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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密道前,薑月庭欲哭無淚,眼神渙散,跪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三皇子,前方戰事吃緊,屬下請命迴去禦敵。”他身後的將士半跪在地上說。


    薑月庭已經沒了念想,無奈擺手,“去吧!”


    將士得了命令立刻朝城牆趕去,頃刻間這片廣闊無垠的廢墟前就隻剩下他一人。


    所有的奢望在這一刻全部破碎,連活著都是一件不確定的事情之後,其他的東西自然也就不重要了。迴顧往昔,薑月庭竟不知不覺想起了張幼桃,那個愛而不得的女人。


    到頭來,他還是輸給了薑宜陵。


    耳邊掀起一陣狂潮,巨吼聲夾雜著戰火響起,震耳欲聾,明明知道會輸的前提下還如此拚命,當真不知是該說他們傻還是忠義。


    薑月庭握緊手裏的劍,既然逃不出去總不能默默無聞的死去吧!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提著劍朝相反的方向大步離去。


    ——


    與此同時。


    蕭猛已帶領大軍行至贛州,浩蕩的大軍駐紮城外,調遣的軍隊至今未曾趕來,而前方傳來的消息並不可觀,他不能繼續拖延下去了。


    秋風倘過,四周荒涼蕭瑟。


    副帥孟老將軍走到他身後,望著眼下的豪壯局麵長籲,“主帥,大軍已在此停留兩日,絕不能繼續等下去了。”


    蕭猛剛毅的下顎骨抽了抽,“調遣的兵力遲遲未到,我手上五萬兵馬對上敵軍十萬大軍,勝算極少。”


    孟老將軍自然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隻得歎息,家國存亡之際,這些奸臣竟還有旁的心思,當真是讓人心寒涼。


    “可若是無陽關失守,這仗就難打了。”他悲唿。


    若是無陽關被破,西涼將直接領軍南下,繞開贛州,從衡水直逼京城,到時候恐怕要付出的代價更大。


    大淵近幾年的精力並未放在養兵蓄銳上,幾場災害就讓國庫裏的銀子虧空,乃至今日,能夠調遣的兵力實在不多,若無陽關一破,恐怕大淵兇多吉少。


    不等蕭猛做出抉擇,將士便衝上來,單膝跪地,雙手抱拳,“主帥,外麵有三人私闖軍營,已被擒拿,不知該如何處置?”


    孟老將軍眼珠子一鼓,當即大怒,“定是西涼蠻人派來的細作,無需留情,直接殺之。”


    跪在地上的將士並未有所動作,遲疑幾瞬才道:“可他們說是來找主帥的。”


    蕭猛迴神,眉頭緊皺,心底約莫有了猜測,大步朝山下走去。


    掀開帷幕,營帳內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名將士,而主位上端坐著一玄色衣袍的男子,眉星劍目,聽見響動才抬頭瞧了他們一眼,這人不是旁人正是薑宜陵。


    西涼和林木一左一右侯著,光是身上那份氣度便叫人不敢小瞧他們二人。


    見此情形,眾人微驚,並非所有人都認識薑宜陵,恰好孟老將軍便不認識,大怒道:“大膽狂徒,竟敢在此動手傷人,來人!將人抓起來!”


    蕭猛抬手,“不必!將人抬上去。”說罷,他大步朝前走到中央,雙手抱拳,“不知六皇子來此有何貴幹。”話雖如此,卻不是真的在詢問。


    孟老將軍微愣,急忙跪下。


    薑宜陵單手撐著下巴,持劍柄點了點布防圖上的無陽關,“眼下邊關告急,無陽關即將失守,蕭將軍到是不著急,竟在此足足停留兩日。”


    蕭猛心頭一震,不過短短數月沒見,可他卻愈發看不懂薑宜陵,“調遣兵力還未到,臣…不敢貿然行動。”


    “這倒是一個好借口。”薑宜陵嘴角掛著譏諷的笑意,那雙深邃的眸子像是能夠將人的心思看透一般,無處遁尋。


    蕭猛穩住心神,下意識提醒自己如今他才是統帥三軍的主帥,即便對方是皇子又如何?終歸不能越過他手裏的兵符。


    想通了這一點,蕭猛心底的慌亂平靜了許多,找迴自己的聲音,“六皇子也知如今邊關告急,若無其他事還請六皇子早些迴京,以免讓皇上擔憂。”


    這便是在計較薑宜陵逃跑之事,若不是皇帝命他帶兵去追又怎會浪費那麽多時間,恐怕西涼剛剛發兵,他就已經趕到邊關呢!按理說這想的也並非沒有道理。


    可發生了便是發生了,就算計較一輩子它都不會有所改變,除了無病呻吟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薑宜陵嗤笑一聲,收了劍,“立刻拔營,今夜啟程!”


