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早上九點,殷殷辦好了出院手續,跟著許章熙迴了一趟殷家。


    她的東西都在那裏,其實絕大部分都可以不要,許章熙會給她買新的,但是她還有一些想要帶走的證件和紀念物。


    殷家門口,殷殷站在許章熙身後。


    太久沒有迴過這個家,根本不敢輕易進去。


    父親去世了,下葬了,事情都是許章熙幫著操辦的。


    殷家人丁稀少,僅有的幾個親戚又都在國外定居,事發突然,等他們迴到蘇城,殷正夫已經被葬在了殷家墓園。


    殷殷站在門口,感覺這個家陰森森的,有些恐怖。她不太敢一個人進去,不敢麵對一個空蕩蕩的家。或者,這也許已經不能稱為一個真正的家,隻不過是一棟裝載著家的記憶的空殼而已。


    裏麵,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


    沒有歡聲笑語,沒有一日三餐,沒有爸爸與朋友在裏麵談天說地,也早就沒有了媽媽在裏麵與閨蜜們烘焙插花。


    這裏,不再是她的家了。


    “帶一定要帶的,至於別的生活用品,我會給你再買新的。”


    “嗯。”


    “去吧。”


    “你跟我進去嗎?”


    “那我陪你,走吧。”


    許章熙手裏拿著殷殷的鑰匙,鑰匙串上那一個dior的小熊掛飾,是許多年前的舊物。握在手裏,硌得謊。


    許章熙打開大門,殷殷低著頭閉上眼睛,她雙腳定住了不肯踏進去一步。


    他迴頭,就是看到這樣一個壞掉了的殷殷,六神無主,不知所措。剛才來的路上,她已經不太對勁,隻是她掩飾得好,許章熙低估了問題的嚴重性。


    “殷殷?你去車上等著我。”


    他把車鑰匙給她,拍了拍她的肩。


    “可是,你不知道我的東西在哪裏。”


    “那你告訴我位置在哪裏,拿些什麽東西,電話裏跟我說?”


    說著,他拿出一部手機遞給她。


    “我進去好了,等一下我們不是還要去看你媽媽和大哥嗎?去得太遲不禮貌,我們還是快上去吧。”


    “那進去了?”


    “嗯。”


    “家裏的傭人都放假了。”


    “嗯,那她呢?也不在嗎?”


    “黃花……她也不在這裏。”


    殷殷不關心黃花的去向。黃花她今年才三十出頭,而且她是有姘頭的人,不會沒地方去,年紀輕輕也不可能會為父親守寡,無所謂要在這裏守著一棟空房子度過餘生。沒有必要,而且沒有可能。


    不過,殷殷心裏為父親覺得不值。


    殷正夫生前對黃花不薄,除了不能在夫妻生活上滿足她全部的需要,其他的方方麵麵都從來有求必應,而黃花竟然這樣明目張膽地背叛,殷殷實在不能對她有好感。


    作為一個女性,殷殷理解黃花的心情,甚至可以體諒她的一些苦處,但殷殷鄙視黃花這種東食西宿的做法,真是太欺負人了,太無恥了!


    她看不起她,也絕對不想和她再有交集。


    進門之後,許章熙和殷殷都沒有換鞋子。屋子裏門窗都是關好的,空氣不流通,有些悶濁。


    玄關旁,貼著牆壁的桌子上擺著一束插花,花全部枯萎,掉了滿地的葉子和花瓣。


    許章熙帶著殷殷繞開了殷正夫的遺像,而且一直搭著她肩膀,不讓她隨便亂看。殷殷生性敏感,她其實知道許章熙帶她從客廳的另一邊繞路走的原因是什麽。


    這種小細節,往往讓殷殷淪陷。這麽多年的相知相處,許章熙潤物細無聲地照顧著她,她就是這樣一點一點把自己的心交出去的。


    經過佛台,殷殷想給殷正夫上柱香。


    但其實她不敢,心裏也不願意真正去麵對這個殘忍的現實,很抗拒。一路上,她一直在心裏默念,“爸爸,對不起,對不起。”


