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過去。


    塗一樂每天都會去戶部,隻與官吏們閑聊,與錢鴻邦寒暄幾句,再無其他。


    待在戶部的時間也是越來越少。


    戶部上上下下,對塗一樂、韓影極為客氣。


    看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任憑要看什麽,都會立即呈上。


    韓影感覺十分不好,像是要打出一記重拳,卻打在了一團棉花之上。


    塗一樂不以為意,每天來到戶部點卯,隨後便去忙大婚的事情。


    錢鴻邦誌得意滿、十分自信,就算塗一樂來到戶部,斷然撼動不了戶部分毫。


    但他依然謹小慎微,絕不想給塗一樂留下一絲一毫機會。


    傍晚時分。


    今天是尋找陳澤最後期限。


    潘堯凱守在塗府門外,焦急等待著消息。


    他已派人詢問幾次,得到塗府家丁迴複,都是讓等著。


    師爺心裏也沒了底,塗一樂在府中無比悠閑,並不見著急。


    他勸說起潘堯凱:“大人不用著急,若是尋不到陳澤,塗大人定然也會出麵保下大人。”


    “但願如此,但願如此。”


    正在此時,一隊人來到塗府門前。


    馬車之上下來一位年輕後生,直接來到塗府門前,叩門後獨自進入到府中。


    潘堯凱遠遠望去,傍晚明暗交界,卻看不清後生樣貌。


    “難道,是陳澤?”


    潘堯凱說著,便向外走去。


    “大人莫急,還是靜觀其變吧。想必塗大人自有安排。”


    一名乞丐來到二人麵前:“大人行行好,賞點吧。”


    潘堯凱頓感心煩意亂,但是塗府外的乞丐,他不敢絲毫怠慢。


    隨手拿出碎銀,扔入碗中。


    乞丐卻冷笑一聲,掂了掂碗中碎銀:“潘大人好健忘啊。”


    潘堯凱定睛查看,這才看出來,是之前拿了他銀票的乞丐。


    潘堯凱剛要破口大罵,卻被師爺攔了下來。


    “有勞小哥,敢問剛剛進入塗府之人是誰啊?”


    師爺邊說邊將一張銀票放入破碗中。


    “還是你懂事。”乞丐看了看碗中銀票,隨即說道:“你們想他是誰,他就是誰。在這等著吧。”


    乞丐說完,徑直離開。


    “什麽東西,你幹嘛給他銀子。”潘堯凱憤憤不平。


    “大人啊,這裏乞丐不簡單,既來之則安之。他不是說了嘛,咱們就靜靜等待吧。”


    陳澤進入塗府,見到塗一樂,便立即跪倒在地。


    “小的陳澤,拜見塗大人。”


    陳澤深知,若是想達成目的,塗一樂是唯一希望。


    “快起來吧,不必如此客氣。”塗一樂緩緩說道:“忙得如何?”


    塗一樂看了一眼陳澤,照比以前消瘦許多,臉上無比憔悴,麵色暗淡,眼睛下方是深深的黑眼圈。


    一看便是沒少出大力。


    “托塗大人的福,現在已經有五位女子顯現喜脈。”


    塗一樂輕咳兩聲,心中暗罵,這種馬一般的事情,跟我可沒有關係。


    “不錯。你去府門對麵巷子口,京都府尹在那裏等你。”


    陳澤無比疑惑:“不是要去安親王府?”


    “唉,你的好祖父,給人家下了死命令尋你。”塗一樂一臉壞笑:“再有啊,算是安親王抓你迴去,給你祖父留些麵子,見麵後更好拉近關係。”


    “這次我有了子嗣,是否可以事成?”


    “哪有這麽簡單?”塗一樂深吸一口氣:“你先令安親王接納你,隨後靜待機會,我會幫你的。”


    陳澤別無他選,隻能默默接受。


    潘堯凱站在街邊,目光一刻不離塗府大門。


    天色已經全黑下來。


    府門緩緩打開,陳澤走了出來,四下張望後,徑直向著潘堯凱而來。


    “大人,是陳澤。”


    師爺興奮提醒起來。


    潘堯凱一時卻不知所措,為何陳澤徑直而來?


    陳澤來到近前,直接拱手行禮:“塗大人令我前來,跟隨潘大人前往安親王府。”


    潘堯凱深吸一口氣,萬沒想到塗一樂府中坐,這陳澤就這般送上門來?


    莫不是塗大人真的能掐會算?


