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德政殿。


    小皇帝端坐在上,聽著朝臣們陸陸續續的奏報。


    塗一樂依然站在最後,聽得昏昏沉沉。


    前麵的奏報都是不疼不癢,所有人都在等待梅縣、豐縣最後一天的奏報送到。


    過了許久,時間快到中午,奏報依然沒有送到。


    安國公一直不曾說話,此時卻走到了正中:“啟稟皇上,梅縣、豐縣的情況已經一目了然。老臣認為,無需再等這最後一日奏報。”


    “臣附議。”


    “臣附議。”


    ……


    一時之間,小皇帝如坐針氈。


    塗一樂探出頭去,看向高高在上的小皇帝,麵色凝重微微點了點頭。


    “好啊,既然如此,那便依照軍令狀,處決塗一樂。”


    小皇帝說完,塗一樂幽幽走上前來。


    “微臣既然立下軍令狀,便願為軍令狀赴死。”


    塗一樂說完,群臣露出詭異淺淺微笑。


    “但,微臣聽聞兩縣近幾日存有變數,還望等奏報送達,而後再處斬微臣。”


    戶部尚書高聲說道:“哼,你想苟活一時?難道要皇上和群臣再次陪你等待?”


    “不用啊,可以退朝,明日再議。”


    “呸,你不過是想多苟活一日而已。”


    塗一樂不屑搖了搖頭:“大丈夫生於天地間,怎麽會貪生怕死。不過做事要有始有終,要對皇上盡忠爾。”


    陳洛對塗一樂無比仇視,憤然走上前來:“皇上,微臣在豐縣終日奔波,才略有小成。可他塗一樂,不光毫無作為,還魚肉鄉裏,致使梅縣百姓苦不堪言。處死塗一樂算是對他的寬容,依然難解梅縣百姓所受之苦啊。”


    塗一樂向著陳洛走來,慢條斯理說道:“我的治國之才自然比不上狀元郎,狀元郎的策論我曾拜讀,真是受益匪淺,改日定當詳細討教。”


    陳洛聞言,原本緊盯塗一樂的眼神飄忽不定,不自覺側身,避開塗一樂的方向。


    塗一樂心中暗笑,看陳洛這表現,他自然是知曉換考卷的事情。


    呸!現在還敢在此大言不慚?


    “報,梅縣、豐縣奏報送到。”


    一名小太監高舉兩本奏報,一路小碎步,跑上前來。


    洪公公立即上前,接過兩份奏報,遞在小皇帝麵前。


    他很是好奇,想快些知道,這最後一天,到底能有什麽變數。


    “念!”


    “是!”


    洪公公迴應一聲,微微站直身體,率先打開豐縣的奏報。


    “豐縣境內,全部洪水已全部退去,百姓恢複生產。亦有許多流民不斷流入豐縣……”


    洪公公讀著,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隨後,再次打開梅縣的奏報,大聲讀了起來。


    “梅縣境內,人口缺失十之有六,縣衙囤積大量物資無處使用、安放。土地、店鋪未恢複生產,百姓仍在靠縣衙賑濟……”


    洪公公讀著,難免再次傷感起來。


    為塗一樂,也為他損失的錢糧。


    陳洛不等旁人說話,便信誓旦旦開口:“事已至此,還請皇上即刻下旨,處死塗一樂。”


    “狀元郎莫要著急。”塗一樂不慌不忙,又向前走上兩步:“奏報有假!”


    此言一出,群臣紛紛指責起塗一樂來。


    “聒噪的大臣們,是否都與偽造奏報有關?”


    塗一樂大聲喊出一句,竟然再沒有大臣敢說話。


    畢竟都心知肚明,這奏報都是虛假的。


    這幾日豐縣民變,生產已經停滯,都是派出官兵鎮壓、圍堵,將百姓強行留在豐縣。


    若此時落下個偽造罪名,那可是欺君之罪,腦袋不保。


    “據微臣所知,豐縣已經十室九空,生產全部停滯,田地之中洪水不退,卻沒人再管。”


    “絕對不可能!”陳洛極為自信,隻有他還敢據理力爭:“豐縣在我治理下,已經風調雨順,安居樂業。”


    “哦?”塗一樂裝作上下打量陳洛:“無非都是強行找來裝樣子的百姓,每天隻給發少許糧食,餓不死罷了。”


    “百姓耕種之後,等到秋收之時,自然會有吃不完的糧食。”


    “唉,狀元郎啊狀元郎,你終日養尊處優啊。”塗一樂不住冷笑:“你竟然連雜草和莊稼都分辨不清。”


    陳洛內心動搖,他的確是分辨不清,看著地裏綠油油一片,他便滿心歡喜。


    陳洛猛然看向安國公,他心裏十分清楚,若一切都是真的,那隻有他的祖父安國公可以辦到。


    安國公不想事態惡化,迫於無奈開口說道:“一派胡言!塗一樂隻是想混淆視聽,不過是為了逃過一死。奏報,怎會有假?”


    “哦?那請安國公說一說,若是真有假,又當如何?”


    “哼!”安國公輕蔑冷笑:“欺君之罪,定當立斬不赦。”


    大殿之內,再沒有人上前隨聲附和,隻有一片死寂。


    群臣參與其中,無不心驚膽戰。


    放在平日裏,若是作假也無妨,小皇帝就算知曉,也會礙於牽扯甚廣,而裝作不知道。


    但塗一樂不一樣,他橫衝直撞,全然肆無忌憚。


    安國公還放出狠話,真若發現後,追究起來,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怎麽?不能再狡辯了吧?”安國公鎮定自若:“塗一樂,你肆意妄言,已是欺君之罪。哼,隻是將你處斬,算是你撿了便宜。”


    “微臣能辨別奏報真假,隻要知道兩縣實情便好。”


    “胡攪蠻纏,你不過是想多苟活幾日罷了。”安國公環顧大殿之內:“再去探查?你要大奉君臣陪你胡鬧幾日不成?”


    “不用那麽麻煩。”塗一樂向小皇帝微微躬身行禮:“微臣請求皇上,請太後手下韓影前來,一問便知。”


    韓影本是侍衛副統領,塗一樂故意說成“太後手下”,便是想拉太後下水,好能借助她的力量。


    韓影手中的情報網,塗一樂是見識過的,所有事情都能隨時探查清楚。


    至於兩縣的情況,更是小菜一碟,韓影每天都會收到情報。


    “好,宣韓影。”


    小皇帝已經隱約感覺到,塗一樂仍然是留有後手。


    是啊,師從隱世高人,怎會沒有隱藏手段呢?


    小皇帝倒是來了興致,想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不用麻煩。”韓影單手舉著密報,大步走入大殿:“微臣剛剛接到兩縣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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