    殷殷一路跟著許章熙走,像個鴕鳥,遇到坎坷,寧願把腦袋埋在沙子裏麵。


    可這裏畢竟是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有些痕跡是無法磨滅的。殷殷想不看也避免不了。


    上到三樓,推開臥室的門,殷殷有強烈的隔世之感。


    許章熙也是,他以前可沒少來殷殷的房間跟她廝混,熟得跟自己的房間一樣,什麽東西放在什麽地方,他門兒清。連殷殷的那些個秘密的小玩意,他也一清二楚。


    這間房間裏,有很多他們兩人共同的記憶。


    許章熙和殷殷在這裏分享過許多值得開心的事情,甚至也分享過不便與人說的心事。總之,他們在這裏交過心。


    殷殷去衣帽間拉了一個行李箱,打開放在房間中間的位置,然後環視了一周,她從來沒有想過,會以這樣一種灰暗的心情離開自己長久生活的地方。


    許章熙坐在她的梳妝凳上靠著椅背,膝蓋分開,手肘撐在腿上支起上半身,就這樣看著她。


    上一次來這裏是兩年前離別的前夜。


    那時候,許家因故舉家搬離蘇城,許章熙一直以為這個地方跟他沒關係了。而今再次踏進這個房間,中間的那兩年空白的交集仿佛被壓縮並且填滿了。七百個日夜似乎才真的是變成了很短很短的瞬間,想念一個人的不適感被破鏡重圓、失而複得的快樂取而代之。


    殷殷把幾乎所有的門和抽屜都拉開了,大麵的衣櫃、有十二個抽屜的儲藏櫃、書櫃的玻璃門……她站在床尾,茫茫然地看著這些東西突然不知道該帶什麽。站在門外,瀟灑得什麽都可以不要,真正站在這裏,才發現極其難割舍。


    殷殷把自己所有的證件放進一個斜挎包,剩下的東西都在原位沒動,然後有些頹喪地坐在床尾發起呆來。


    許章熙也沒有催促,隻是坐了一會兒便看不下去了,他從那張白色梳妝凳上施施然起身,淡淡然走進衣帽間裏幫她做。


    殷殷房間裝修的風格是歐式,隨處可見建築繪畫與雕塑元素,主色調是象牙白,許章熙穿過過道的時候,殷殷看著他的背影,想到了具有完美形體的古希臘雕塑。


    古希臘人相信人與神共享相同的形體和性格,他就是這樣一個擁有一具完美軀體的男人。再想到他是如何對她好的,殷殷在心裏給許章熙留了一個很特殊的位置,她是把身心都交出去了。


    許章熙前腳進了殷殷的衣帽間,殷殷後腳跟著進去了,結果不進不打緊,一進去就看見令人心髒都要爆掉的畫麵。


    許章熙一臉禁欲氣息,他手指卻挑著一件桃粉色蕾絲胸衣,舉著給殷殷看,臉上帶著男人看女人的那種微笑問了她一句:“好久不見,以前的b小調,現在是c大調?”


    殷殷羞得滿麵緋紅,笑著搶了下來。兩人並肩站在一起,對著一抽屜女孩子的衣物默默無言。想笑,但是都忍住了。


    其實,昨天晚上抱著她的時候,許章熙就發覺了,確實是女大十八變。以前生澀的小姑娘已經長成了一個清麗的小婦人,清純性感,惹人憐愛。


    殷殷像極了她早亡的母親,膚白貌美,纖腰盈盈一握。她長得美,美得令人不敢對她輕佻的那種美法,這也多虧了她的眼神和體態,不是妖豔風騷的那種風格,是乖乖女加冷美人的結合態。


    許章熙看著冷淡,實際上血氣方剛,殷殷還是個不懂人事的小朋友,但也臉紅心跳過,衣帽間裏太熱了,熱得兩人後頸都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殷殷從第二層抽屜取出一個布袋子,裝了七八套,然後外穿的衣服隻拿了校服、睡衣和兩三套日常穿的休閑服。


    “好了,剩下的衣服,三哥你有空找人幫我搬過去好不好?”