    “陳公子,尋你真乃形勢所迫,莫怪。我這便隨你一同前去。”


    潘堯凱不想得罪任何人,就算不受待見的公子。


    但此時他心中樂開了花,不必得罪安親王,更有可能從此受到安親王的重視。


    師爺在一旁提醒起來:“大人,是官尚書所托,不該直接前往王府。”


    “有理有理。”


    潘堯凱這才想起來,差點犯下大錯,得罪了官遠方。


    陳澤全然無所謂,跟隨潘堯凱來到官府。


    官府的門檻更高,得給門口使出銀票,才能得以通報一聲。


    官遠方得知是帶來了陳澤,立即命人備車。


    而他親自趕到府門外。


    官遠方隻因積極表現,才攬下這個尋人的差事。


    原本安親王命錢鴻邦尋找,但他極為不情願。


    此時人已經尋到,斷然不能讓錢鴻邦得知搶了先。


    官遠方快步走出府門,同時不住上下打量起陳澤來:“賢侄,你在外麵受苦了啊。安親王尋你很是著急,我這便帶你迴府去。”


    潘堯凱一直站在一旁,卻沒有得到官遠方正眼。


    他心中甚是明白,官遠方與他一樣是不想得罪陳澤。


    可官遠方的話語中,直接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隻是受爺爺所托尋找走失的孫子一般。


    潘堯凱不禁感慨,官尚書話語比他要高明許多。


    “尚書大人,我也一同前往吧。”


    潘堯凱深知,這是露臉的事情,怎麽能錯過?


    “啊,不用麻煩,你們迴去吧。”


    官遠方不再去管潘堯凱,直接拉著陳澤的胳膊,上了馬車。


    潘堯凱望著駛離的馬車,小聲罵道:“呸,什麽東西。”


    “大人不必掛懷,此次能保住官職,已經十分幸運。”


    潘堯凱迴想起來,的確是十分後怕。


    安親王府。


    安親王坐在床邊,倚靠在厚重、柔軟的靠墊上。


    下人們不住忙前忙後,為安親王送上參湯。


    大管家緩緩步入屋內,小聲稟報起來:“王爺,官遠方帶來了陳澤公子。”


    安親王原本微閉的雙眼,瞬間瞪得溜溜圓。


    “帶他進來。”


    官遠方十分識趣,給管家使上銀子,隻求報出他的名字即可。


    而到了要進入之時,他自知事情已算完結,沒必要看爺孫倆自相殘殺,反倒會使得自己尷尬難堪,便快速離開了。


    陳澤步入屋內,看到癱躺的安親王。


    陳澤瞬間跪倒在地,連續磕了三個響頭,隨後才開口說道:“祖父大人身體可好些了?”


    “滾蛋,都是拜你所賜。”


    陳澤想要解釋,但他知道全然不會有效果。


    “一切都是孫兒的錯,孫兒任憑祖父大人處罰。”


    陳澤再次不斷磕頭。


    安親王卻一時沒了脾氣。


    他隻是不待見這個孫兒,但心裏深知,瀉藥是塗一樂的傑作,並不能全怪陳澤。


    “算了,算了。”安親王緊閉雙眼:“你走吧,迴涼州去,以後不要再來京都。”


    “謹遵祖父大人之命。”陳澤依然跪在地上,語氣十分堅定:“但孫兒還有一件要事,待過些時日後,孫兒定然返迴涼州。”


    “快滾!你休想再耍花樣!”


    安親王大罵一句,隨後咳嗽不止。


    “祖父大人,京都城中有五位女子,已經懷有孫兒還的孩子。”


    安親王聞言,立即想要坐起身來,眼睛直勾勾盯著地上的陳澤。


    “你,是什麽意思?”


    “誕下男嬰後,孫兒願將兒子過繼在堂哥膝下。”


    安親王老眼昏花,眼中卻瞬間掠過一絲光亮。


    他緩緩再次躺下,緩緩說道:“將女子接入府中吧,好生照料。選個良辰吉日,舉行婚禮。”


    安親王考慮周全,若是沒有完婚,孩子生下來便沒有名分,更談不上過繼了。


    陳澤喜出望外,再次叩頭行禮:“謝祖父大人。”


    “別高興的太早,誕下子嗣後,你便返迴涼州。”


    陳澤原本熱忱的心中,再次涼了下來。


    轉念一想,這隻是開始,日後看塗一樂還有何謀劃。


    陳澤堅信,塗一樂做了這麽多事情,定然會有後續,絕不會輕易放過安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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