    蕭猛瞪圓雙眼,額間‘突突’直跳,青筋暴起,“皇上將兵符交由臣手中,三軍自然是聽臣的號令,六皇子還是別鬧了。”


    盡管這一戰蕭猛心裏沒底,但是他也不能將到手的兵符拱手讓人,更何況,他心裏那點疙瘩可還沒消失。小小書屋


    薑宜陵怎會猜不到他心中所想,不耐煩的在布防圖上點了點兩處位置,“無陽關是要塞,若是被西涼破城,恐怕你這個主帥也到頭了。”


    這話絕對不是在危言聳聽,若是無陽關被破,無論主帥還是副帥都難辭其咎,掉腦袋都是小事兒,最怕的是連累家人。


    孟老將軍一想到家中剛剛誕下小子,渾身抖了個機靈,“臣立刻傳令下去讓將士拔營,整裝待發。”


    待蕭猛反應過來之後,隻感覺身份一道風冷吹過,半個人影都沒有,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薑宜陵瞥了幾眼蕭猛臉上的表情,深知泉州那一次讓蕭猛心中有了疙瘩,現在他二話不說又要奪兵權的確叫人高興不起來。


    “邊關告急,你我恩怨先放下,待打敗西涼蠻人後,功勞歸你,同我無關。”


    蕭猛心中無不震驚,他真的不知道這位六皇子心中在想些什麽,莫名其妙跑來爭奪兵權,卻又告訴他不要功勞。再一深想好想沒什麽不能明白的,畢竟生死存亡之際功名利祿都是扯淡。


    “無需。”蕭猛忍著心底的悶氣道。


    他深知薑宜陵的本事兒,所以才薑宜陵出現的時候除了心底不舒坦之後,並沒有排斥,有些東西心照不宣的發生改變。


    當晚,五萬將士連夜趕路,速度極快。


    秋日的夜極涼,像是含了冰霜一般,吐口氣都是冷的。


    蕭猛瞧了眼軍隊四周,疑惑的問,“張姑娘沒和六皇子一起?”


    薑宜陵麵無表情的瞧了他一眼,言簡意賅,“沒。”


    要是尋常人這個時候也就閉嘴不說話了,可蕭猛並不是一般人,而且心裏那口氣一直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的慌,非得沒事找事,“難道殿下和張姑娘吵架了?”


    薑宜陵沒有忽略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戲謔,扯了抹笑意,“我們成親了。”


    這句話在蕭猛腦袋裏炸開,猶如京城過年時會放的那種煙花一般,無論是動靜還是外觀都是相當精彩。


    在這之後,蕭猛再也沒有開口詢問張幼桃去何處了。


    殊不知,被他們談起的人現下被困於半山腰,張幼桃單手叉腰,將那份花了她二兩銀子的地圖看出了個洞都沒有找到她們所在的位置。


    四周悄聲無息,除了不知名的野獸叫聲之外便隻剩下她和季玉,兩人一個站在地上,一個躺在馬背上看星星。


    “走吧!”張幼桃拍了拍馬匹,將地圖重新揣進懷裏,好歹也是二兩銀子。


    季玉吐掉嘴裏的狗尾巴草,翻身從馬背上起來,打了個哈欠,“你別瞧那份地圖了,沒用!”


    張幼桃正上馬,聞言懟迴去,“不看地圖你倒是給我找條路走出去。”


    她們都已經在這裏山裏轉了個好幾個圈了,按照這話速度下去,今夜恐怕是要在這裏過的。雖然她們不怕,可也沒有人願意一直待在深山裏。


    夜路難路,不過走了幾百米之後,因前方實在模糊不清導致馬兒不敢邁開腿,她們不得以下來牽著馬兒慢慢朝前走。


    許是在泉州時待在深山裏生活了一頓日子,所以張幼桃並不害怕,拿出隨身揣著的火折子,盡管火光微弱隻能勉強看清一點東西,卻也是她們目前唯一的光源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季玉撿了幾根柴火,蹲在地上生火,“恐怕今夜是走不出的,咱們認命吧!”


    張幼桃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人又累又煩,幸好這個時節深山裏的野物都要進入冬眠了,要不然今晚又是個不眠夜。


    不多時,眼前的火便徐徐燃起,身體也跟著暖和了許多。


    季玉這才拉著她嘮嗑,“還未想好去何處?”


    “邊關。”張幼桃們翁聲道。


    望著滿天繁星,思緒被牽扯住。離開張家村的時候她豪心壯誌,認為天下之大總能找到個容身之地,可身體比心誠實,按照一開始所走的路線目的地就是邊關,心之所向的地方。哪知,她們竟然會迷路!


    季玉鬆了口氣,扒了根光禿禿的樹杈將兩塊餅子插上麵放在火上麵烤,小聲嘟囔,“我也覺得去邊關好。”


    “你可想好了,日後跟著我?”張幼桃睨了她一眼。


    季玉頷首,雖有絕色的容貌可習性卻還是個漢子,豪邁的拍著胸脯,“你救過我命,當初便說好了隻要我能活著迴來便找你。”


    張幼桃聽著那幾下力氣十足的響聲挑了下眉尾,特別好奇她疼不疼,可看她就像是沒事兒人一般又懶得多問。


    “想走便走,我從不強迫人。”她無所謂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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