    許章熙“我還不如直接給你買新的,舊的就放在這裏吧。”


    殷殷:?


    也不是不好,就是太破費了。


    “那我豈不是又要欠你錢了……”


    殷殷還沒說完其實就已經後悔自己又觸到了許章熙的逆鱗,他不喜歡自己跟他提及太多次錢的事,不喜歡她跟他劃分得太清楚。


    她怯怯看了一眼旁邊某人的臉色,發現他隻是笑笑,不知道在笑些什麽,手裏還拿著一頂駝色的大簷帽子,好像沒生氣,又好像在生悶氣。


    殷殷吞了吞口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麵前這隻大貓的毛毛擼順了再說。她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太浪費了,櫃子裏的衣服好多都是新買的,一次都沒有穿過!吊牌都沒有拆掉!放在這裏,不穿的話就過時了,是不是很浪費?我說得對不對?”


    許章熙冷哼一聲,貌似是成功翻篇了。


    誰知,他把手中的帽子用力一蓋,殷殷視線一黑,下一秒就是他用揶揄的語氣說話:“最後一次原諒你,還有下次……哼!”


    許章熙低頭,唇貼著殷殷耳邊好心提醒:“自己趴我膝蓋上領賞,懂了?”


    說完,許章熙無事人一樣兀自出去了,留下殷殷在原地風中淩亂。


    “暴君!”殷殷氣鼓鼓地在心中罵了一句,臉上羞得又紅又熱,不知是抵觸好還是期待好,他最近說話總這樣讓她難以招架。


    等他離開了衣帽間,殷殷才把憋在胸中的那口氣唿了出來,腿軟得站不住,趔趄了幾步,一頭倒進衣服堆裏,想捂住耳朵再也不聽他亂講了。


    等她收拾好心情從衣帽間裏出來,許章熙正身姿筆挺地站在她的書桌前,好像在饒有興致地研究著什麽東西。


    而書桌最左邊的抽屜是拉開的,裏麵藏的可都是秘密,殷殷感到一陣驚悚,幾乎一步就飛奔到許章熙身後,從他手裏奪下了某樣物品。


    “不準看!”


    殷殷把信件奪過來之後心虛地看了一下他拆看的是哪一封,信首日期是某年十月三十一日,她差點昏過去。


    十月的最後一天是許章熙的生日,可想而知殷殷這個癡情的傻姑娘在信裏麵說了些什麽,通篇,從頭到尾都是難為情的話,被人知道,沒臉見人的那種。


    正因為內容太私隱,隻是某種心情的胡亂抒發,她才寫完之後自己收著沒有寄出去的。從下筆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寫給許章熙看,也根本沒有想到有見光的一日。


    現在……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嗚嗚……殷殷嗚咽起來,簡直無法抬頭了。


    幹脆,她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罩住,當起了縮頭烏龜。


    許章熙一直在笑,一開始還在忍,忍到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從無聲地笑,到輕聲地笑,再到大聲地笑,他笑得肩膀抖動,胸腔共鳴。


    他太久沒有這麽開心地笑過了,也不記得上一次笑得這麽開心是什麽時候。這兩年時間裏,他沒有真正開懷笑過,就連強顏歡笑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一部分原因是他離開了蘇城,離開了殷殷,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一直在解決一些棘手的事情,每天的精神都很緊張。他一直生病,已經忘記開心是什麽感受了。


    從泥潭裏爬出來的人,知道自己最黑暗的時候有人掛念,那種心情是很複雜的。其實,許章熙鼻子酸了,不想被殷殷知道,生生控製住才沒有失態。


    低頭一看,抽屜裏還有好幾封這樣厚厚的信件,沒有封口,沒貼郵票,沒寫寄收人和地址,甚至沒有很明確的稱唿,更沒有姓名,全文隻用第三人稱“他”和第一人稱“我”來指代。


    殷殷寫的那些事情盡管隱晦,但都是他們之前一起做過、經曆過的,許章熙一眼就知道她在寫些什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掌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聖誕夜野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聖誕夜野貓並收藏掌心最新章節