣術之劍,大難不死,這會兒又是活靈活現。


    尤球看了沙二一眼,道:


    “你這次還是先休息一下,我們供新人多謝機會。”


    沙二吃了個閉門羹,臉色不變,還是一臉諂媚地跟尤球說到:


    “那,是否也可以讓我兒一起跟隨?他認識很多城裏的商貴,也熟悉他們的脾性,定能幫上不少!”


    這老爹也是,能把死的說成活的。自己兒子平時不在店裏做事,在外頭花天酒地,肯定認識不少人。


    要說那慫貨,猜想都隻是花錢去富貴人家跟前買個臉熟而已。


    尤球眯著眼想了想,道:


    “也罷,你兒也算得上是新人。”新人兩個字說得重,似是有意為之,“那次日就同穀懷與朱貴一起過去吧!”


    “那謝過尤掌櫃的——”沙二高聲說到。


    穀懷可是有些納悶了,想著那沙五六要是看到自己定是會給些臉色看了。當時他還不知道是誰把他打翻在地。而在他倒地之前,眼裏可隻有穀懷了。


    泰來看穀懷憂心忡忡,安慰著說到:


    “這沙公子也是認得些人,咱們能把事情辦好會有他的功勞,但辦不好,他也脫不了幹係。”


    “至於第二件事。”尤球道,“我得說說賞罰。”


    說著,他又看了沙二一眼:


    “前幾日,沙主管失手將青紅院燕娘的沙駝遺失,這裏我……”


    “掌櫃的!”那沙五六起身,大聲打斷道,“我爹爹冤枉啊——”


    尤掌櫃的瞪了沙五六一眼,緩緩道:


    “這裏好似沒有你說話的份兒吧?”


    沙二也是趕緊伸手把兒子拉下來:


    “休得無禮!”


    “可是那車不是被黑……”沙五六說了半句話,卻被少二再次截斷,


    “啪”的一巴掌打在自己兒子臉上,他對親兒子怒吼一聲道,


    “尤老板的話你沒有聽到嗎!?給老子乖乖坐下來!”


    沙五六一手捂著臉,還想要說什麽,卻是欲言又止,一臉通紅地坐了下來。


    “我這裏下個決定,”尤球瞟了這兩父子一眼,道,“沙主管這月月錢就充公了。”


    “什麽!”沙五六著實衝動,臉上被扇了一巴掌紮實的,皮還沒冷,這會兒又想站起來。


    沙二一把將沙五六按下,連佘強也過來幫忙。


    沙二盯著位子上的沙五六,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作孽,然後自己轉身對尤掌櫃的拱了拱手道:


    “掌櫃的,我願意受罰!”


    說話間,沙五六是坐定了,但眼神卻是惡狠狠地射向穀懷這邊。


    若是黑仔把車給玩丟了,他又是跟穀懷一起的,這沙五六必是恨穀懷的。


    而且,加上之前青紅院的事,更恨!


    “尤掌櫃的!”穀懷也不顧那刀子般的眼神,突然站起來對著尤球拱了拱手。


    “啊,穀懷,你的魂傷怎樣了?”尤球也知道之前靈貓的事了,這會兒見穀懷起立,有些關心地問到。


    “多謝掌櫃的關心。”穀懷再拱手道,“我在這鋪子裏,經常受五行之力的滋養,已然恢複得很快了!”


    泰來在一旁點點頭,顯是覺得這年輕人剛才這句話說得講究。


    “我想說的是,”穀懷繼續,“其實沙寶寶已經迴到燕娘那裏了。”


    “什麽!?”尤球一聽,有些吃驚。


    他顯露出了少見的吃驚之色。


    “你是如何確定的?”他問穀懷。


    “我跟泰來去青紅院,想要說明沙寶寶失蹤的事。”穀懷道,“因為我跟泰伯也以為它丟了。可不想,燕娘說沙寶寶已經迴到了。”


    “你們其實不知道是誰將沙駝送到青紅院的對吧?”尤掌櫃的問到。


    穀懷與泰來先是麵麵相覷,然後都搖搖頭。


    “你有沒有親眼看到那沙駝?”尤球再問到,臉上露出狐疑之色。


    “這個……沒有!”穀懷想了想道。


    “可是,燕娘總不至於認錯自己的車馬吧?”泰來接過話來道。


    “嗯……”尤球眉頭皺得更深,終是說到,“這事先不談了,燕娘現在覺得可以,那就可以吧。”


    “那爹爹的處罰!?”沙五六再次出聲。


    尤球擺了擺手道:


    “這個懲罰先作罷。”


    “多謝尤掌櫃的!”沙二作謝,但似乎沒有注意到尤球的心思已經沒在這件事身上了。


    穀懷看著尤球那奇怪的表情,想著難道這掌櫃的並不相信燕娘的話?


    或者他根本不相信沙寶寶被送迴了?


    所以那沙寶寶到底是如何了?


    “也不必謝我,”尤球說到,然後指了指穀懷,“你應該謝謝穀懷。”


    “那你為何之前不告訴我爹?”沙五六衝著穀懷這邊喊了過來。


    佘強也道:


    “是啊,為什麽我跟沙主管那般狼狽時,你卻隻是在一旁看戲!?”


    “好了!”尤球聽這幾個人吵鬧,有些心煩的樣子,道,“別人幫你們是你們走運,不幫你們也是應該。”


    這話確實合情合理,世上本沒有誰天生就欠誰的,講得沙二一家子和佘強沒再吭聲。


    對於穀懷來說,他覺得能讓沙二這人吃點虧已經夠了,沒想過要往死裏打,於是在這大是大非的事上,他還是幫了對方一把。


    可是,沙五六這會兒看穀懷的眼神卻是更不友善了。


    他應是覺得這穀懷就是在做戲,在玩弄他老爹,於是更有惡意。


    這真是無法想象,第二天三人一起去拍賣現場,會有怎樣的動靜?


    議事結束,穀懷將尤大小姐的東西交給了尤球,並將前一晚上在後院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掌櫃的。


    尤球將那些東西拿在手裏,也沒有生氣,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然後讓穀懷下午去烏金街上一個名為“歸寶”的當鋪把東西都當掉,說是留著沒有用,權當給他女兒一個教訓。


    “若是她能迴心轉意,我就用錢把這些個雜貨贖迴來。”尤球道,“若是不能,當得錢給我們店裏充公了!”


    為此,尤球這天也沒再讓穀懷去王掌櫃那裏拿留思豆,而隻是換了些人馬。


    穀懷心歎,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同樣是申時出發,隻是主次穀懷不再去留時坊,而是走往另一個方向——歸寶當鋪。


    當鋪行裏,當他正準備要詢價時,卻呆在了櫃台前。因為貨櫃中赫然放著自己先前丟失的那隻麻布袋——父親臨行前送給自己的那個行囊!


    那個行囊在人界很常見,外表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但放在沙鯤城卻很顯眼,土得顯眼。


    “掌櫃的,這個袋子,多少錢?”穀懷問到,當然是想第一時間用錢贖過來。因為這個袋子不僅是父親給的,還曾一路陪著自己出生入死,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哦?這個呀。”歸寶當鋪譚掌櫃的見有生意來了,一張肥胖的臉笑得擠成了一團,“這東西還有些神奇,會吸收天地間的五行神力。不過看你也是新麵子,指以後常來,今天就收你一百兩銀子吧。”


    先不談那個行囊是有什麽神力,而且說不定還是奸商在誆他,穀懷首先就被那一百輛嚇了一跳,本能般地驚訝道:


    “一百輛,這是要搶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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